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竹芳越来越相信直觉，此刻的直觉是令她坐立不安的一道道若有若无遮遮掩掩的目光。

肖竹芳从来相信，餐厅这个是非之地是个没有等级差别的地方，自己承受的闪烁目光是真实的。

只是这些闪烁的目光带给自己的是一种不祥的预感。

肖竹芳抬起眼在雅间寻找着，没有苏晴的身影。

肖竹芳依稀想起女助理匆匆离开的情景。

肖竹芳看到了不远处的沈凡菲，也看到了正在聊得兴起的魏锦程，肖竹芳很快放弃了泛起的冲动。

匆匆而勉强的吃了一点饭菜，肖竹芳毅然站起来离开这个让她感觉压抑的是非之地。

刚一来开餐厅的肖竹芳迫不及待地拨通了手机。

“吃完饭到我办公室来一下。。。不要问，马上过来。”肖竹芳的语气里全是不耐烦。

顺着敞开的门走到肖竹芳桌前的时候，方一静能够看到胳膊撑在写字台上揉着太阳穴的样子。

“姐，你找我？。。姐。”方一静的声音在重复中逐渐提高。

“你怎么一点声音也没有？”肖竹芳猛地抬起头，她的眼里闪过一丝凌厉。

“门是开着的。你自己看。姐，你要是心烦不要拿我撒气。我还烦着呢。”方一静鼓起了腮帮子反击。

肖竹芳自失地甩了甩头。

“你烦？怎么。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告诉我。”肖竹芳的心一下子打开，但是又瞬间收紧。

“姐，我真的不想告诉你。丢人。呸！不要脸。要不是我天天没事做总往办公室跑，我还真的不知道这件不要脸的事。我想来告诉你，可是我还是没敢过来。我都不好意思说清这件事。我嫌恶心。”方一静跺着脚拧着眉自顾自发泄着。

