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传来咯吱吱的挠门声，我摘下手套，开门出来，小胖球蹲在地上，正仰着脸看着我，我探出身子往上屋看看，那边，进进出出的，不少人正在忙活着。
“进来吧。”我说着，一侧身让小胖球进来，小家伙倒是听话，晃着大尾巴往起一蹿，直接窜到了一边的窗台上。
“你说，我是不是欠了他们的。”重新将胶皮手套套上，我在一边的水桶里舀了半瓢水，水花泼溅在张洁的身子上，一下变了颜色，用毛巾将她身上的血渍和泥水蹭掉，顺带着往这女人的身上瞄了几眼，张洁的身材还算不错，算不得有多好，但是，让人看了就有一点特别的想法，加上，这妞儿的骨子里，带着一点傲气，那种牛逼哄哄的态度，让人不爽，却也恰好激发男人的征服欲。说句不太好听的，曾几何时，看着这妞儿抱着肩膀装老大，我也有过那么一点点想要将她掀翻在地再好好收拾一顿的冲动。只是，这样的冲动里，更多地夹杂着一种报复的心里。我总看不惯那些傲慢无礼的女人，小时候是这样，到现在，也始终没变过。
可惜啊，还是死了，单从身材长相上说，这女人，也算不错。
心里头想着，下意识地一撇嘴，我伸出手，将仰躺着的尸体翻过去，用水对着张洁的后背冲了几下，又将她的身子擦拭干净，粗略地看，没有什么污渍了，这才将她的尸体抱起来，装进一边放着的麻袋里。
张洁看起来有点瘦，但是，死了以后，却让人觉得出奇地重，我龇牙咧嘴地将她装进麻袋里，又将那些满是泥沙和血渍的衣服一并装进去，等一切弄完，用麻绳将麻袋扎紧，转头看看，屋里，用木头架起来的案板上头，只剩下，孤零零的一具尸体了。
杜琪琪。
一个，看一眼就能让我想起雯雯的女孩儿。
说真的，从沙坑里出来的时候，我就想到了，这些人可能会死在那里面，可我没想到的是，这个女孩儿也会死，不知道为什么，相处得时间越久，我就越害怕，我总觉得，这个女孩儿的身上，带似乎藏着什么让人无法忘却的东西，她有的时候，惊慌失措像个孩子，有的时候，却成熟老辣，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
更可怕的是，种种迹象表明，这个叫杜琪琪的女孩儿，似乎，并不止是邱老头儿的年轻部下那么简单，可这一切，还没有完全弄清楚，她却突然死了，跟这些死而复生的人一起葬送在沙坑里。
诶，也不知道，随着这个女孩儿的离去，有多少疑问就此成了谜。
心里头想着，斜着眼睛看了她一会儿，小红帽躺在帽兜儿里，乌黑的刘海儿，长长的睫毛，苍白的小脸上，一张毫无血色的小嘴微微翘起着……想想一路上，这小妮子的音容笑貌，一种很复杂的感觉涌上心头。我摇摇头，伸手去解她胸前的扣子，小红帽的身子是软的，很快，她身上的衣服便被我扒了下去。
一个光溜溜的小姑娘，十**的年纪，白皙的身子，纤细的腰肢，勉强能算饱满的胸部微微鼓起，小女生的体貌特征，依然没有完全退去。大量的血渍混着黄沙粘稠在身上，让我一时看不见她身上的伤口，而，从尸体的僵硬程度上看，她似乎，死的时间还不久。
“怎么死的呢？”嘴里头嘀咕着，舀起一瓢温水浇在小红帽的胸前，湿热的毛巾压在身上，很快便将干涸的血渍晕开了，我一点点地擦去她身上的血渍，从胸前，到后背，从小腹，到双腿……近乎猥琐地将她身上的每一次细节看了一个遍，脑袋里头，却生出十二分的疑惑来……
小红帽的身上……没有伤口，她不仅没有伤口，蜡烛的光亮之下，反反复复地找了很多遍，我竟然，连一丁点的疤痕都找不到……
她是怎么死的？
难道是窒息？
心里头想着，下意识地伸出手来，我想循着四叔传授的法门去摸摸小红帽的脉象，这手还没捏到，便见，那耷拉在案板上的小手，微微地，动了一下。
我愣住了，揉揉自己的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再一次抬起头来，突然发现，小红帽的胸腔，正一点点地鼓起来……
起来……
落下……
在起来……
再落下……
寂静的无人的屋子里，已经听得到那粗重的呼吸声。小红帽的呼吸，开始很长，缓缓地吸一会儿，再缓缓地吐出来，缓缓地吸一会儿，又缓缓地吐出来……
