苏晴怎么也想不到，陆凯文在这样的时刻会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自己刚刚开始整理宁飞扬办公室的时候，自己就听到了走近的脚步声。

自己总是提前半小时来到办公室并开始整理宁飞扬的办公室。从来没有人这个时候出现。

早晨空旷的走廊让脚步声显得更加清亮。

“早啊，苏晴。我来等宁总说点事情。”身后传来的声音让苏晴忍不住僵在那里。

“陆总早！”苏晴竭力让自己的动作保持平稳。

“时间还早。正好我和你简单交流一下吧。你干你的工作，我说我的。你看这样好吗？”身后的声音有着干巴巴的尴尬和迟疑。

“哼。果然没安好心。平常是整个公司最晚上班的。今天这是冲我来的。”苏晴腹诽着。提防着。

“陆总，您说吧。我听着呢。”苏晴打定主意不转身。她不知该怎样面对那张面孔。

那张面孔只有在睡梦里才能毫无顾忌地端详，才能肆无忌惮地摩挲。

“咳咳。这个。。。苏晴，上市的准备工作已经全部铺开了，以后的工作需要熟悉公司实务和历史的人去做。你对这些还不太熟悉。所以我想把你的工作进行调整。你不要有其他想法。如果有个人的意见，可以告诉我。”身后的声音从迟疑变得越来越流畅。

血液渐渐在向头上涌。苏晴感到自己的身体在开始发抖。

“王八蛋。果然开始翻脸不认人了。我。。我做什么了会让你这样打击报复？我已经去找你请求原谅了，应该报复的是我。这世界还有天理吗？”苏晴在气恼和委屈中感到了脑袋里轰鸣的昏沉。

慢慢地转过身子，自己终于能够转身面对那张面孔。

眼前的面孔有着尴尬，有着尴尬的笑容。

一缕柔情还是在瞬间涌上来。

视线伴随着这股柔情变得瞬间白茫茫一片。

“苏晴，不要哭。我没有别的想法，不要认为我是在报复。我还不是那样的人。如果是为了报复，我也不至于这么早跑来和你私下交流。”陆凯文的声音变得慌张起来。

苏晴拼命抑制住自己的眼泪，她感到了一丝无奈。

对方没有再进一步的动作，没有扑过来抱住自己，甚至没有递过来手帕或者纸巾。

自己知道对方的习惯，对方是个随身带着手帕的人。

“如果我拒绝呢？我可以拒绝吗？”苏晴努力地不让自己的声音颤抖，努力地不让自己不断咀嚼的三个字冲口而出。

“可以拒绝，但是事情还会继续。我来只是想告诉你，你还有其他的选择。我曾经的提议还有效。如果你不想接受我的提议，我还可以让你进入H银行。约翰非常欣赏你，他需要你这样的人才。我真诚地说一句自己的评语，凌云公司对你而言太小了。你的那份野心也太小了。”陆凯文的神色渐渐坦然起来。

苏晴拼命盯着那张脸庞，她在倾泻自己的愤怒，也是在拼命端详自己依然残留的眷恋。

“是不是我的退让可以让你们保持彼此舒适的平衡？是不是我的离开可以让你陆总变得心安理得？是不是我的存在让你觉得不安？”苏晴的声音开始有了波动。

一丝不屑出现在陆凯文的眼底。

“苏晴，不要感情用事。你我的事情还影响不了我。你我都是单身，更何况我还是来自美国那样的国度。在S市这种依然还对美国有着崇拜的地方，这似乎不会对我有什么影响。你不要使用这样的语气，我希望你还是原来那个洒脱的女孩。那个不把情人关系扭曲歧视的个性女孩。”陆凯文吐出的是不屑和留恋的复杂。

“王八蛋。你果然暴露你的真面目了。原来你和那些洋鬼子是一路货。我是接受了情人这种关系，可是那不是你这种人理解的龌龊关系。那是为了给你那个幽灵一般的未婚妻留下位置。那是为了让你没有负疚和罪恶感。你利用我的一次错误就现出原形。你这个王八蛋。要打击报复你尽管来，我等着你。”苏晴的脸已经几乎贴到对方的下巴上。

陆凯文皱着眉退缩着，他在躲避喷到自己脸上的唾沫星子。

站稳的陆凯文嘴角泛起了苦笑。

“好，我收回自己带有侮辱性的话。对不起。既然你没有其他意见，我就发布了。你做个准备。”陆凯文转过了身子做好了逃走的准备。

“准备你妹。王八蛋。滚吧。”苏晴的声音尖锐起来。

“苏晴，注意你的形象和言行。这是在公司。”陆凯文的邪火被苏晴一再爆出的粗口激起。

“在公司怎么样？我没请你来。王八蛋，你看看时间。还有半小时才到上班的时间。你这是自己跑来找骂的。你给我记住，晴天小心走路，当心被石头硌着。下雨天小心躲避，当心被雷劈着。别让我逮着机会，否则我要你后悔。”苏晴几乎跳起来。

