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小叶躺在那男人的怀里，头枕在他瘦弱的手臂上，身子里的肿痛感还没有完全消失。
“哎，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关小叶测过身问道。
“秦远怀。”男人还有些羞涩。
“真是秦琼的后人？”关小叶问。
“是啊，族谱里查得到呢，只是我没见过。”男人说道。
看来还真是秦琼的后人，刚才他说自己虽然瘦长，可是力气不小，果然如他所说，关小叶被他冲击得头晕脑胀，说不出的感觉，痛苦里竟然夹杂了无比的欢愉。
“那你以后准备怎么办呀？”关小叶轻声地问。
“继续找工作喽，总要活下去的呀。”秦远怀亲了亲关小叶的耳朵说。
其实小叶问的不是这个，她是自己把身子交给他了，今后要如何对她？
可是眼前的男人被生活所迫，过着连馒头屑都要收集起来熬粥的日子。听他如此说，小叶倒也不好意思提出。
“放心吧，总能活下去的，我这里还有两百块钱，一人一半。”关小叶说。
“那哪行？我是男人，不能用女人的钱的。”秦远怀挺有志气，不论如何困苦，他有他的原则。
虽然这原则听起来如此苍白无力，不过关小叶相信。相信他迟早有一天能出人头地，最起码也可以解决生活的问题。
“算我借给你的，等你赚了钱还给我呀。”关小叶不忍心让他受苦，至少先把肚子填饱吧。
“放心，昨天捡了不少硬纸板盒子，待会拿去卖了，明天的饭钱应该不成问题。”秦远怀总是信心十足，虽然他已经极度困苦。
“那我们一起去卖吧？”关小叶提议。
她好想跟他一起同甘共苦，再苦的日子，有个伴总是好的。
“傻瓜，你可不能去。”秦远怀正色说道。
“为什么？”关小叶想知道为什么自己不能去。
远怀好像有点不好意思说出口，只温柔的望着关小叶，轻轻替她整理好额头上掉下来的几丝碎发。
“快说嘛，到底为什么我不能去呀。”关小叶追问。
“你，你太漂亮了，像你这么漂亮的姑娘，去那种地方的话，会被人瞧不起的。”远怀终于鼓起勇气，说出了他的理由。
这理由实在幼稚得好笑，关小叶守了十七年的身子都肯给他，难道就不能陪他一起去废品收购站？
“你傻呀你？我还要和你一起同甘共苦，一起创业建立家庭呢。”关小叶戳了一下他的额头。
这是她心里的真实想法，在关小叶眼里，秦远怀是个温馨善良得让人放心的男人，这样的男人老天爷不会对他不好的。
“傻瓜，快睡吧，昨晚见你睡得熟，没好意思给你换下浇湿了的衣服。”远怀搂着关小叶，柔声说道。
关小叶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一件衣服都没有，顿时羞涩起来。
截至那番大战之前，她还是个黄花闺女，短短一个小时不到，变成了真正的女人。
跟心爱的人在一起，让她甜蜜也让她惶恐。
“你说，你说会不会有孩子呀？”关小叶有些担心，相关的书籍她看过。
“有可能哦，如果有的话，我们把她生下来好不好？像你这么美丽的女儿。”秦远怀捏了关小叶的鼻子一下，轻声在她耳边说道。
“瞎说！我还在读书呢！不会真的有吧？”听他一说，关小叶顿时情急起来。
这可是了不得的事，万一有孩子了，可怎么办呀？
秦远怀也没有这方面的经验，看到关小叶着急，他也跟着紧张起来。
“要不，要不我们去医院看一看吧？”秦远怀虽然手足无措，还是个有担当的男人。
“哎呀～～来不及啦！”关小叶掀开被子，一下子冲击浴室，拼命用水冲洗，心里那份紧张别提让她有多害怕了。
等关小叶出来的时候，秦远怀拿着她的衣服，一直站在浴室门口。
他担心她着凉。
“这可怎么办呀？”秦远怀帮小叶披上衣服，焦急地问道。
“没事，一次不会有事。”关小叶脸上信心十足，心里却在担惊受怕。
她不想让秦远怀跟着一起担忧，其实她也一点没底。
“不行！还是去医院看看！”远怀一把拉住关小叶，把她抱到床上坐好，蹲下要替她穿上鞋子。
关小叶爱怜地望着眼前的男人，心里涌起一股甜意，他说话总是这么温柔，关键时刻又总能挺身而出。
不会有事的，不可能有事的，关小叶一遍遍安慰自己。
“我，我要回学校了。”关小叶愣愣地说道。
“今天星期天，不上学的，你别骗我了，看病的钱，我有办法。”秦远怀说。