冷汗从我的额角滑落，我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窗台边儿上缩着身子看热闹的小胖球也瞪着一对小眼睛缓缓地站起来，看那毛皮竖起的样子，这货，也给眼前的情形吓了一大跳……
“老公。”外面传来脚步声，门一开，蒋晓艳挑开帘子走了进来，“董教授还活着，我检查了一下，应该脱离危险了，只是，他的身体很虚弱，一时半会儿很难醒过来。幸好我做了准备，带了应急的药品，要不然……”一抬头看见我，蒋晓艳愣了一下，紧跟着，这妞儿转过头去，一脸诧异地看着案板上躺着的女人。
“你干嘛啊？”蒋晓艳说着，一张俏脸蓦地沉了下来，我转过头去，咧着大嘴：“活了。”
“什么活了？”眉头紧锁，蒋晓艳像是听到了什么很奇怪的事情似的，我一指案板上光溜溜的小姑娘，虽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声音里，却也带出明显的颤抖来：“那个女人，活了。”
一阵沉默，也不知过了多久，两个人，四只眼睛，就那么齐刷刷地盯着胸口起伏的小红帽。良久过后，蒋晓艳走了过去，直勾勾地看了小红帽老半天，伸出手来，放在她的鼻子边儿上……在确定，这个女人确实还有呼吸后，蒋晓艳的脸色，也蓦地凝重起来。她转过身，一脸不信任地看着我，“你对她，做了什么了？”
“我什么都没做。”我说着，带着十足的委屈一摊手：“她的样子你也看到了，我只是想，洗干净了，将尸体带回去，邱叔问起来，也算有个交代啊，可谁承想，突然地，她就活了……”
“真的？”蒋晓艳说着，看看我，又看看小红帽：“她是压根就没死，还是……”
“我仔细检查过，之前明明是死的。没有呼吸，没有脉搏，没有心跳，没有体温，所有的生命迹象都没有，只有身体是软的，我不是小孩子，活的死的，我还可以判断得出来。”我说着，一摊手看向蒋晓艳，蒋晓艳依然挂着一张苦瓜脸，叫我待在屋里别动，又推门出去了。
不一会儿，蒋晓艳重新走了进来，她找出换洗的衣服，给小红帽穿上，见我站在一边傻乎乎地看热闹，这妞儿咬着嘴唇一瞪眼，我看出她眼里的醋意，一脸无奈地翻起眼睛，赶紧转过头去。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在乎这个呢。
心里头想着，我拉了一个小板凳坐在边儿上，一边将装好的麻袋拉到墙角，一边对她说：“说真的，你小心点儿，这个女孩儿有点不对劲。”
“可她确实还活着，总不能见死不救吧。”蒋晓艳说着，一弯腰将穿好衣服的小红帽抱起来，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便头也不回地开了门。
——割——
三天后，兰州市某军区附属医院，被一群不明身份的人以疗养为名软禁起来的我终于看见了一脸沧桑的邱老头儿。邱叔还是以前的样子，眉头微蹙，像是一肚子心事，我盘腿坐在病床上，看着老头子穿着一身制服的样子，突然觉得，这心里头，七上八下，总觉得不是个滋味儿呢。
“董教授醒了。”将帽子放在桌子上，邱叔提着裤管坐在一边，我一眼大一眼小地看着他，过了老半天，这才苦笑了一下：“我可以走了？”
“当然。”邱老头儿说着，在上衣口袋里头掏出一个小纸条，他对着纸条看了看，又将那纸条交给我：“董教授说了，这次的事情，跟你没有关系，我们的调查和申请，也能很好地证明这一点，事实上，很多人都相信你是清白的，但是，有些事情，明知道不该，也要去做。这个世界是有规则的，以你的见识，应该明白这样的道理吧。”
“我明白。”我说着，苦笑一声看向他，“我什么时候可以离开？”
“随时。”邱老头儿说着，沉吟一声：“其实呢，这几天，那个叫蒋晓艳的女孩儿一直要见你，我……我没有同意，倒不是我对她有意见，只是因为……在一些事情弄清楚以前，我们确实不方便。”
“您不用解释的，这个我明白。”我说着，将桌子上放着的水杯拿起来，低头寻思一会儿，抬眼看他：“邱叔，其实，我一直有个问题，怎么想也想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