陆凯文在对方的倾泻中嗔目结舌。

这样的苏晴令他目瞪口呆。他在费力地理解着这些似懂非懂的新鲜语句。

“还不滚？是不是没听够？我不收费你就想多学点？”终于排解出来的苏晴渐渐有些气馁，她不知接下去该怎么办。这样的僵持让她变得心软。

陆凯文终于迈出了离开的脚步。他不由自主地摇着自己的头。他终于明白了那些话的涵义。

他选择了退让，选择了理智。

自己无法忘记自己曾经遭受的耳光。此刻他已经隐约感到了腮边泛起的隐隐作痛。

“王八蛋。我真是瞎了眼。我。。”苏晴在越来越无力的宣泄中彻底泄了气。

这样的情景终于出现了。痛快的宣泄，肆意的谩骂。

然后呢？然后也许就是形同陌路的冷漠吗？

忍不住可怜的骄傲就留不住微弱的希望。

“我这是做了什么？不管他怎么看待这段感情，他至少还有那个阴魂不散的妹妹作为寄托。我呢？我有什么？我该怎么办？王八蛋，怎么会这样？”苏晴软软地瘫坐在地毯上。

空旷安静的办公楼让一切变得更加空洞而无生气。

宁飞扬是皱着眉头走进陆凯文办公室的。

此时的宁飞扬变得很敏感，庆功会上寥寥的呼应掌声和随后知道的缘由让他不得不对公司里的一切敏感。

陆凯文一反常态地坚持让他这个凌云公司真正的老大移步就让他有了此时的不悦。

“什么事非要我过来？难道我的办公室还有什么需要避讳的吗？”宁飞扬几乎是劈头盖脸地宣泄着自己的权威。

他不希望这一次的破例成为以后的常例。

陆凯文微微一笑，他看破了宁飞扬的心思。

“有关苏晴的，我觉得还是把您请过来好一些。您看看这个。”陆凯文把手里的一张纸递过去。

宁飞扬愣了一下之后神色渐渐舒缓下来。

“好，是应该我过来。怎么？是不好的消息吗？”宁飞扬抓着纸发出了感慨。

“您看看再说。”陆凯文尽量让语气显得轻松。

宁飞扬只是扫了几眼就把眼光抬起。他的眼光里射出复杂的厉芒。

“这是谁的主意？你怎么在上面签字了？”宁飞扬的语气很冷。

“我的主张。放心，没有肖总监的事。”陆凯文淡淡的语气和对方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你的主张？我们不是说好的吗？不能让谣言得逞。不能对谣言低头。你这样做是什么意思？”宁飞扬的语气软下来，可是语气中有了明显的失望。

“宁总，我们不低头不代表我们什么也不做。庆功会上的事情很快会在全公司疯传。我们不能为这件事情做任何解释，但是我们必须用这样一个调整工作的公告传达我们的讯息。这既是我们为顾全大局所做的努力，也是对谣传者的一个回击。宁总，我们做不到什么也不做，别人可以，您和我不行。”陆凯文的态度满是诚恳。

“是吗？让我想想。”宁飞扬坐下来。他慢慢地从衣服里掏出一根烟点燃，吸了一口后就不再吸第二口。

看着袅袅升起的烟气中沉吟的宁飞扬，陆凯文有了油然而生的欣赏。

宁飞扬的大度总是让他忍不住欣赏。

“凯文，非得这样吗？这样对苏晴公平吗？这样就能让员工不再助长那些无聊吗？”宁飞扬终于开口。

“宁总。苏晴已经在她承担的工作上做到了极致，再往后已经不是我们的事情了。上市的事情有专门的财务公司和证券公司去打理。他们是专业公司。苏晴一直没有怎么做事务性工作，这是她的短板。您应该知道，我们没有给苏晴股份，当上市完成的时候，我们怎么向一个一直忙于此项工作的员工交代？让她撤出来吧，她头上的光环太多了，这会害了她。这会让她越来越受排挤。至于对那些津津乐道于谣言的员工。没有办法，人们就喜欢这些制造出来的阴暗。我们能做的只是表明自己的立场和态度。这就够了。可是如果我们什么都不做，那就是纵容他们。宁总，我已经签了字，这件事就交给我吧。”陆凯文最后从茶几上拿起了宁飞扬手边的纸。

宁飞扬沉吟着，犹豫着。

“好吧，我现在头脑很乱，你决定吧。希望你能先和苏晴谈谈，让她不要想岔了。”宁飞扬站起来。

“这对她也是一种磨砺吧。”陆凯文有些回避。

看着宁飞扬走出去，陆凯文终于泛起了淡淡的嘲讽笑容。

“宁飞扬，你这样做会让中层看低你。他们会越来越离心的。他们的另一个选择只能是我。”陆凯文的心底涌起得意。

至于苏晴，陆凯文不想考虑那么多。那是一个有心机的女孩，似乎没有她承受不了的事情。

女孩既然选择了阴谋和野心，就要承担铸就更深心机的磨砺。

温馨不是她应该享受的，她还没有到可以轻松的时候。

如同自己一样，温馨太奢侈，只会让人懈怠。

这是主动入局的人应该承担的义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