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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天,宠你千千万万次!

我来推荐好看的书了 鸣泽 14698 2019-04-15 03:20

  

鸣泽:这次又是神魔呢?书名:宠你千千万万次 作者:关就

简介:尹光年牵着她,认真挑选,也不避讳被某些人听见他们的对话:“好好看,喜欢的都买下来,家里有的是地方让你放包。”

“你都不怕我败家?”

“我只怕你不答应嫁给我,其他没什么好怕的。”

这一对本来就是赏心悦目,男人还这么宠女友,跟随在他们身边的导购小姐脸上堆满了羡慕:“这位先生好疼女朋友哦。”

“谢谢。”尹光年朝她礼貌笑了笑:“很快就是我太太了。”

一分钟前,父亲安排的相亲对象打来电话,淡漠的语气里听不出半分该有的内疚:“很抱歉梁小姐,可能我和令尊在沟通上有些问题,我早已经有意中人,很抱歉不能前来。”

梁暖气得七窍生烟,已经顾不得淑女仪态,高声质问:“你现在才说不来?你知不知道我像个白痴一样在这里等了一个多小时!”。

对面的男人静默了几秒:“今天是我的错,很抱歉,希望不会为你带来困扰。”

“困扰?就凭你?”她冷笑一声,开始咄咄逼人起来,“尹光年,我告诉你,要不是我爸,我这辈子都不会跟你这种穷光蛋相亲,你不来最好,就算天下男人都死光了本小姐也不会跟你这种没有绅士风度的穷光蛋谈恋爱的!”

撂完狠话,不等对方说话,她就“啪”的挂断了电话。

又坐了一分多钟试图压抑心中蹿升的怒气,奈何被放鸽子,再加上那个男人口口声声“已经有了意中人”的口气让她实在不爽透顶,这口恶气真是无论如何也咽不下去。

她一个千金大小姐居然被个穷光蛋放鸽子!

简直是奇耻大辱!

心中郁结难消,梁暖掏出手机打电话给好友:“苏苏,晚上有约吗?陪我去喝一杯。”

电话那头正在做美容的韩苏苏爽快答应,梁暖挂了电话,心情还是不畅,掏出手机恶狠狠地盯着那个手机号码,然后又恶狠狠地删去,这才感到快意。

一星期后。

初秋的夜,素有“金融之城”的A市,坐落于郊区的一幢花园式白色别墅灯火通明,动听的钢琴声和人的笑谈声混杂在一起,从窗口流泻了出来,站在窗边的宾客们三三两两地凑在一起享受着这微凉的夜色,还有手中口感醇厚的红酒,面色平静地交换着一个个还未公之于众但任何一个消息都能让资本市场股价剧烈波动的消息。

没错,今晚这些穿着体面的宾客大多数是本市知名的期货私募基金经理,他们之中大多数人手握几十亿甚至上百亿资金,像是凶狠却富有纪律性的饿狼,当期货市场一出现诱人的机会,就会群扑上去撕咬个你死我活,胜者会赚个盆满钵满,输的人则身家缩水,甚至坠入万劫不复之地,再无翻身的机会。

这些金融精英今晚都是接受了期货大鳄梁起风的邀请,来参加他的家庭聚会。

作为今晚主人的梁起风举着酒杯穿梭在众宾客之中,尽量周到地招待每一位来宾。

他不时望向楼上,见女儿梁暖还磨磨蹭蹭没有下来,面色有些无奈。

他站在窗边应付着主动上来搭讪的年轻人,这是宏达期货最近表现抢眼的研究员,他写的一份关于PVC的报告业内几乎人手一份,年轻人一出成绩就收敛不住张狂的个性,这个年轻人也不例外,言语之中尽是在暗示:他梁起风之前在PVC上的斩获,有他这份报告的功劳。