“瞎说什么呢？人家没病呀！”许是因为心烦的缘故，关小叶冲着他大吼。
关小叶往学校里走去，秦远怀一直跟在后面，几次三番让他回去，他都不肯，就这么远远的跟着，看得见学校的时候，他离得更远了。
怕被同学们看到。
之后的好几天，透过操场的栏杆，关小叶都能看到秦远怀的影子。
她想冲出去找他，可是她不敢，害怕同学们笑话她，还有半年就毕业了，人言可畏。
一直上课，没时间去医院检查，她也不敢一个人去医院检查，虽然上刀山下火海，秦远怀都愿意去做，她还是不敢叫上他一起去医院。
每天提心吊胆地过日子，憋得关小叶心里特别烦闷。在图书馆里查阅过相关的资料，看到怀孕会让人心烦的时候，她的心里更加紧张不安。
“怎么办？不能再拖了。”关小叶很害怕，担心看到结果又期待着结果。
可是不去医院，哪里来的结果？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又是周五。秦远怀每天都会出现在操场的栏杆外面，隔着大老远，静静地看着她。
关小叶只能轻轻一瞥，因为同学们都在。
周六早上，当关小叶走出校门的时候，她看到了秦远怀的影子，平时这个时候他是不来的，难道他料定关小叶今天会去医院？
两人相隔了几十米，一前一后若无其事往前走，她不看他他不喊她，象两个陌路人一般。
镇上的公交车还没来，关小叶焦急地等着，后面的秦远怀不见了，不知跑去了哪里。
小叶希望他在，又希望他不在，连她自己都弄不清心里真实的想法。
“嘀铃铃，去哪里呀？”不知他从哪里弄来一辆带着棚子的三轮车。
坐在后座上，关小叶望着秦远怀的背影，瘦瘦长长，真像他说得那样，好像有使不完的力气。
上车后，关小叶没有说话，听凭秦远怀往前骑去。他知道她要去哪里，她不在乎他带她去哪里。
医院里人山人海，看病的人特别多，秦远怀非要去窗口排队挂号。
小叶不想他去的，毕竟挂的是妇科，年纪轻轻的小伙子，容易招人闲眼。
可他不在乎，他关心的只是早点去掉爱人心里的负担。
医院里没有空调，关小叶看得见秦远怀后脖颈上的汗珠。
黝黑了不少，才一周没见，不知道那一周里，他去干了什么，至少活下来了。
小叶想帮他，可是倔强的男人坚守着他自己的原则，男人只能供养女人，不能让女人供养。
这一点让关小叶生气，也让关小叶肃然起敬。
她坚信秦远怀能够成功，只是时间的问题。
………
测量的结果还没有出来，两人焦急地坐在走廊里的椅子上。
关小叶好几次推开他，可他非要跟她挤在一起，山东人就是这么耿直，确实是条敢作敢为的汉子。
关小叶听同学们议论过，好几个女同学，都有过相似的经历，去医院里检查的时候，男人不是远远的躲着，就是根本不去。
在这一点上，他是值得托付的，也许这就是安全感吧，关小叶心里虽然害怕，却也自豪甜蜜。
“叶秋珍！拿报告！”医护人员隔着磨砂的玻璃，声音从小洞里透了出来。
这是关小叶用的化名，在她的坚持下才没用原名，按这秦远怀的意思，是不赞同的。
拿？还是不拿？
问？还是不问？
忐忑紧张，期待拒绝。
在关小叶的脑子里来回挣扎。
“走！”秦远怀扶起关小叶，往窗口走去。
检测单上的数据，实在看不懂，好不容易从密密麻麻的数字底下，找到检测结果。
关小叶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完了！这下完了！才一次就怀孕了！
“别怕！生下来！”秦远怀的声音不高，却很坚定。
“不会，不会是检测结果错了吧？”关小叶紧张地望着男人。
“我去问问。”不等关小叶说话，秦远怀拿着报告往那个狗洞似的窗口走去。
医生冷冰冰的声音，不带一丝温情。
两人走出医院的时候，发生了争执，生于不生的争执。
按着秦远怀的意思，既然来了，就该给孩子活下来的权力。按照关小叶的想法，马上就要毕业了，如果生下来，怎么面对家人同学，和以后的生活？
听了关小叶的解释，秦远怀默不作声，她的顾忌不无道理，高中还没有毕业，如果生下来的话，让她怎么面对这个世界？
“都怪我！”秦远怀狠狠抽了自己脑袋一下。
“哎哎，关小叶，你也来医院呀？”一个清脆的声音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