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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章为人作嫁

问道于情 Lee思洛 3666 2019-04-15 03:02

  

面对着愈战愈勇,体魄强悍的战神刑天,我心底涌上来一股无力感,这样的强者是杀手无情25年以来从未遇到过的,几乎已经远远超出了凡人的想象。

想到此我忍不住看向易水寒,竟在他脸上看到了跃跃欲试、熠熠生辉的神采,或许在魔君蚩尤看来,对手再强大都不过是块质地上乘的试剑石罢了。

刀剑是染过鲜血才能愈加锋利,就像是诸如蚩尤刑天这类人,生来就是要上战场的,仿佛唯有战争的杀戮方能激起他们灵魂深处对于生命的热爱,对于生活的全部渴望。

不知怎的,无情明明是厌倦杀戮的人,却被他们这种英勇无畏的战斗激情所吸引,突然觉得若能遇到一个真正的高手奋力大战一场,则人生足矣。

晃神间易水寒已被打发了性的刑天一个对撞砸入了地底,而一直在半空中与刑天板斧之魂激战的妖刀村正同时间被逼退插入土中,直没至剑柄。

这恐怕是蚩尤大帝自降生以来最为狼狈的一次战斗,曾杀得黄帝九战九败的魔君大人,被人毫无形象可言的直轰入地底,这种生猛而野蛮的行径,也正是莽英雄刑天惯用的伎俩。

但是我喜欢刑天的简单粗暴、毫无花巧,正如师父教授的无情剑法一样,平铺直叙、干净利落、朴实无华。或许姿势算不上美观,角度太过刁钻,手法不够光明正大,可无疑是最直接、最有效的杀人手段。

易水寒灰头土脸的从地坑中跃出来,轻轻抚摸着手里的“恶魔号角”低叹道:“将生命净炎用在你身上实在太可惜了,但这是现存的唯一一件法器了,不然就算实力大减也不会如此束手束脚。”

我明白他心下并未将刑天视作真正的敌人,更同情战神的遭遇,然则那生命净炎不但威力强大,而且用一点少一点,委实不是对抗刑天的最佳术法。

本来恶魔号角吹奏出的音符是最犀利的灵魂攻击,但受到易水寒功力所限,也仅能对付我们这些修为不入流的人,若想凭此周旋无敌战神,简直是痴人说梦。

作为术法的开山鼻祖,纵然没有法器的支撑,魔君蚩尤肚内也存在着数不胜数的强大术法,但威力愈大的法术,所需要耗费的功力就愈多,否则非但无法发挥出至大威力,更甚者会反噬其身,有害无益。这就好比幼童持重剑,头重脚轻而力不胜任,伤人反伤己。

又是一声闷响,刑天盛怒之下不再使用盾牌板斧,而是以贴身肉搏的方式,靠着强横的体魄又一次将易水寒砸入地底。

正在我们一筹莫展之际,骤然间听到小泉印月撕心裂肺的一声呐喊,我猛抬头观瞧,只见许久未有作为,几乎被遗忘了的小泉秋月邪的身影映入眼帘。此刻他正一把掐住神久夜的脖子,不知道施了什么法术,迫得早已与神久夜躯壳融为一体的小泉印月发出痛苦的哀嚎。

同时我们也松了一口气,随着小泉印月的受制,刚刚还生猛无比的刑天就犹如断了线的木偶,一下子沉寂下来,安静得仿佛刚才的疯狂只是个梦魇。看来式神与阴阳师之间果然是休戚相关,这也是阴阳师这种职业最大的弊端。

“这是‘噬魂术’。”易水寒目不转睛的盯着小泉秋月邪,补充道:“这术法比之你使的那个‘销魂术’还要霸道,先是小泉印月,后有秋月邪,小泉家的人果然都会这种歹毒术法。不过秋月邪的术法乃是异体而噬,比之他老祖那种相当于夺舍的噬魂术,显然还要高明几分,不知是何道理。”

“小泉印月这次也算天理昭彰,报应不爽。”我想起曾被黄雀在后的神久夜噬魂了的可怜的信代子,以及小泉印月数度想要施展的“噬魂术”,犹不解恨的续道:“这次终于能让他尝尝这种滋味了。”

法慈恨恨的接口道:“可惜不能亲手报仇,真想将他千刀万剐然后打入十八层地狱,如此死法也是太便宜他了!”

“大师此言差异,以小泉印月的执拗心性,即便进入无间地狱,也终于脱困的一日,到时候若又被他钻研出什么歹毒古怪的法术,岂非是作法自缚,莫不如让他灰飞烟灭,死个干净。”温子曦又发了书呆之气,认真推理道。

易水寒接过话头,沉声说道:“怕只怕那秋月邪会成为第二个小泉印月。”

他话音刚落,但见从神久夜躯壳内被勾出一缕缕七彩精魄,犹如彩虹搭桥般缓缓灌输入小泉秋月邪体内,远远望去那七种颜色于虚空中交相辉映,应是多么美妙的景象,谁知道其中蕴含有极其险恶的杀机呢。