梁起风笑了笑。

这个行业最不缺的就是这样的人,自恃甚高,最终失了本心,在资本市场一败涂地。

面对年轻人过分热情的攀谈,他只时不时敷衍地点个头,其实仔细看就能发现,他有些心不在焉。

他频频看向窗外的草坪,然后失望地回过头。

他等的人还没来。

那个人,那样的天分个性,十年才出一个。

见梁暖穿着一身白色长裙乖巧地楼上走下来,这身晚礼服衬得她如仙女般圣洁高贵,瓷娃娃一般精致的脸庞上漾着甜美的笑意,成功吸引了在场几乎所有年轻男士的目光。

自己捧在手心二十多年的娇娇女已经如花般绽放,身为父亲的梁起风神情中自然是骄傲的,但在场所有人都没有发现,这笑容里掺着一丝不易被人发现的苦涩。

他捂着嘴咳嗽了一下,偏头望向窗外暮色,目光深沉。

那个人不来,那么今晚他做的一切苦心安排也就毫无意义。

这时只见一个英挺高大的年轻男人跟着侍者踏入了草坪,步伐从容稳健,梁起风一见他的身影,随即精神一震,对着年轻人拍了拍肩膀鼓励了两句,举着酒杯大步走向了门口。

此刻他脸上泛着的是真正发自内心的热情笑容。

作为全场焦点的梁暖却是不太高兴的,有几个男人在偷瞄她,对此她只是高抬了下巴,她是男人眼中不可高攀的亿万千金,这辈子的主要工作就是败掉他老爸炒期货赚来的金山银山,在她眼里,除了她爸和纪左,她看不上身边任何一个男人。

他们只爱她的钱而已。

她不明白她老爸为什么坚持要她参加今晚的宴会,还硬塞给她这样一条仙气十足的Elie Saab长裙,拜托,她才不要打扮成温婉的淑女,因为她根本不是。

她才24岁,有天使的面孔凹凸有致的身材,她完全不需要把自己扮成淑女然后让男人把她娶回家!

梁暖无聊地灌了一口酒。

被她强拉来参加宴会的闺蜜韩苏苏也有些意兴阑珊,这个时间本来她们俩应该穿着性感火辣的超短裙在夜店里喝酒跳舞,她们勾勾手指抛个媚眼,就有蠢男人为他们买单,而现在她们却站在一群金融才子中间当壁花。

韩苏苏环视了一圈周围的男人,抱怨起来:“金融才俊就这质量吗?!我的眼睛好受伤啊暖暖,哎,我们溜了去pub吧,jason今晚说不定在,我撩拨他好几天了,今晚好想去逗逗他。”

“算了吧。”梁暖嗤之以鼻,“那男人玩过的女人比我们喝过的酒还多,他在你身上浪费的时间,最后可是会连本带利要回去的。”

韩苏苏翻了翻白眼,“好吧,你老爸都开始给你摆宴物色未来老公了,我家老头子估计也坐不住了,或许我应该学你,在这些金融才俊里找一个?”

她再度环视了一圈四周,失望地摇摇头,想了想,两眼放光:“哎暖暖,我们去找纪左哥哥玩吧。”

梁暖漂亮的眼睛眨了眨,这一次没有说话。

纪左是她们这个闺蜜圈共同的男神,长得有点像日本巨星福山雅治,但在梁暖眼里,他比福山雅治英俊多了,他出身名门世家,毕业于世界顶尖的茱莉亚音乐学校,他会多种乐器,别的富二代是玩车,他是玩琴,家里收藏了很多古董级的天价小提琴。

现在他是本市交响乐团里的首席小提琴手,回国后自己开了一家琴行,梁暖他们几个爱慕他的女孩子常常会借着要学小提琴的名义光顾他的琴行,纪左有时候兴致好,也会上台为她们演奏一首,只是她们这些千金小姐都是奔着他这个人去的,谁还有心思接受音乐的灵魂洗礼。

魂早被台上光芒四射的男人给夺走了。

梁暖疯狂地喜欢着纪左,但搞艺术的他显然对她们这种常去夜店还满身铜臭味的有钱小姐不感兴趣,对她们这一年的主动接近,他也只是将她们当做关系较好的小妹妹,他就像个邻家大哥哥,绝不玩男人们惯用的暧昧小把戏。

这样的男人,女孩子一方面会被他高洁的品性所倾倒,但另一方面,也会烦恼于无法跟他拉近关系。

因为他完全不给她们机会。

在一次喝醉酒表白遭拒后,梁暖渐渐接受了她跟纪左没有可能的事实,两人也有好多天没有来往,现在韩苏苏提议去找他,她有点心动,却也有些退缩。

她可是骄傲的梁大小姐啊!

刚被拒绝,就毫不知羞耻地再度出现在他面前,这种行为是不是有点自贬身价?

想到最近不顺的事情接二连三,她被男神拒绝,更可恨的难得去相亲,相亲对象居然放她鸽子让她被姐妹嘲笑了整整一星期,一想到那个让她枯坐了一个小时的男人,梁暖就生气不已。

她刚想赌气说“不去”,韩苏苏瞪着门口大呼小叫起来,“啊,暖暖,你看跟你爸说话的男人,是不是……就是之前相亲放你鸽子的那个怪胎啊?”

