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散开，天枢也挥退了四个力士，一双眼睛满是阴冷，“闫诺，你最好能按着你说的做，否则……”我冷哼一声，“否则？否则你就去告我黑状，让神王以叛逆的罪名抓我进天牢，然后接受神族的审判，天雷滚滚魂飞魄散。”天枢脸色一寒，“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为了我好，那我是不是还要感谢你，感谢你带着力士来我这里抓我的克星，感谢你给我扣上忤逆的罪名，或者感谢你现在一脸阴寒地对我说，我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你好。“你回去吧，子桑暝留下。”天枢眉间一皱，“我要带他走。”“你不要得寸进尺！”软鞭出手，我将天枢捆到面前，厉声对他道，“我警告你，现在，我还是将军，你还是要听我的！”天枢咬咬牙，冷哼一声走了。子桑暝靠近我，问道：“你就这样让他走，不怕他还是要你的黑状？”我看着天枢离开的背影，闭上眼睛，有些累了，“不会的，虽然对他是神王的人有些惊讶，不过这个人的脾气我还是了解，你跟我走，我有事跟你说。”我带着他一路绕出营地，来到鬼谷之外的一处小树林。这里算是战场边缘，周围全是已经被战火蚕食的焦黑刺槐，偶尔有一两只乌鸦过来，叼起一块腐肉，扑棱几下翅膀，打着旋儿，又飞到树林深处。子桑暝一脸疑惑地看着我，道：“你带我到这里来干什么？”我白了他一眼：“我说杀了你，你信吗？”子桑暝一咧嘴，“信，也不信。”我打开我自己开辟的一小块用以存储东西的空间，翻找着，子桑暝没事做，就开始给我解释，他为什么信我会杀他，又为什么不信我会杀他。“你若是真想杀我，你刚刚在营地时就可以动手，不，以你的力量，你其实随时都可以动手，但是你却任由我为非作歹，不仅没有动杀心，连伤我都没有。”我冷哼，回了一句道：“你是忘了那几十军棍，还是觉得我的软鞭每次缠在你身上都是开玩笑？”子桑暝一挑眉，“所以我说，我也信你会杀我啊。”“贫嘴。”我斜了子桑暝一眼，从空间里拿出一件浅紫色外袍。这是我曾经征战六界之时穿过的，后因神王觉得我每次穿这件事衣服都会让六界众生以为我还是那个站在神位顶端傲视六界的战神，他们的眼里只会有我不会有他，他的统治会受到威胁，我才将这件事衣服收了起来没有再穿。子桑暝看起来也认识这件紫袍，一双眼睛几乎快要贴上去了，道：“这件衣服原来在这里！”又撇撇嘴，“你要是早穿在身上，我不就不会那么自不量力的去跟你斗了嘛，结果还把我的一颗心都搭上，将军真是好计策。”手里要是鞭子，我现在真想抽死他算了。我把衣服甩到他身上，道：“你穿上。”子桑暝慌忙接住，满脸的难以置信，“什么？我穿上？这可是您当年征战沙场的标志，六界上下您随便抓住个小孩子都知道，无论在哪，只要看见这一身紫袍，那便是战神降临，一定要磕头朝拜，就这么随随便便送给我了？”我皱眉，当我愿意送吗？蠢东西为了留下来竟然能把自己送给神王，也不想想神冥两界关系已经僵持多久了，神王估计做梦都在想要用什么牵制冥界，现在你若是真的去了神界，哪里还有命离开。子桑暝没有看到我的表情，还在那里自顾自地惊叹，“真的要送给我啊，这可是……”“你若是不想要就还给我！”我被他说的烦了，作势要把衣服拿回来，子桑暝赶紧抱着衣服后退一步躲开，“别啊别啊，我穿我穿。只是，您要看着我穿吗？”我冷哼一声，转过头去。本以为他这样问我，只是想将一身羽衣幻化解除，然后再把我的紫袍套在身上，这样两种力量不会冲突，对他也不会有什么伤害，结果我刚转了头便听到子桑暝在背后倒吸一口凉气，我心里一紧，再转身，已经晚了，我发现他正在将自己的羽衣完全剔除。衣服对于六界灵族来说便是自己的一张皮，可以变化，可以张开可以收起，却唯独不能随便脱下来，否则便是蚀骨剜心的剥皮之痛。我冲到他身边拦住他的动作，怒道：“你在干什么！”子桑暝脸色已经完全惨白，说话时薄唇微微颤抖，“我，我要换衣服啊，你给的，我一定要贴身穿起来。”