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刚找到她不久。王爷被贬为庶民，王府的家丁也尽数遣散，那时我试着打听她的情况，看看有没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齐白的双眸怒气忽明忽暗，“小雨可恶的嫂子和窝囊的哥哥，竟然要把小雨卖给一个糟老头子做小妾……”

多多感觉手心里传来的战栗，看着抿紧嘴唇的小雨，突然觉得：老天有时候还是长眼的。攥紧握着的那只手，“过去那些不开心的事，就忘了吧。以后路还长着呢，放心，齐白会好好照顾你的。”

小雨点点头，眼里泛起红意，“齐公子对小雨的恩德，小雨怕是这辈子都偿不完。”

“又说傻话，我把你留在身边可不是为了让你偿还的，你要是再这么说，干脆还是回你那个哥哥家算了。”

“公子……”小雨显然吓坏了，眼里尽显哀求，看着齐公子脸色没有回转，把希望又放在多多身上，“小姐……”

“别理他，他吓唬你呢。”

“我说真的，她要是再整天报答报答得放在嘴边，指不定哪天我烦的受不了就把她送回去了。传出去，别人以为我救了她就是图她的报答，这不是平白惹了一身骚？”

看着他振振有词的样子，多多忍不住发笑，面上却一片严肃，“说的也是。小雨，这事我也管不了。”

小雨看看她，又看看齐白，再看看她，然后，意识到，这俩人是站在同一战线上的，“我保证，我以后再也不说报答公子的话了。”

多多终是忍不住地笑了出来，“真是傻丫头……”

齐白也收起了严肃，流出淡淡的笑意，“多多，你说，我们三人，就像现在这样，像以前在王府的时候，就我们三人，这样可好？”

以前？在王府？多多的思绪飘到了刚入王府的时候，那时候，她没有朋友，连王爷的面也没有见过。想想倒也可笑，王爷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然让那些男妃整日在她耳边吵闹，这种整人的法子，还真是闻所未闻，不过，还真的是整到了她……

“康府不是你该呆的地方，我可以给你和小雨，一片属于我们三个人的安宁。”看她不语，齐白以为她在犹豫，劝说得有些急切。

“齐白，你老实告诉我，你要娶我究竟是为了什么？”

小雨感觉到空气中流转着不寻常的气流，默不作声地抽出自己的手，退下了。

多多目光落在逐渐远离的小雨背上，收回目光，注意到齐白的视线仍然没有收回，心里已有了猜测。“你并不是因为喜欢我所以才要娶我的。”不是问句，是肯定。

齐白收回目光，不明所以，“那你认为我为什么要娶你？”

多多叹了口气，“你完全没必要这样委屈自己。我不是小雨，我不会步她的后尘。”

齐白眼里的讶异一闪即逝，又恢复淡然，“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懂的。”多多手指轻轻划过经雨水冲刷的冰凉石桌，“虽然你一直强调你和过去已经完全割离，再无关系。但是，对你而言，我和小雨依然是从前的存在。而在我看来，你仍然是以前那个处处为别人着想却不明说的柳烟。”

“你不用给我戴高帽，我要娶你不过是康家和我们齐家共同乐见的结合罢了。”

他的话却丝毫没伤到多多，多多反而更是笃定，“我和你认识不是一两天，就算你变得再多，我也相信自己的感觉。我和你，还有小雨，我们三人在王府的生活，并不长，但是那段平波无奇的生活，对于我们三人都有着无可取代的意义。所以你才会在得知王爷被贬后派人寻找小雨。对小雨，你重情重义。你怕小雨的遭遇会在我身上重演，你担心康家会为了利益把我出卖，所以你就用这种方式来保护我……”眼前男子的冷漠渐渐被击溃，多多觉得世界似也清新起来，“对我，你煞费苦心。只是，这样的苦心，我不能接受。”

“为什么？”

“我说过，我不是小雨，也不是以前只会忍气吞声的我，我可以保护自己，我努力想让自己生活得好好的，我比你更不想也不允许那种事情发生。”

“嫁给我，你觉得生活的不好？”她的话信誓旦旦，可是他却心里没底。他没有忘记她是怎样嫁入王府的。他现在的身份，足以他把内幕给掀出来，这样的康府，不适合她，只会毁了她。一直以来，他都以为自己了解她远胜她了解他，只是，她的一语中的，竟然让他有些看不懂她了。但是，她应该没想到，他的确是存有私心的。

“婚姻大事不能儿戏，你不能因为我而阻碍你自己的幸福。”她真的不想再欠人了，欠的债，让她都不知道怎么还。

“对于我而言，这就是幸福。”得知她没有把自己忘记，当她告诉他她找过他时，他对她的怨念，在那一刻，就已烟消云散。“就算我不娶你，我也不会娶别人。”

多多笑着摇摇头，“世事难料，不要说得如此绝对，老天听见了，会开你的笑话的。”

“是因为他吗？”

“谁？”多多下意识地问出口，却在下一刻隐隐知道他口中的“他”是谁。

“宇文罗圣。”

每每听到这个名字，心都不由地颤动，别过头去，看着风吹起的波纹一圈圈荡开，悠悠远去，遍布湖面的波纹，竟不知刚刚一直盯着看的究竟是哪条波纹。“好端端地为何提起他？他已经回去了，与我也再无瓜葛了。”

他是养尊处优的王爷，外面的世界本就不适合他。吃惯了山珍海味的他，何时吃过苦。寻常活计的工钱根本养活不起他，所以他才会想要一赌发家。

她想要的是踏踏实实的寻常日子，他需要的是不用为生计来回奔波的无忧日子，无论在皇家还是在民间，他和她之间，永远隔着一条鸿沟，她迈不过去，他跨不过来……

为，美，自然是要融于景的。只是，眼前的女子，却总是让人把她从周围的一切剥离出来。

她并未拒人于千里之外，却把她自己封锁了起来。他和她都是被命运捉弄的人，在王府的时候，他一直以为她比他要乐观得多。现在看来，事实不尽其然。乐观，是因为心中还有对美好的期待。倘若最后的期待都已破碎，就再也没有乐观的理由。而她，之所以仍然表现得如此淡然，只是比他更擅于隐藏罢了。

他以为他已经做到了狠绝，做到了自私，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一个人，想要学坏，其实很容易。却在此时，犹豫了。她以为宇文罗圣已经回宫，而他知道事实并非如此，他知道他的下落，还有他的一切动静。明明知道她的笑容是因为那个人失去，他难道还要告诉她那个人的下落，让她去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