小泉秋月邪这个人的确不简单,他首先装作耗尽了修为蛰伏于某处不再彰显存在感,用足够的耐心来等待翻盘的机会,趁着小泉印月专注于操控刑天对付我们无暇分神之时,猛然发动攻击,偷袭的时机掌握在刑天打出真火大占上风小泉印月得意忘形之时,时间把控得恰到好处天衣无缝,这一系列表现简直就是天生的杀手。

不得不佩服小泉家族的人专出枭雄,经得了挫折,耐得住寂寞,狠得下心肠,意志坚定得令人心惊,一旦逮到机会,就有如捕到猎物的猛兽,致命一咬,死不松口。

天照大神与易水寒对望一眼,心领神会的向小泉秋月邪走去,我拜托雪姬关照好温子曦后,也加快脚步往前奔去。冥冥中有个预感,噬魂成功了的秋月邪似乎会比他老祖宗小泉印月还要棘手。

之前神久夜也好,小泉印月也罢,施展的“噬魂术”都是基于同一个躯体内,而像秋月邪这样异体而噬显然难度更大,也不知他是怎生修炼的,不过无情终此一生也不愿练就这般歹毒的术法,更不屑贪图他人的修为。恩济斋虽为杀手阻止,培养的也都是江湖上闻之色变,为人不齿的杀手,但人人皆有傲骨,我们可以为了任务心狠手辣拼劲全力,也可以为了活命不择手段顽强不屈,却大多不屑于不劳而获,剽窃他人的功力。

或许我们这帮人在世人眼中就是十恶不赦、天理难容的象征,其实我们也有自己的处事原则,有需要执着的坚持,有宁折不弯的傲气,有百折不回的勇敢,也有不畏世俗诋毁的洒脱。

像孤高冷峻的苏叶秋,古道热肠的霍惊云,孩童脾气的司徒衍,以及温婉亲切的初柔,难道不比这世间的大多数人更可爱吗?

想起司徒衍,又勾起我心下止不住的担忧,易水寒与温子曦现下仍安然无恙的陪在我身边,可是功力不如易水寒,机敏世故又比不上温子曦的小司徒又在哪里呢?那孩子修为不足却又偏爱逞强好胜,凭他那初学乍练的“五雷指”,若遇到真正的强者,岂不是让人手到擒来吗?

突然间我体会到了雪姬渴望出去的心情,那种没着没落、火烧火燎的焦燥感,始终被强压着,如今被无意中掀了起来,简直令人难以忍受。我可以面对与司徒衍有关的一切消息,却受不了这种一无所知,妄自猜测的折磨。

霎时间,司徒衍与我相处的点点滴滴纷纷涌向心头,无情一向是个严厉的师姐,尤其督促他练功之时,更是不假辞色,平日里在斋中也是毫无笑容,并随着修为的提升,每每一个凌厉的眼神过去,就能令一干师弟师妹噤若寒蝉。但小司徒是个例外,他从不畏我,反倒愈加亲近,兴许此人天生脸皮奇厚,骂也骂不跑,赶也赶不走。无情厌倦世人,除了师父、楚爷、初柔这寥寥几人外一向与人保持三尺之距,而小司徒又是以他牛皮糖般的缠术成功挤进了几人之内。

无情每每面上表现出不耐烦,内心深处却罕有的泛起温馨之意,这种无限接近于天伦之乐的情感,正是无情最渴望也最欠缺的。

无情,无情,说是无情,但试问天下间谁能真正做到?师父要求我斩性绝情固然是为了我好,不至于将来授人以柄,可是这样的强者即使成为天下第一又有什么意义呢?

深吸了一口气,暗自告诫自己要冷静,我调动起全身所有的力量来压制这股子忧心如焚的煎熬。往好的方向想,小司徒一贯是员福将,吉人自有天相,适时的磨练对于他的修为亦是好事,或许另有机缘也说不定。那孩子自小就人缘极好,心乖嘴甜,虽爱逞能却并不鲁莽,如若有什么凶险,相信也定能化险为夷,否极泰来。

如此这般的自我安慰一番,终于重新压下了满心的恐慌,我死死的盯着即将要噬魂成功,很有可能成为第二个小泉印月的小泉秋月邪,心中唯有一个念头,我要出去!

耳听得那秋月邪狂放的大笑,七彩精魄逐渐归于他体内隐匿不见,神久夜的躯壳也在他手中灰飞烟灭,徒留一件天之羽衣萎顿于地。曾经学究天人不可一世的大阴阳师小泉印月就这样突然的化为了虚无,我们一时间竟有些愣怔。

生前智擒刑天、暗算月神、建七彩塔楼、摆七星灯阵,名头不亚于安倍晴明,死后不入轮回、沉睡百年、托梦部署、逆转太极轮回图、修成“阴阳道”,差一点取代月读命问鼎神位。就是这样一个老谋深算、阴谋诡计层出不穷,凭借式神刑天而强大到几乎不可战胜的一代大阴阳师小泉印月,居然如此轻易的烟消云散不留痕迹,即便是身为对手的我们,也有些难以接受。

仔细想想这也算符合因果伦常,小泉印月偷生了这几百年来,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如何吞噬他人的魂魄、剽窃他人的修为、取代他人的身份地位。到头来反倒被自己的后代所吞噬,正应了报应二字,这也是对于他最好的惩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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