梁暖转过头去,然后一眼就看到了他。

尹光年。

这是当初她爸递来他的照片时说的名字,照片上的男人有一张英俊却缺乏亲和力的脸,即便他沐浴在阳光里,仍然让人直觉这人身上的气场太过冷淡,他坐在公园长椅上,表情专注地盯着膝盖上的电脑屏幕,一条只有在农村田间才会见到的灰色土狗吐着舌头趴在他身旁,悠闲地享受日光浴,一人一狗都没有察觉到暗处有镜头正对准他们。

梁暖毒辣的眼扫过男人普通的穿着,一眼就看出他全身上下的行头价值不会超出五位数,更别提他身边这只血统低贱的土狗,有钱人是不会养这种土狗的,那样太自损身价。

她笑着问他爸,“这个人没见过,是哪个家族归国的公子哥?”

果然他爸的回答证实了她的猜测:“不是,听说他出身贫寒。”

她又问:“他很有钱?”

“不知道,没有人知道他的身家,除了他自己。”

她冷笑了一下,当即就把照片扔了,扭头就要走:“这种穷光蛋有什么好见的。”

她爸却一把拉住了她,表情是她从未见过的凝重,从来不舍得对她大声说话的他竟然用前所未有的口气厉声命令她,“这个人,你必须去见。”

“暖暖,他是你的未来。”

chapter 2

对于父亲这样近乎强迫的安排,照梁暖本来的脾气绝对是不予配合的。但就在父女俩对峙的那一瞬间,她破天荒地选择了顺从。

作为梁起风四十五岁才得来的宝贝,梁暖也有自己担心的事。这一年来,她在父亲脸上看到了神都无法阻止的衰老。

他爸已经很老了。

半年前,当她看到自己的父亲佝偻着腰咳嗽时,这个一直被她忽视的事实突然冲入她的脑海里。她惶惶不安地认识到,自己的父亲不是金融大鳄、亿万富翁,他只是个七十岁的老人,有一天他会早于自己离去,留自己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上。除了钱,自己的身边再无亲人。

于是她鬼使神差地答应了,然后……就被放了鸽子。

这几天已经陆续有“梁大小姐被个穷小子放鸽子”的传闻在圈子里散开,她成了大家茶余饭后嘲笑的对象。因此,她对这个叫“尹光年”的男人简直到了恨之入骨的地步。

不悦的目光牢牢锁定在那个挺拔的身影上,她不得不承认,这个叫尹光年的男人确实有一副能令男人嫉妒女人疯狂的上好的皮囊。但那又怎样,这个男人缺乏教养又没有绅士风度,他连纪左的一根手指都比不上!

他不是说自己已经有心上人了吗?怎么今天又主动送上门来了?是以退为进吗?

见父亲纡尊降贵与这个男人攀谈,而他微笑以对,脸上不见一丝后辈该有的谦逊。梁暖愤恨地将杯里的红酒一饮而尽,然后手一抬:“Waiter,再来一杯酒!”

梁起风看着面前一脸宠辱不惊的出色青年,想起他过往在资本市场惊人的战绩,心里直叹“后生可畏”。

这样的人才要是在自己的阵营里该有多好。

他爽朗大笑:“今年的私募冠军赏脸赴我老头子的家宴,真是蓬荜生辉啊。”

尹光年谦逊道:“梁老谬赞,晚辈只是运气好而已。梁老纵横市场几十年不败,创造的资本神话数不胜数,才是晚辈的榜样。”

梁起风笑道:“年轻人不必过于自谦,江山代有人才出,这个道理我梁起风再明白不过了。我们这一辈老了,这个市场将来就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了。”

他拍着尹光年的肩膀,这个在期货市场上杀伐一生的大佬的语气颇为感慨:“老人淘汰,新人登场,市场却依旧在那里,绝对公平,绝对残酷。”

尹光谦虚附和:“是,市场令人敬畏。”

“年轻人,记住,哪怕你再成功,也不要丧失你的敬畏之心。”。

梁起风的言语中多有提携他这个后辈的意思,尹光年自然感觉到了,恭敬地道:“感谢梁老提点,晚辈只要在这市场一天,就一定不忘梁老今晚的金玉良言。”

尹光年面对行业内地位最高的前辈,态度始终不卑不亢,既没有因为谈话对象地位高崇而阿谀谄媚,也没有因为前辈的夸奖而摆出高傲的姿态。梁起风暗自观察着这个年轻人的一言一行,眼里流露出赞赏。

梁起风本来想借机唤来女儿的,谁知一位至交好友姗姗来迟,他只好中断与尹光年的聊天,上前与好友寒暄。

梁暖眼见父亲与老朋友热聊,而那个男人则被其他两个宾客围住,她心知今晚父亲想将她和这个男人凑成对,她又怎么可能乖乖就范?

