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逸少对子桑暝如此评价重明鸟的眼睛十分不满，冷哼一声，道：“既然你知道它只能记载一些东西，为什么还想要用，又不能助你登上王位，更不能助你早得子嗣。”“诶，你这个人怎么不讲理，我不过就是借来玩玩而已！”两人再次站起来吵成了一团，我扶额，有些头疼。我将软鞭抽出来，拍在桌子上，砰地一声，吓了两人一跳，登时不做声了。软鞭推到王逸少面前，我道：“你看，用这个跟你换怎么样？”王逸少愣了愣，刚想伸手去拿，子桑暝先一步抢了过来，双眉一横，“不给！”他把软鞭重新塞到我手上，像是不放心，还拍了拍，“我们这可是神器，哪能用来跟他换那个不入流的东西。”我脑海中同时传来子桑暝的声音，“我肯定能要过来，夫人不比多虑。”我还真就没有多虑，只是这软鞭在我手里也没有用了，我看王逸少似乎很适合它，以后如果勤加修炼，也许会有很深的造诣。“无妨，反正以后也不会再上战场，这软鞭要不要也没有什么用了。”子桑暝还想说话，我笑了笑，道：“难道你还想让我上战场？”子桑暝没说出来的话顿时卡了回去，心不甘情不愿闭了嘴。软鞭重新摆到王逸少面前，“换不换。”王逸少是动心的，但是这重明鸟的眼睛对他来说似乎也很重要，重要到需要再三衡量才能下决定，只是等的久了，我的那点耐心也给磨没了，一皱眉，软鞭脱手缠在他的脖子上，“一个男人，这点小事还要这么犹犹豫豫，换还是不换！”王逸少向后仰头，干咳一声，问道：“殿下，我能不能问一句，换如何，不换又如何？”我冷哼，看向子桑暝，这孩子倒是十分配合，道：“换，我们就留下软鞭，不换，我们软鞭不留，直接抢。”王逸少苦笑，“所以我是根本就没有选择的权力……那您还想让我怎么说，跪下来谢二位抢了东西还不杀的恩典？”嘿，这人还真是一副伶牙俐齿，我笑了笑，一挥手，软鞭缠在了王逸少的身上，“这东西你要好好看护，觊觎它的人可不少，还有，你若是不喜欢软鞭，可以试试变化成别的，只要你的灵力足够支撑，他可以变化成任何趁手的兵器。”王逸少脸上似乎是想笑的，但是加上送出重明鸟眼睛的动作就有点想哭了，“二位，这眼睛真的只能记录过往，没有别的用途，那个，用完了记得还给我，重明鸟回来的时候我还要还给他。”子桑暝一把将眼珠抢过去，“知道了知道了，聒噪，不过重明鸟是被父王封印到颠倒镜的，你怎么就知道他还会出来？”王逸少身子僵了僵，看向我，目光微微有些深沉，“我相信有人会去救他，并且，这个人，需要他。”离开枉海归客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我的脑海中还在回想王逸少看向我的眼神，明明看不清他的脸和表情，为什么那个目光却那么清晰，还有他说他相信有人会去救下重明鸟……“夫人，你看这颗眼睛是不是很漂亮。”子桑暝拿着眼珠放在我眼前晃了晃，终于把我从疑惑中拉了出来。我点头，“嗯，是很漂亮，不过子桑暝，你要这个干什么？王逸少不是说了，它只能记住以前的事情，又不能预测未来。”我把眼珠放到眼前，对着血日红光，隐约能看到里面一片飘飘荡荡的金线，像是过往的每一年，纠缠，又各自为政，“以前的种种，都是我们经历过的，有什么好记？”子桑暝笑，换回一身红色喜服，“那么美好的记忆，只是留下藏在心里怎么够，我要回去把我们所经历过的种种事情都记在这只眼睛里，千百年后，我们的孩子成了人，要娶亲了，我就拿出来给他们看，告诉他，看，你父亲当年就是这样追上你母亲的，男人嘛，为了自己喜欢的女人就是要下得去手，要对自己狠一点。”阴街曼珠沙华开到遥远天边，我们走在这一片火红的花海之中，看着他的脸在花海的映照下变成泛出浅淡的红光，听他将以后要怎么教自己的儿子去追自己喜欢的女人，听他说如果我当初没有接受他，他还会做什么。子桑暝，你那么好，那么温柔，那么聪明，为什么一定要喜欢我？一颗几千年没有人温暖的心一旦动起来，还真是有些山崩地裂的轰动，海市蜃楼的不真实。月上中天，我们终于走完了阴街，一路迎着百鬼朝拜回到大冥王殿。