“行了，赶紧说。什么事？什么不要脸？说了半天也说不到点子上。”肖竹芳的语气像她的心一样又冷又紧。

“是这样。。唉，我说不出口，你自己看吧。”方一静还是在支支吾吾的声音里凑到肖竹芳身边。

肖竹芳侧过身子站起来给自己的表妹腾出敲击电脑键盘的地方。

“诺，你自己看吧。我不好意思说。这个东西已经在各个部门的邮箱里两天了。没有人告诉你吧。我估计姐夫也不知道吧。我是没脸说。”方一静在气愤的埋怨里站起身让出位置。

肖竹芳已经听不进表妹的发泄，她的眼睛已经被电脑屏幕上弹出的视频吸引。与其说吸引，不如说是被牢牢捆绑。

肖竹芳的身体在变得抽紧，血在变得冰冷。心在变得沉重。

恼恨和羞耻不可遏制地涌上来再蔓延开去。

失望和自嘲混杂在一起顺着血液扩散。

羞辱伴着恍惚的记忆弥漫。

自己可笑的哀求，自己不顾身份的周旋竟然在此刻显得那么可怜。

“姐，怎么办？”方一静气愤的语气里夹杂着胆怯。

“走。。。滚。。都滚开。”肖竹芳尖锐的声音突然划破了午休中的宁静。

外面刚刚走进外间办公室的人偶不约而同地僵在了原地。

方一静飞速地逃离。临走时她还不忘招呼所有刚进来的人离开。

肖竹芳在一片诡异的寂静中盯着电脑屏幕发呆。

苏晴小心翼翼地抬起眼迎上了刚刚走近桌边的财务总监。

“对不起。我。。”苏晴匆匆站起的身体展现了恭谨和紧张。

肖竹芳狠狠地盯着对方的眼睛。

“对不起。事情不是您看到的那样。我。。”女孩子继续展现着艰涩。

“你。。你很好。不要说话，我们去见宁飞扬。”肖竹芳挤过女孩子的身侧推开了总经理办公室的门。

刚刚回到办公室的宁飞扬正在闭目养神。

他在回到办公室的时候没有惊扰趴在桌上午睡的苏晴，他在自己的椅子里也保持着这种不出动静的动作。

宁飞扬在安静的氛围中享受着轻松和惬意。

工程进展顺利，上市的进程也在稳步推进，H银行第一期贷款的7000万也已经到位，陆凯文也开始了在中国的投资。自己在S市地产界正在越来越被接受和认可。

所有的事情都让自己满意，都让自己越来越放心。

宁飞扬在畅想可以期待的未来。

门被突然打开的声音和随之而来的杂乱打破了宁静，也让宁飞扬因为这样的不礼貌惊扰而变得迅速烦躁。

肖竹芳几乎是扑进来的剧烈动作让宁飞扬的瞳孔急剧收缩。

“还有没有规矩了？你是越来越没有分寸了。”宁飞扬冲口而出自己的暴躁。

一抹冷笑浮现在走到桌边的肖竹芳的嘴角。

肖竹芳一言不发的盯着坐在椅子里发怒的宁飞扬。

“有什么事让你这么失态？规矩是要遵守的，你也不能例外。不要以为我好欺负。”宁飞扬的狂躁转变为冷颜厉色。

“规矩是要遵守的，尊严更是要自己获得。那要看你配不配？”肖竹芳挤出了慢悠悠的讥讽。

“你。。你什么意思？难道你这样闯进来还有理了？看来凌云公司是真的太人性化了。”宁飞扬看到了此刻站在门边的苏晴，他的语气迅速软化下来。

“什么意思？我的意思是你很无耻，很下流。你就是披着伪君子外衣的下流货色。这下子你清楚我的意思了吗？要不要我再说一遍？下流的东西。”肖竹芳一字一句地倾泻着自己翻搅的心声。

宁飞扬倏地站起来，他的身体在瞬间开始发抖。他的手指抬起来指着眼前的惨白的脸庞。

“放肆。你疯了吗？怎么。。怎么像个疯狗。你这个泼妇的样子哪来的？你。。滚。趁我没有丧失理智之前给我滚。。。”宁飞扬的手指剧烈哆嗦着。他的吼叫无法继续。激动让他有些气喘。

“你还有理智？你要是有理智就干不出那样恶心的事情。我真是瞎了眼，相信你这个白眼狼。我姐更是瞎了眼，嫁给你这个王八蛋。你就是杂种，流氓，。。。没良心的王八蛋。。”肖竹芳在倾泻中变得越来越委屈，越来越无力。

宁飞扬冲出了自己的办公桌，冲到了对方身前，他高高扬起了自己的巴掌。

他没有把手掌舞动，他看到的是手掌下一双泛起泪光的赤红眸子。

宁飞扬懊恼地垂下扬起的手掌。

“你不是一个无缘无故发作的人，告诉我，究竟什么事情让你变成这样。。。无礼。我要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告诉我。你倒是说呀。”宁飞扬在狂躁中挤出自己的理智。

“你真让人恶心。你的良心还在吗？做那样的丑事还有脸在这里表演。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我警告过你，现在我才知道自己是多么可笑。才知道我姐是多么可怜。你这个王八蛋。。”肖竹芳在抽泣中喃喃自语。

“这究竟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告诉我，究竟有什么事情让你这样？我到底做了什么？”宁飞扬扳住小姨子的肩膀摇动了几下。

“对不起，也许是肖总监误解了我们。”旁边响起了一个弱弱的声音。

“误解？我们？你讲，我们怎么了？”宁飞扬把询问的目光转向倚在门边的苏晴。

苏晴一脸的委屈，一脸的幽怨。

“我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公司里有了谣传。我也不知是怎么回事。我没敢告诉您，而且我也是受害者。我。。那件事到底是不是真的？”女孩子一脸的茫然。

“谣传，怎么又是谣传？即使有谣传也不至于让你们这样。怎么回事？”宁飞扬困惑的眼神在两个女人之间游弋。

“放屁，什么谣传？到了现在你们还在表演？准确地说，这是丑闻。公司里最大的丑闻。你们真无耻。”肖竹芳的眼睛瞪起来，委屈在女孩子的解释声音里迅速褪去，愤怒再一次注满整个身心。

“快说，究竟怎么回事？”宁飞扬对着苏晴吼起来。

“您。。您看看这个吧。我也需要一个解释。”苏晴走过来，走到宁飞扬的桌子后面。她甩给了宁飞扬一个幽怨的眼神。

“无耻。”肖竹芳继续倾泻着自己的怒火，倾泻着自己的无力。

宁飞扬迫不及待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苏晴退到了一边，她继续着自己的幽怨。

宁飞扬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观看着电脑里的视频。他的眉毛不停地跳跃着。

办公室陷入沉寂，陷入诡异。

宁飞扬沉吟着，沉默着。许久许久之后，他终于抬起了眼。

他把眼光扫向身侧的女孩子。

眼光里充满疑惑、愤怒，还有复杂

渐渐地。眼光变得坚定。

伴随着坚定的是越来越深的阴冷。

阴冷的眼光停留在女孩子布满困惑和委屈的脸庞上不再游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