她对韩苏苏说:“我走开一会儿。”

韩苏苏叫住她:“哎,暖暖,你干吗去?你是要找那人吗?带上我,我帮你一起骂他。”

“我才懒得费口舌骂他呢。你别跟着我了,我自己能解决。”

说完,梁暖举着酒杯快步朝着客厅正中央走去。

因为她脚步太快显得举止有些冒失,就在她快撞上顶着托盘走来的侍者之际,她机敏地后退了一步。虽然躲过了一场“小灾祸”,却也无可避免地撞到了身后的人。

尹光年感觉到身后的动静,转过头去,就撞上了一双漂亮而促狭的眼睛。

那双眼睛里可找不到一丝愧疚,反而有类似于“挑衅”的光芒在闪耀。

再一低头,他就看到自己的白衬衫成了一幅抽象画,美人杯中的红酒悉数“喂”给了自己的衬衫。

这边的动静不小,在不少宾客的注目下,梁暖只好用手捂住自己快要笑出来的脸,故作惊恐地说:“啊,真抱歉啊,先生。”。

她一脸无辜地看着他,或者说是欣赏他此刻万分狼狈的样子。

“哦,没事。”尹光年随口敷衍着,无奈地看着自己正在往下滴着酒液的衣服,感到有些头疼,他有轻微的洁癖。

他抬头,两个人的视线对上,他捕捉到姑娘眼里的幸灾乐祸,几乎是马上就猜到了她的身份。

梁暖不再客气:“我带你去楼上换件衣服。”

尹光年表情错愕,孤男寡女相处总是不太好,并且他不太确定这个女孩的动机,谁知道年轻骄纵的女孩会干出些什么事来呢。

梁暖把他的犹豫看在眼里,装出要为他擦拭的样子凑近说:“单独说两句话而已。怎么,你打算第二次拒绝我?”

她一脸促狭地看着他,眼里有戏谑的光在闪动。

尹光年一脸的从容淡定:“那请梁小姐带路。”

梁起风自然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忙赶过去救场。

他板着脸训斥自己的女儿:“暖暖,你也太不小心了,光年可是爸爸请来的贵客。”

随即他对着尹光年笑道:“光年,暖暖是我的女儿,看在我老头子的面子上,你就原谅她一回。”

尹光年又怎么会刁难梁起风的宝贝小公主,他颇有风度地把错揽到自己身上:“梁老错怪令爱了,刚才全是我不小心,跟令爱没有关系。”

娇气的小姐将不满全写在脸上:“爸爸,我正要带尹先生上楼去换衣服呢。尹先生,跟我来吧。”

她不理会父亲责怪的目光,昂着头自顾自地走了。

梁起风摇摇头,暗叹自己真是把这孩子给惯坏了。

尹光年一是好奇这小姑娘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二是他洁癖发作实在也受不了这一身湿漉漉的衣服。他对着梁起风笑了笑,慢步跟在了梁暖身后。

虽然刻意保持了距离,可郎才女貌的两人看上去却十分登对。梁起风目送他们消失在转角,然后他收起脸上的笑容,眼神变得复杂起来。

chapter 3

梁暖拿了一件父亲的衬衫,再将尹光年带到父亲的书房。等他换好,她才落落大方地走了进去。

她径直坐下,任由客人站着。从尹光年的这个角度看过去,侧对着他的女孩坐姿优雅,却无处不显露出傲慢的个性。

她拥有可以傲视一切的美丽和财富,全世界仿佛都进不到她的眼底,像一尊美丽却没有温度的雕像。这令他想起了多年前遇到的那个女孩,她也是这样的年纪,却那么爱笑,是美好的化身。

两人视线交汇,梁暖一脸冷若冰霜:“尹光年是吗?你们这些干投机的我真是见多了,穷小子凭着运气一夜暴富成了富翁,过了一年又输得一败涂地,比街上的乞丐还不如。”

她微抬眼皮,转头用打量乞丐的眼神看着他。尹光年觉得颇有意思,点头道:“梁小姐说得很有道理,这也是我敬佩伯父的地方,很少有人在这个行业干到老还能全身而退的。”

