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也许想过有一天会不会看到沈拓哭的样子，但是也只是想象而已，并不觉得真的会有这么一天，因为我从来都不觉得沈拓是一个会哭的人。可能我忘了世上有一句话，叫做男儿有泪不轻弹。沈拓挂着泪，抬头看我，目光是我看懂的情绪，有悲伤，有无奈，更多的却是一种“苦”，情之四苦中的“求而不得”。“闫诺，”沈拓道，“我知道你现在肯定觉得很不可思议，但是这件事就是这么突然，毫无预兆，并给完全无法阻止，如过我有办法可以让我不喜欢你，我肯定老早就用了，肯定就不会有现在的这种痛苦。”“我承认，我每次跟你说什么人鬼殊途，你跟子桑暝不可能有什么好的结果，你们应该分开，我都是有私心的，我想你可以离开他，然后伤心难过，我就有机会去安慰你，在你最脆弱的时候趁虚而入，让你爱上我，呵呵，想不到一个警察竟然也可以这么歹毒吧？我也想不到。”“不是的！”沈拓的样子看起来有些可怕，我有点担心他，心里一着急，冲口而出喊了出来。我也是这时候才忽然发现我身体的控制权已经回来了。顾不了那么多了，我向前一步贴在面前的光柱上，“我没有觉得你歹毒，虽然，虽然对你的感情，我没有办法给与回应，但是经过了这么多事，我早就已经把你当成亲哥哥了，你也是我生命中很重要的人！”沈拓还是笑，“不过也只是重要的哥哥而已。”“……”人的心脏只有一个，也只可以容纳一个人，我的心已经被子桑暝占满了，自然再也容不得别人，但是这并不代表别人不重要。构成生活的感情和人际关系有很多，爱人，亲人，朋友，兄弟姐妹，每一种都是必不可少的，我们为什么不能维持现在的关系，为什么一定要……算了，这话说起来都是道貌岸然的大道理，解释起来都很有说服性，可是如过放在我的身上，我就真的愿意相信，愿意按着这些道理去接受吗？答案肯定是不。如果我喜欢子桑暝，而子桑暝喜欢别人，我只能做他的朋友，或者妹妹，我也会难过，会不服气，会想知道我到底哪里不如他心里的她，人生贪念，避无可避。所以归根结底，沈拓现在会这么痛苦，也就是因为我。我心脏像是被人攥住，一股钝痛从里到外将我紧紧裹住。我完全不知道该用什么话，才能让沈拓冷静下李，该用什么样的情绪来面对他。正难过，问心的声音出现在我的脑海中，平静道：“小殿下，您心里还是有这个沈拓的，不是吗？”我摇头，无奈又无助，“心里只有子桑暝，但是，总觉得对不起沈拓，这件事终归还是因我而起，如果没有我，他应该也不会这么折磨了。”“可是您不觉得您想的有些多了吗？别人的感情寄托，感情宣泄，还有所要的那份爱，即便是需要从您这里得到，但是您也没有必要去回应，万慈的佛也不能做到兼顾世上芸芸众生。”“我知道，我都知道，可是，可是我还是过不了心里的那一关。”问心忽然冷笑一声，“您还真是菩萨心肠嗯我的小殿下，既然你觉得对于沈拓于心有愧，那我给您一个补偿的机会好了。”我心里忽然咯噔一下，我可不觉得问心会好心到用个法术抹去沈拓心里的对我的感觉。“你想干什么！”我赶紧去问问心，“问心，你不要乱来！这里是老冥王让你看守的，老冥王肯定不会想看到你在这里弄出人命。”子桑暝、沈拓，还有我身边的光柱再次回到了原来的位置，我重新跟两人成正三角形。“小殿下，现在，控制权在你，会不会出人命，也全看你……你还有一刻钟的时间考虑，如过你真如你所说的那般，你深爱着殿下，那么光柱消失，你可以拉住殿下的手，两位自可生还。”“那沈拓呢。”问心呵呵一笑，阴诡之气瞬间在我头顶上如乌云一般密布开来，“二位神仙眷侣相爱相依，这位自然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冥府之下千百所，总有一处需要他，您放心，他不会成为孤魂野鬼。”那也就是说我如过选了子桑暝，沈拓就会死！可是他并没有犯错，为什么就要为这种事情丢掉性命？何况他如过死了，家人怎么办，同事怎么办，李珂怎么办！他不该死！我心里窜上一股火，怒道，“问心，你这样是草菅人命！”