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晓艳闻言，低下头又把筷子重新拿了起来，一面挖了一块土豆泥放在嘴里，轻轻咀嚼，小声道：“大篆不是一个字体，而是一个分类，我们知道的古文字，像甲骨文、金文、籀文、六国的文字等等，都算在大篆的系列里头。它们都叫大篆，但是，每一个都自成体系，直到秦始皇统一六国，大相国李斯才删繁就简创造了后世流传的秦篆，也就是我们现在常说的小篆。”

“你是说，小篆是李斯发明的？”微微一怔，我道。

“差不多就是这样吧。”蒋晓艳说着，咬咬嘴唇瞥了我一眼，又习惯性地拢了一下自己的大弯卷发：“你知道把，除了大相国的身份以外，李斯还是当时数一数二的大书法家，据说，传承万世的传国玉玺就是他找工匠以和氏璧为底料制作的，那底下，有八个字，都是他的手笔。”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对这段历史还是有所了解的，我说。

“嗯，就是这个。”蒋晓艳说着，有点不好意思地看了我一眼，“算起来，你救过我好几次了吧，这点要求我不应该推诿的，但是，有些事不是说做就能做的，你要明白。”

“明白。”点点头，我说。

“你不明白。”摇摇头，蒋晓艳说。

我撩起眼皮看看她，这妞儿低头夹菜不说话。

过了有一会儿，蒋晓艳突然抬起头来：“这样吧，你先说说你想学的是什么，我考虑一下能不能给你破个例。”

“我想学龙鱼大篆。”放下筷子，我说。

“龙鱼大篆......”蒋晓艳说着，脸色微变，上下打量了我好半天，又开始犹豫了。

“算了算了，看把你为难的。”我说着，将那盘凉拌的土豆泥放过去，又端了大半碗的鱼汤过来，蒋晓艳沉吟半晌，才再一次抬起头来：“好吧，我可以答应你，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你说。”倒是对这说法很是意外，我点点头。

“从今以后，你跟金万年撇清关系，给我做小弟。只要你答应了我就把我会的全都教给你。”蒋晓艳说着，直勾勾地盯着我，眼睛都不眨一下，四目相对，老半天，我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当着雯雯的面，挖他老爸的墙角，这样做真的好么。”

“没关系的。”蒋晓艳说着，看着满嘴是油的小雯雯，笑道：“金万年手下，奇人异士有不少，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再者说，我们都是一家人，你以后不跟金万年混了，给我做小弟，对雯雯来说也没什么变化啊。雯雯跟我一样，姓蒋，她的体内，有一半蒋家的骨血。正好姑姑也想雯雯了，你俩跟我一起回去吧，她会很高兴的。”

蒋晓艳说着，转头看雯雯，雯雯眨着大眼睛，看看我，又看看蒋晓艳，一时间拿不定注意。

“还是算了吧。”寻思寻思，我摇摇头。

“你怕什么。”手托腮，蒋晓艳好像很有兴致似的催促道：“跟我回去，你现在有的，依然会有，现在没有的，也会有．相信我，你老大我不会亏待自己的小弟的。”

“少来。骗小孩子呢啊。”我说着，直起腰来摆正姿势：“这样，你要是敢跟蒋家撇清关系然后给我做小妾，我就答应跟你一起混。”

“真的？”微微一怔，蒋晓艳媚笑道：“说话算话不带反悔的。”

“别别别，我开玩笑的。”接连摆手，我赶紧清清嗓子，在一脸杀气的雯雯的鼻子上面刮了一下之后，一本正经地解释说：“其实我就是对这东西挺好奇的，学着玩玩，你不想教我也不想勉强，毕竟强扭的瓜不甜嘛。”

“让我考虑一下吧。”抿着嘴唇一撇嘴，蒋晓艳说。

“你刚才还说不教呢。”心觉有异，我道。

“我现在改主意了，不行么？”白了我一眼，蒋晓艳有点不满地扭过头去，我一眼大一眼小地瞅瞅她，又瞅瞅雯雯，突然发现，自己真的搞不明白蒋晓艳这小脑袋瓜子里头究竟在想啥。

晚上没事儿，已经比最初好了很多的蒋晓艳在雯雯的怂恿下一起跑去看电影，我懒得去，就插上网卡坐在家里翻网页，时不时地想想自己的心事，一边看着小胖球在客厅里飞过来跑过去地瞎折腾。

小胖球跟寻常的生物不太一样，精力充沛，而且特别能玩，要是有人陪着它，一个拖鞋都能让它乐呵老半天，看着这货从卧室里头急速冲出，然后踩着拖鞋在湿漉漉的地板上直线滑行，咣当一下撞在一边的墙角摔个四角朝天，再灰头土脸地坐在地上，又嗖嗖嗖地几个窜蹦跑没了踪影，穷极无聊的我摇摇头，真真是服了它。