我一愣，紧接着一股莫名其妙的火气腾地一下烧了起来，“谁要你贴身穿！你能不能不要找死！”子桑暝竟然还能笑出来，“我要是不贴身穿上，万一你什么时候要索回呢。”说着，他的羽衣已经被他完全从身上剔除，再想穿上紫袍时，却因为没有力气，怎么穿都穿不上。我看着他一下一下努力，怒火烧着烧着就变了。衣服上的灵力便是我的分身，我能透过这件事衣服感受到穿着它的人是谁，而且谁要得到它，根据上面的气息就可以找到我在哪里，只不过前提是要跟这件衣服完全贴合，也就是所说的“穿上”它——他不是在担心我会把衣服索回来，而是在担心如果我们分开了，他找不到我，或者在担心，我会忘了他。我将衣袖给他套上，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领，又将子桑暝强行按在地上，给他疏通了灵力，再睁开眼睛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了。“看看，有没有你当年的风采。”子桑暝穿着一身紫袍，撩衣摆袖在我面前走了两圈，完全看不出刚刚才忍受了一次抽筋剥皮之痛，若不是脸上惨白的颜色没有退去，我估计我都会被他这个样子骗过。我笑了笑，苦涩又无奈，他怎么就是冥界的王子？为什么不是其他六界中任意一处的普通灵族。“走吧，回去。”我没有理会子桑暝的调笑，拉着他重新回到大帐，天枢已经在带人收拾行装，准备撤军，看到我们迎面走过来，又看到子桑暝穿着我的衣服，双眼登时红了，指着子桑暝怒吼，“他怎么会穿上你的衣服！”我皱眉，“我的衣服送给谁难道还要跟你打声招呼？”天枢气的呼吸都跟着粗重了几分，“是，你的衣服送给谁是不用跟我打招呼，可这上面有你接近一半的灵力，你就这么随便送给他？”我想拦住天枢不要乱说，结果他一生气，语速太快，我要出手拦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子桑暝一听到那句“一半的灵力”也是一怔，“一半的灵力？”他低头看看衣服，又抬头看看我，“他说的，是真的？”我脸色估计很难看，看看这两个人，一个怒气恒生，一个痛苦难当，我都还没有说什么，他们摆出这样一幅表情干什么！我对天枢道：“这件衣服上的灵力被我封印了，不会对子桑暝有任何帮助，”转头又对子桑暝道，“你也不用想可以在这上面得到什么东西，它现在不过就是一件凡人穿的布料，仅此而已。”天枢还要再说什么，子桑暝比他快了一步，抓住我的手，三两步进了大帐，之后张开结界怒视着我，“这上面的灵力对你有没有影响！”我冷笑一声，“有没有影响这六界之内也没有人能把我怎么样！”结果子桑暝对这答案并不满意，一把将我抵在墙上，盯着我的眼睛继续逼问，“我在问你对你有没有影响。”我咬牙，想推开他，竟然没有推动。他的脸就在我面前，因为怒气而隐隐有些扭曲，晶亮的眼睛此时被一层淡淡的雾气笼罩，竟然看不出他的情绪。我承认，我有些生气，但是此时却完全发不出火来了，只能压低声音对他说了一句，“你让开。”子桑暝寸步不让：“你先告诉我实情，这件衣服你为什么突然给我，还有刚刚天枢说的，那一半灵力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先起来，我再告诉你。”子桑暝犹豫了一下，然后才松开对我的钳制。我整了整衣领，叹口气，道：“这衣服上确实有我一半的灵力。”“当年神王继位，正式称主，可是六界众生对他并不承认。见到神王不朝拜，不行礼，却每每看到我这一身紫色，都会五体投地，行最大的叩拜之礼，为此，神王找到我，并说如果我不能正式服他管辖，那么六界，他也没有办法管理。”我笑了笑，想起了当年神王一身凛然，目光里却有些颓废的样子，他说，“除非你愿意将这一身衣服脱掉，并且封印一半灵力。”我当时正从南极老头那里喝了一壶酒，看到神王可怜巴巴的样子，只是犹豫了一下，然后就点头答应了，当天脱掉这一身陪了我几千年的紫袍，封印掉一半灵力，作为承认他地位的保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