“哼,我爸爸自然不是一般人。”梁暖一副了然于心的样子,“尹光年,你骗得了我爸可骗不了我!你相亲放我鸽子,还搬出有心上人的说法,是想以退为进吧?现在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我爸如今更想把我嫁给你这个所谓的青年才俊了。”

“我今天找你,是想明确跟你说,我不喜欢尹先生这样的投机分子,所以我们是不可能的。”

她的表情已经完全表露了内心所有的轻视,尹光年把她的傲慢看在眼里,表情依然是淡漠的,点头认可:“对,我确实配不上像梁小姐这样高贵的女孩,说不定明年我就是个一无所有的乞丐了。”

被人挖苦他不仅能处变不惊,甚至还自嘲,这让梁暖对他有些另眼相看。

“尹先生倒是很有自知之明。”

尹光年的眼中闪动着笑意,被富家千金嫌弃他也不生气,认真地回答:“梁小姐,不瞒你说,我的优点之一就是很有自知之明。也许你不相信我的话,但那天电话里我说的都是真话,我确实已经心有所属。所以为免伯父误会,明知这非常不礼貌,我还是没有赴约。”

他的表情看不出半点撒谎,梁暖本以为对方是耍了欲擒故纵的把戏,哪知他是真的不把她放在眼里,这令她感觉自己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她克制着心头的不快,不断地提醒自己保持仪态,冷眼看他:“看来是我误会了,这样当然最好。我不想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却又不想让爸爸伤心,才想跟尹先生说清楚,希望你能理解。”

这姑娘倒是挺沉得住气,尹光年心里评价着,嘴上附和:“我非常理解。”

“希望我们以后不会再见面。”梁暖也有些不耐烦了。

“相信会如你如愿。”尹光年笑着。

梁暖见他一副浑不在意的样子,顿时又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气闷感,在心里将他列为“最讨厌的人排行榜”的首位。

尹光年衣冠整洁地回到客厅,不动声色地环视了一圈四周,没有看到那个跋扈的千金小姐,倒是有些意外地见到了另一个人。

黄征德和梁起风面对面站着,举杯微笑寒暄。两个期货大佬脸上的笑容都是恰到好处,嘴角勾起的弧度不会多一分也不会少一分。这种表面功夫,两个加起来快一百四十岁的男人已经玩得炉火纯青。

在场所有人都知道,这两只笑面虎斗了一辈子,结下的是血海深仇。

黄征德曾经逼得梁起风几近破产,梁起风的年轻老婆撇下丈夫、女儿,和年轻的情人远走,还卷走了丈夫仅剩的救命钱。梁起风几乎一夜白发,而后靠着母亲留下的一点遗产,又在几年后凭借棉花一战东风再起,财富甚至要超过破产前。

他自然没有放过自己的老冤家,棉花一战他让黄征德折损了八成身家,黄征德苟延残喘败走美国,直到去年才恢复元气再度回到市场。

英雄们都回到了战场,这一次会是最后一次,不死不休。不出意外的话,决战战场会是PVC(即以PVC材料作为期货品种的金融投资)。

看着那两个同样心狠手辣的老头子,尹光年有些烦躁,悄悄地走到角落里,将自己藏在人群后面。

而同一时间,趁着梁起风与迟到的宾客寒暄之际,黄征德犀利的老眼扫了一圈人群,还是发现了远处角落里独自喝酒的年轻人。两人视线相遇,老狐狸隔着人群,噙着一丝奸诈的笑容,朝尹光年微微举起了酒杯。