还是一片火红。手指粗的红烛立在桌上，火焰烧着烛芯，飞蛾扑上去，忽的一声化为灰烬。“闫诺，”子桑暝重又给我盖上鲜红的盖头，隔着一片朦胧，我看到他的眼里闪烁着星河的光，“我们终于可以在一起了。”我点头，是啊，终于可以在一起了，没有神鬼的隔阂，没有天地的阻碍，他是子桑暝，我是闫诺，没有什么冥界王子，更没有什么神界战神。“虽然以前做了很多傻事，但是我不后悔。”红色盖头轻轻掀起，他的脸在我眼前渐渐清晰，“闫诺，我喜欢你，从第一次在战场上看到你的时候就喜欢你，英姿飒爽，眉眼飞扬，但是那不是你最真实的样子。”我也曾以为战神为战场而生，在战场上奋勇陷阵是我一生的职责所在，我应该为了神族的王权肃清六界所有不同的声音，直到我遇见子桑暝，我才知道，我是战神的同时还是一个女人，一个需要被爱，需要依靠的女人。我挥手熄灭了一双红烛，飞蛾没了奔赴的目标转了几圈飞出窗外，一片银白寒光照出了几只各自纷飞的影子。“我知道，你有很多事情瞒着我，”子桑暝趴在我耳边小声对我道，“我不问，我等着你愿意说出口的那一天，不过我不希望我是最后一个知道的，我们是夫妻，还有很多要一起经历的事情，我们还要养一个孩子，看着他长大，所以我希望你能把心里的事情告诉我，我来陪你一起面对。”一股酸涩忽然涌到眼眶，我闭上眼睛，用了好大的力气才将眼泪生生压回去。“好，我会告诉你。”等到时机成熟，我要做的事情全部做完之后，我告诉你。子桑暝平时虽然是个孩子性格，内心深处却是个倔强的人，从他用尽各种办法想要留在我身边就能看出来，若是我现在告诉他我为了能保住他的命跟常垣签了用全部灵力做代价的契约书，他一定会飞到神界拼了命也要拿到那张契约的。可是契约从签了的那天开始便已经成了定数，即便毁了契约书，到了既定的那一天，我依然还是会散尽一身灵力灰飞烟灭。到时他所做的一切都会成为徒劳。我紧紧抱着他，一次次重复，我会告诉你，我不舍得你，我还想跟你在一起很久很久。许是前一天走阴街、晚上又跟子桑暝一起在重明鸟的眼睛中刻印我们共同的回忆，还有一些……成亲当日要做的事情，我有些累了，第二天硬是睡到日照三竿都没有起来，若不是子桑雨过来推我，我估计要睡到晚上。灵力果然在消散，我现在的精力越发不济了。“姐姐，母后说我现在要改口叫你长嫂了，为什么，就因为你现在嫁给了长兄？”我摸着她的头，笑了笑，“对啊，我现在是你长兄的夫人，所以你现在要叫我长嫂。”子桑雨小嘴一撅，有点不开心，“阿雨还是喜欢叫你姐姐的，对了，二哥哥说你过些天就要离开了？为什么？”我一愣，“子桑炽说的？”子桑雨歪着小脑袋，精灵一般的眼睛看着我，“对啊，二哥哥刚刚还跟长兄吵呢，长兄一直在说不可能，还打了二哥哥。”我心里咯噔一声，昨晚还在想是不是要在灵力消散的当天跟做子桑暝说这件事，没成想子桑炽竟然给兜出来了！我一把抱起子桑雨，问道：“子桑暝和子桑炽现在在什么地方？”子桑雨似乎被我吓了一跳，眨眨眼睛，道：“他们，现在在枉死城……”软鞭送了人，我现在只能随便幻出一件趁手的兵器，之后一路风驰电掣冲到了枉死城。还是那一片浓郁的灰雾，我能感受到子桑暝和子桑炽的气息，两人似乎已经动上了手，气息混乱，整片枉死城中完全陷入一片恐慌。怨念、排斥、诅咒充斥在城中的各个角落。我来不及多想，一个俯身冲进灰雾之中，结果进来之后心里一紧，坏了，上当了。子桑暝跟我说过，枉死城上空的灰雾中是用来隔绝枉死城和冥界气息的结界，有很强的隔绝作用，可是我都已经到了枉死城上空，看到城下齐齐仰头看向我的怨灵了，却一点结界的边都没有碰到。子桑炽的声音从我身后幽幽传了出来，道：“嫂嫂新婚，怎么有空到我这里来？还是这么一身迎战的姿态，枉死城可不同于冥界其他地界，可以随意使用灵力。”话音刚落，铺天盖地的咆哮声冲天而起，怨念如洪水，轰的一声朝我砸了过来。我眼前一黑，巨大的怨念之下险些跪倒在地，也就在这时，一双晶亮却并没有什么神采的眼睛在我眼前闪了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