我跟挂着ＱＱ在聊天的，是一个上大学的时候认识的学姐，就是在学校图书馆作兼职的那个，从朋友圈里得到消息，说她毕业之后直接留在图书馆正式工作了，正好有事情想问她，就趁着雯雯不在，跟她聊了一点关于古文字的事情。

那学姐说他查了一些资料，也看了我给她发的图片，她的观点跟那些网友的差不多，也觉得，我给她发的那些文字应该是大篆，但是，在具体名称上，两边有所出入，之前有人留言说那文字看着像是“龙鱼大篆”，可学姐说，这种说法可能是错的，那种篆字的名字不是“龙鱼大篆”，而是“虫鱼大篆”。

虫鱼大篆介于甲骨文和小篆之间，是一种符号化比较明显的篆字，这种字已经去掉了图像化的早期形象，主要由弯弯曲曲的比划构成，这些笔画给人的感觉，就像是鱼骨头和虫子排列在一起弄出来的，所以，古人很形象地称之为虫鱼大篆。

虫鱼篆字所使用的年代，非常之早，基本上现在能发现的篆字都出在夏商周这三代，而，那个时期的历史，几不可考，很多历史事件虽然多有记载，但是，人云亦云，有失偏颇，相较于秦代以后的文献来说，先秦的历史典故里头，神话色彩颇为浓重，能佐证历史的材料也非常之少，所以，在学界来说，研究这个的本身就很少，能研究明白的，更是屈指可数。

她这种说法，我是非常同意的，我记得，我最早期接触的说法里头，在划分历史时期的时候，以周文王推演周易六十四卦为时间节点，将那个时代分成了上古，中古，下古三个时间段，但是后来查阅资料的时候，现如今可能算是这方面最权威的一个资料上却否定了这种说法，资料上舍弃了“中古”的说法，以秦始皇统一六国为界，将历史时期划分为两段。秦以前，包括夏商周春秋战国的这一段时期，就是我们时不时会提一下的“上古时期”。

从名字上就可以看出来，上古时期，跟唐宋元明清这些还是有差别的，要是说唐宋的史书上能看到明显的神话色彩的话，那，上古时期的历史，简直可以用人神共存来形容。在这个阶段，神鬼之说，充斥在各种各样的历史事件之中，动不动就有什么妖孽出来祸国殃民。

就比如说的，某年某月某一天，一个边陲小国的勇士逮住了一只硕大黑豹，贵族们为了玩乐，将一个漂亮女仆扔入坑中供黑豹取食，结果，那黑豹不饿，反被坑中女子的姿色所吸引，日夜不停，与之交－合，数月之后女子身孕，诞下一女。此女姿颜绝美，不喜穿衣，加上，从她刚生下来开始，这孩子便不会哭泣，所以，她的主人给她取名为“喜”，又被人当成礼进贡给了夏朝的最后一个君王——桀。桀对这个女人的十分宠幸，她不喜欢穿衣服，就建造酒池肉林裸－身处于其中，她喜欢撕开锦绣的声音，就让诸侯们进贡最好的绸缎给她撕着玩，她喜欢像男人一样主持政事，就让她坐在自己的大腿上吆五喝六，长此以往，数年，夏朝覆灭，为商汤取而代之。此女名为，妹喜。

又比如说，很久很久以前，取得天下的商汤有个后人，血气方刚，此人曾在神庙之中观摩，见庙中女神乳丰臀大，极是性感，便把玩神象出言调戏，扬言要把她拖回皇宫含怡弄萧，女神不堪其辱，大怒，遂派遣一只修炼千年的九尾狐侵占美人身躯，日夜迷惑国君，直令天下大乱，国家倾覆，人民百姓至于水深火热之中尚且不肯罢休，直至太公现世，辅佐周武王替天罚罪，方才斩杀妖狐平息乱世。这只狐狸，名妲己。

再比如说，夏朝末年，末代君王常见二龙盘于殿堂脊上，自称褒国先王所化，夏帝深厌之，遂情人占卜他问卜卦之人，这玩意天天挂这儿，膈应人，我把它俩杀了行不行？卜卦人说，不行，这不吉利。夏帝又说，那它俩老在这儿也不行啊，我把它俩赶走把！瞅一个个那损色！卜卦人又摇摇头，说这不吉利。这下子，夏帝急眼了，说不能杀也不能赶走，我还留下他啊！？卜卦人再摇摇头，说留下他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