在场除了尹光年,没有人知道,老头子这是在提前庆贺胜利。

chapter 4

热闹的宴会并不会改变市场疯狂的本质,前一晚还与你谈笑风生称兄道弟的人,可能在今天就会设计一个陷阱,让你陷入疯狂。

梁暖知道父亲从事的职业有多残酷,但这一切都与她无关。

她的人生是做一个挥金如土的千金小姐,用一辈子花掉父亲赚给她的三辈子都花不完的钱。

现在她一个人在这座城市最豪华的商场里闲逛,她爸要求她亲自为尹光年挑选一件新衬衫送去,并且要她与尹光年共进晚餐。如果办不到,就停掉她所有的卡。

这种威胁足以说明她爸对于尹光年这个人的重视了,他在极力为他们见面制造机会,经济大权拿捏在老爸手里,所以梁暖也只能选择暂时屈服。

她一口气买了三件不同品牌的春季新款衬衫,按照父亲给的地址,亲自登门拜访。

尹光年的办公室坐落在城市金融中心的某座高档写字楼里,看着字条上的地址,她只是轻蔑地笑笑。看来这个投机分子最近赚了点钱啊,居然把公司开在租金那么昂贵的大楼里。

“光年私募”面积不大,办公区一眼看过去坐了二三十个员工,尹光年的办公室门口坐着一个年轻的女秘书,样貌倒是挺干练的。

员工们见到她进来,只是抬头看了一眼,就低头继续忙碌。他们面前的电脑显示屏全是今日各大市场的走势,价格每时每刻都在跳动变化。

见了这个公司的规模,梁暖越发确定自己不会嫁给尹光年这种事业一般、门户一般的男人。毕竟身家好几亿的豪门大少爷肖诚追求她两年她都没点头呢。

那位秘书站了起来:“小姐,请问您找谁?”

“我找尹光年,我爸是梁起风。”梁暖没有摘下墨镜,她相信每个在这个行业混的人都会因为听到他爸的名字而微微战栗。

秘书小姐愕然了一下,然后用有些抱歉的语气说:“很抱歉,梁小姐,我们老板工作时间从不见客的。”

梁暖万万没想到居然又吃了一回闭门羹。尹光年的公司不大,老板架子却不小。自从跟这个男人打交道以后,她就接连碰钉子,这让她心里很不舒服。

“你说什么?”

“很抱歉,我们老板工作时间从不见客的。”

跟小秘书用眼神对峙了几秒,却不见对方有一丝要打电话通报的意思,梁暖气急败坏地摘下墨镜,几乎是赌气般地把几个袋子放到秘书的桌上,说:“那你把这些给他,就说是我赔他的!”

撂下话,她踩着高跟鞋“噔噔噔”就走。走到门口她又停住,回头气呼呼地盯着那个小秘书,突然改变了主意。

她今天还非见到这个傲慢的男人不可。

她打电话给父亲的得力助手钱卓青,让他把尹光年的电话号码告诉自己。钱卓青办事一向可靠,很快就把号码发到她的手机上。

梁暖满腔的怒火瞬间找到了出口。

门内的电话铃声也响了起来,耳边传来男人一声低沉还透着点漫不经心的“喂”。

“尹先生,一再让我吃闭门羹不太好吧?”

电话那头的男人沉默了一下,反问:“你哪位?”

电话里传来一串敲打键盘的声音,他显然正在一心二用。梁暖再次感到自己被怠慢:“我是梁暖,梁起风的女儿。你的秘书把我挡在门外,一点要通融的意思都没有,这样不太好吧?毕竟咱们也是打过好几次交道的‘老朋友’了。”

她那“老朋友”三个字明显带有讽刺的成分,尹光年哪会听不出来,一直紧闭的门突然打开,他出现在门边。小秘书见老板出来了,战战兢兢地要解释:“老板,这位小姐……”

“你做你的事吧。”尹光年并没有要斥责她的意思,见员工们都放下工作盯着这边的动静,只好把聒噪的来访者叫进来:“进来吧,给你一分钟。”

梁暖斜了小秘书一眼,犹如斗胜了的母鸡,拿起自己带来的几个袋子进了办公室。

尹光年的办公室没什么特别的,唯一跟别人不同的,是他桌上摆着三台电脑,还摆着很多看不懂的报表、图表。

他看起来很忙,梁暖进门的时候他又接了一个电话,梁暖只好胡乱张望。到最后,她乌溜溜的眼睛还是不由自主地停留在这个不苟言笑的男人身上。

她是挑剔的处女座,有高于一般人的审美,她用苛刻的目光自上而下打量他的衣着:中规中矩看不清牌子的白衬衫,洗得有些发白的牛仔裤,脚上的鞋子穿了有些年头了,乍一看去,哪有一点有钱老板该有的气质,分明就是大学刚毕业还一无所有的穷小子。

他挂断电话,终于注意到她:“你有事?”