结果她竟然笑的更大声，“如过您不想让这位沈拓死掉，您在光柱消失时拉住他就好了，他自然会活下来，不过相应的，殿下的结果怕不是很好，我虽然没有能力让殿下在冥界中死一次，却并不是说我没有权力将殿下关起来，反正对于神族来说，百年坐忘也是常事，我关殿下几百年，小殿下也不会有什么损失。”可是我现在一天也不想离开他。我算是看出来了，问心像是故意要针对我，这选择不管我怎么选，到最后都不会有好下场。“半刻钟已经过去，小殿下，您可有想好了？”我脑子里都快成了浆糊了，还有什么想好没想好的。子桑暝，我是一定要跟他在一起的，但是我也不能让沈拓丧命啊，不然等下我一起抓住两个人呢……不行，太远了，根本抓不到。啊——我恨不得把我自己劈成两半去抓住他们两个，为什么一定要让我选啊！我抓着头发，心里已经完全崩溃，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可是偏偏这时，那本来应该还有几分钟才会暗下去的光柱，突然闪了闪，之后像是坏了灯丝的灯泡一样，黑下去了。子桑暝！我想都没想，直接朝着右手方向，子桑暝所在的那一片光柱扑了过去，然后扑到了一个怀里。光柱重新亮了起来。沈拓好好的站在我们旁边，化为了黑烟的问心也重新结回身体，站在我的另一边，子桑暝被我扑到了墙上，嘴角上扬，带着一丝笑意。足足过了小半晌，我才终于从恐惧中转醒过来，也从问心嘴角的笑容里看到了，这其实不过是一个考验，而我鬼使神差的过关了。其实在这时候我也发现了，我在那光柱黑下去之前所想的，所挣扎的，所纠结的，实际上根本没有用，我就算是为了救人，为了沈拓可以活下去，然后对我自己说，一定要去救他，然后去守着子桑暝，几百年几千年都可以，但是如过那光柱像是现在这样再一次突然黑了下去，我真的会朝沈拓扑过去吗？不会的，只要子桑暝在我的视线中消失，我即便脑子里再是清醒，手脚也不会受我自己的精神控制。何必挣扎呢。子桑暝在我头上摸了摸，摸到额头，两指并拢，轻轻一弹，“别怕，已经没事了。”我知道现在已经没事了，但是我要怎么面对沈拓啊，不管怎么说，我终究还是在关键的时候自私的为了爱情放弃了一条生命。我对不起他。“小殿下。”问心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我的身后，小声对我道，“问心洞问情不问理，这里的每一个关卡，每一个问题所要得到的答案都是你心里最真挚的那一个，不必顾虑。““可是……”“如过您在担心回到阳间之后无法面对您的朋友，臣将他的记忆抹去便是。”沈拓正想抽烟，身体突然被定住，问心过去，在他眉间点了一下，一个浅黑色斑点从他的眉心里飘了出来，融进了问心漆黑的身体之中。沈拓消失了。这样也好，正如很多人都会遇到的事情一样，爱一个人，人之常情，总不能因为另一个人对你的感情也很真挚，就让自己出于同情而选择跟他说“好”，这样对自己或者他都是一种不尊重。子桑暝将我扶起来，脸色微沉，道：“你刚刚所说的话。”嗯？什么话？子桑暝语气忽然严肃，“你说沈拓是本王的情敌。”“……不是，你听我解释，我的意思是我不想让他成为你的情敌。”子桑暝语气不变，目光威仪，“那你想谁来成为本王的情敌。”这样就很无聊了！我推开子桑暝，白了他一眼，“孩子似的。”问心躬身朝子桑暝行了个大礼，“殿下，关过，臣手中有老冥王遗物一件，请殿下收下。”话归正题，子桑暝从问心手中接过一件折叠整齐的衣服，敞开，是一件黑底麒麟暗纹大氅，衣领袖口以银线纹绣祥云图案，黑色线锁边。一条黑色发带在子桑暝敞开大氅之时自行飞到了子桑暝身后，将他一头黑发简单束了起来。这件衣服跟子桑暝身上穿的这件白色的羽衣可以说是完全不同的两种风格，但是光是凭眼睛看，也能察觉到，这黑色大氅不是凡品。果然，子桑暝仔细端详了一阵之后，扬起了一抹笑意，“老头子还真是会藏，我找了整个冥府没有找到，竟然在你这里，以鬼身藏王袍，难为你了，可愿随本王回冥王殿，脱鬼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