梁暖晃了晃手里的几个袋子,带着几分故意炫耀的意味:“你面子太大,我老爸居然要我给你赔礼道歉。喏,毁了你一件,我可是买了三件赔罪。Burberry、Amani还有Gucci,每一件都能去掉你那一身的穷酸味。”

被讽刺的尹光年也不生气,看了一眼袋子里价值不菲的衬衫,居然笑了:“穷酸味是刻在骨子里、渗透在血液里的,哪是几件奢侈品就能遮掩掉的。”

“这两件太花了,不适合我。”他坐在自己的办公桌上,随意地翻看袋子里的衬衫,“不过我出门应酬也就那么一套衣服,那这件我就不客气地留下了。”

他还是选择了那件白色的Gucci衬衫。

梁暖见他毫不掩饰自己不高的出身,心里难得地产生了一种叫“怜悯”的情绪。她低头瞄了一眼尹光年那穿了有些年头的鞋子,说:“早知道帮你买双鞋了。你别嫌我多嘴啊,你们男人出来应酬,一定要体面,这样女人才会喜欢。”

尹光年转过头来,看着她不谙世事的脸,见她因为自己的几句话就收起了乖张的个性,转而同情心泛滥,一个小细节就流露出还算善良的本性。

梁起风一生都在和这个世界上最凶恶也最无情的人较量,将他的小公主保护得滴水不漏,把她教得对这个世界毫无戒心,这样天真不通晓世事的个性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也许他很快就会后悔。

他指了指袋子说:“其余两个拿回去吧,一分钟到了,出去把门带上。下次不要再来了,工作时间我不见人的,今天已经对你破例了。”

梁暖见他前一秒还笑得和风霁月,下一秒就翻脸不认人下起了逐客令,顿时懊恼自己刚才对他居然起了同情心,瞪着他:“我不走,我话还没说完!”

女人果然很麻烦,尹光年开始皱眉。

“尹光年,拿了我送的衬衫总要表示一下感谢吧,我看也不用挑日子了,就今晚吧,我有时间。”梁暖破天荒地提出邀请,只是看她那很不自然的表情,好像说了什么难以启齿的事一样。

“吃饭?”尹光年果然很奇怪,然后毫不留情地拒绝:“我想我们还是保持距离比较好。我们昨晚不是已经达成共识了吗?怎么?你改变主意了?”

梁暖只好按捺住烦躁的心情解释:“你放心,吃完这顿晚饭以后我绝不会再出现在你的视线范围内,上帝可以作证。”

“上帝一定不知道,女人比六月的天气还善变。”尹光年的语气含着淡淡的嘲讽。

梁暖气得跳脚,但僵持之下还是选择放下身段:“算我求你了。”

“我家老头子在餐厅订了位置,要是你不来,他会停了我所有的卡。拜托你帮帮忙,回头我会跟老头子解释我们俩不合适。”大概是觉得太丢脸了,她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但很明显,尹光年听见了。办公室安静了很久,在她以为这个男人一定又会拒绝自己时,他终于开口了。

“下不为例?”

“下不为例!”

尹光年有些头疼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无奈地面对这个笑得谄媚的女孩,直呼她的名字:“梁暖,你要是敢放我鸽子,你就死定了。”

chapter 5

那天下午,梁暖很慷慨地把三件衬衫都留在了尹光年的办公桌上。

当她傍晚准备赴约时,却意外地接到男神纪左的电话。两人因为上次她的突然表白而许久未联系,在电话里,纪左邀请她参加今晚自己在琴行举办的小型音乐会。

梁暖沉浸在能再见纪左的巨大喜悦中,忘记了在香格里拉的西餐厅里,有个一贯守时的男人在等着自己。

那晚,梁暖在纪左的琴行待到曲终人散,沉溺在美妙的琴声里。他嘴角的一丝微笑轻而易举勾走了她的魂,在她眼里,纪左就是完美的化身,只有他才能为自己带来心动的感觉。

那晚的最后,十分尽兴的纪左还弹了一首《致爱丽丝》,台下的梁暖欣喜若狂,因为她的英文名就是Alice。

他一定是被自己长久的真心打动了,才会用这样的方式暗示自己。梁暖躺在自己粉红色的大床上乐悠悠地幻想着,已经将尹光年这个人忘到了九霄云外。

在餐厅枯等了一个小时后,尹光年确定自己不幸言中被放了鸽子,在心里再次斥责了偶尔迸发出来的善心,并提醒自己,以后远离这个叫 “梁暖”的任性的女孩。

他叫来侍者,为自己点了一份丰盛的晚餐,边吃边阅读助手整理好的材料。他从不会因为一件事情或者一个人,而影响自己工作的心情。

在他身后的不远处,一个戴着眼镜的斯文男人也独坐着,啜了一口咖啡后,他掏出了电话。

“老板,他来了,只是……”他迟疑了一下,“小姐没有出现。”

那头有些苍老的声音闷哼一声,显然极不高兴:“知道了。”

“需要我打个电话给小姐吗?”

梁起风沉默了一会儿:“不用了,很多事一生就只有一次机会,错过就没有了。”

时针指向夜晚九点,尹光年形单影只从西餐厅走出来,慢慢走入初夏的夜色中。

他要在九点半美股开盘之前到家,他夜晚的工作才刚刚开始。

之后的好几个月,梁暖和尹光年成了两道平行线,一个疯狂工作,一个疯狂玩乐,这座城市太大,他们不可能相遇。

梁暖这个无业游民依旧过着白天挥金如土,晚上在PUB混到半夜的生活。她满心以为自己一辈子都要在这样纸醉金迷的生活中度过,她完全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正在经历人生中最艰难的时刻。

梁起风迎来了一场前所未有的事业危机。

七月时,国际局势风云变幻,梁起风断定PVC期货的多方已经黔驴技穷,PVC投资将会迎来一个深幅的补跌。此时从各种消息渠道判断,死对头黄征德正是PVC多方的主力。

梁起风认为,绞杀老对手的时机到了。

他前所未有地自信,甚至没有遵循自己一贯的交易原则,利用手上的五亿多资金空单砸PVC!他被多年的仇恨压抑得太久,迫切地渴望一次就将黄征德打倒,让对方永不翻身!

然而没想到,这一次,他自己已是别人枪口下的猎物……

梁起风用几乎所有资金豪赌PVC将深幅下跌,然而黄征德一方似乎是有高手在操盘,PVC价格不跌反升。伴随着一波波澜壮阔的升势,梁起风错误的判断最后令他十五亿身家全都灰飞烟灭!

PVC一战,梁氏神话轰然坍塌。

酷夏的深夜,梁暖喝到酩酊大醉,被好友韩苏苏扶着回到家。她酒气熏天,在客厅里大喊大叫活像个疯子。

晚上她意外地见到了纪左的正牌女友,那个女孩的英文名正好也是Alice。那晚纪左就是为了她,才深情地弹起了《致爱丽丝》。

“我才是Alice,那个叫白婉的是冒牌货!她不是Alice,我才是!

“我哪里不如她,我比她年轻,比她漂亮,我爸爸比她爸爸有钱……”

梁起风站在楼梯上一言不发,他已经一天一夜未睡,双眼布满血丝。此刻他心痛地看着女儿醉酒后的各种丑态,心如刀绞。

身体传来的疼痛让他佝偻起腰,剧烈地咳嗽起来,眼中隐隐有泪光闪现。

明天,各大财经报纸就会刊登出“期货大佬遭多头猎杀,梁氏私募面临破产清算”的新闻。

见梁起风咳得撕心裂肺,助手钱卓青焦急地走上前搀扶。梁起风看了一眼楼下还在撒酒疯的女儿,喘着粗气说:“先扶我去书房。”

夜已深,偌大的书房里弥漫着绝望的气息。

吃了止疼药的梁起风精神有些好转,虽然他已成为A市金融圈里人人耻笑的对象,但此刻他脊梁挺直,举手投足间依然可见上位者的气势。

他表情严肃地望着助手:“查到什么了?”

钱卓青立即将一份文件摆到他面前,心有余悸道:“已经确定了,这次帮黄征德操盘的人,就是尹光年。”

梁起风并没有表现出太多吃惊,他早就猜到这次PVC操盘绝不是黄征德的手笔,大胆细腻的风格更像华尔街那帮惯于操控人心的疯子。

他痛苦地闭上干涩的眼睛,长叹一声:“后生可畏啊。”

那个自己极力拉拢的年轻人,到底还是选择了他的死对头。

这是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

他明明向这个年轻人开出了优渥的条件,甚至不惜给他公司的一半股权,为什么他完全视而不见,反而选择了黄征德?

“栽在年轻人手上到底是不甘心啊。”梁起风苦笑了一下,幽幽长叹,“可惜……”

没有时间了。

他已经是肺癌中期,有可能熬不到明年春天。

钱卓青心急如焚:“老板,求你了,明天去医院吧。”

“不急,处理完手头上的事再说。不要告诉暖暖,等我安排好一切,我自己跟她说。”心头涌起从未有过的无力感,他疲惫至极地靠在椅背上,两眼空洞地望着前方,像是在自言自语,“她还小,哪里能接受这一连串的打击。”

“老板,关于尹光年为什么要帮黄征德的原因,我这几天才查到了一点线索。对不起,要是我早点查到就……”钱卓青有些哽咽,带着深重的愧疚,“老板,不知道您还记不记得,六年前,黄征德的大女儿在美国出车祸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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