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宿威忍住了笑意，一本正经地看着她此时的模样：“那么，你究竟想问我什么？”

“甄公子的条件三皇子不是答应了吗？那么，三皇子的条件甄公子现在又是怎么想的？”这才是她所要关心的问题。

看着他认真思虑的样子，宁婉夜也在琢磨着这个问题，不巧对上了甄宿威审视的目光，她再次说道：“北越的人野心太大，之前已经同意了退兵现在却反悔了，西夏需要像甄公子这样的人来坐镇着大军。当然了，同意或是不同意甄公子自己拿主意的好，我只是将原话带到了。”

本想着上次之后甄家就可以跟朝廷脱离后，那么今后再有什么腥风血雨也跟他们没有关系，可是宁婉夜错就错在自己算漏了一步，自己似乎从一开始就把甄宿威这个人想的太简单了，所以现在才错了那么多步棋。

“那你是希望我回去呢还是……”话说了一半就不再继续。

宁婉夜倒是没有想到他会把这个问题丢给了自己，轻抿着的薄唇正要张开却见甄宿威伸手过来，她愣住了身子。甄宿威的手落在了她的脸颊上，看着已经消失了的剑痕松了一口气，这么美的一张脸若是有了瑕疵可就不好看了。

他怎么会在意自己的脸？宁婉夜下意识的抬手捂住了之前受伤的地方，每晚都会有人来给她上药，想到了那人是三皇子之后，她就开始厌恶自己的这张脸：“甄公子，我的脸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问题，比之前美了不少。”甄宿威半开着玩笑。

“那我们可以继续说着正事了吗？”她眼神中带着一种让人看不清的神色，撇向了似乎有些失神的甄宿威，这还是头一次见他露出这种表情。

甄宿威回神之后，便正色着她：“别忘了我们可是有三日的时间慢慢相处，这个问题没必要放在现在来说，不是吗？”

看来他是不打算跟自己说真话了，那么宁婉夜也就不再多言，唇角微微弯起，勾勒出一抹清浅的笑意：“那好，等甄公子什么时候想好了再说吧，横竖着急的人也不是我。”

这句话倒是让甄宿威满意了一些：“善穆这个人比死去的大皇子要心计重出不少，你跟在这样的男人身边，不觉得自己很亏吗？”

“这话从何说起？”在自己做出了选择之后，就已经没有所谓的亏或者是不亏了，她只知道自己必须要走下去，回头也只是一条死路罢了。

从前的她面对什么人都是淡淡然的，现在虽然也不热拢，但是却少了那么一种韵味。甄宿威看着她，眼神一动不动眸子也不曾闪烁一下：“不管是皇宫还是皇族中的人，没有一个人是善良的主，所以我希望你能够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这话跟你说了多少遍我也记不清楚了，总之我想告诉你的是，你想要的东西或许我可以给你，没必要这样糟蹋自己。”

听着他不温不火的声音，宁婉夜缓缓抬起了眸子，这男人他冷漠、他高傲、他不屈服、有时候的他还嗜血，就是这样一个跟自己无关紧要的人，却在三番五次的劝自己离开，或者留在他的身边。其实，宁婉夜内心里只是不想害他而已，毕竟谁搀和进了这件事中，想要全身而退根本就是妄想。

“甄公子的好意我已经心领了，只不过既然选择了又怎能说放弃了就放弃呢？若是不坚持下来，怎么就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是没有意义的？”

看着他此时皮笑肉不笑的表情，着实让宁婉夜一阵心烦意乱，一时之间也拿捏不清楚他究竟是怎么想的。

甄宿威半敛了眼眸后，神色淡漠地说：“那也不一定要选择那样一个人。”他不想看着这个女人步步陷入之后，最后却什么也得不到。

“甄公子，你听过一种鸟儿吗？”在甄宿威的目光下，宁婉夜启唇道：“有时候不要看鸟笼里的雄鹰失去了戒备，失去了战斗，可是当你把它放出去之后，你会看到它将发出自己最大的能量，把身边所有的敌人都赶尽杀绝。因为它在那个冰冷的笼子里实在是捆得太久了，只有这样才能让它感受到什么是痛快，是有让它盘旋在高空中一切都掌握在手里之后，才会觉得哪怕是失去了什么，都不用害怕……”

甄宿威看着她目光幽深的表情，心口微微一动，面容间不地带上了几分不明的笑意：“你害怕失去，所以就一直去拥有？可你有没有想过现在所拥有的一切，或许将来的某一天会全数失去呢？”

闻言，宁婉夜眸色依旧是平淡如水：“拥有的东西多，还会害怕失去？”

他淡淡而笑，犹如春风般温暖：“真不知道你的脑袋里都在想些什么。”

望着漫天的星光，这么庞大到没有边际的夜空，竟是找不到一丝属于自己的痕迹，好半晌后，她收回了视线目光中隐隐闪着涟漪：“甄公子这样的人或许一辈子都不会明白，一个人为什么要一直往上走，不是她野心重也不是她私心强，而是她在害怕，她害怕终有一天她会被这个世界无情地再抛弃一次。”

注意到了她口中的这个再字，甄宿威正色了起来，暗中调查过她的以前，只知道宁家的大小姐一直都是待字闺中，而且也不曾发生过什么奇怪的事情。可是让甄宿威奇怪的是，眼前的女子分明就是一个小丫头而已，在她这个年纪应该是每天无忧无虑的，而她却要背负着这么多东西。曾经也试探过她究竟发生了什么，然而她却什么都不肯说。

其实宁婉夜越是这样，就越发的让人心疼，甄宿威心里袭来几分怜悯：“或许你可以找一个人来吐露自己的心里的压抑，比如说我？”

看着身边发愣的女子带着一丝丝的愁绪之色，甄宿威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了一支笛子，放在手里细细地摩擦了半晌后，扭头看着她：“闭上眼睛，我为你吹奏一曲。”

宁婉夜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就这么淡淡地看着他，渐渐的，耳边开始回旋起了悠扬如清泉般悦耳的笛声。她的表情也随着这欢快的调调慢慢舒展开了，眼中掩饰不住的露出了微笑。其实，自打认识了甄宿威之后，这个男人给她的不管是惊喜还是惊吓，都没有停顿过，这次也是一样。

随着曲子的渐起渐落，四周所有的虫鸣鸟叫似乎都听不到了，宁婉夜只感觉自己置身在一片美丽的田野之间，而耳边的曲子就好像有一种特殊的魔力一样，让她情不自禁地开始入迷起来。她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一片枯叶落下，飘荡进了面前的湖水中。

而湖水的表面轻轻地荡漾着，曲子时而悠扬而起、时而欢快的流动，就好像高山流水般的美妙，又好似清幽谷底里的静美。望着碧波载着那片枯叶飘荡着远去，眼前这片静寂的湖水中此时映衬着皎洁的月光，还在轻轻地晃动着……

不知不觉中笛音停止了，而宁婉夜也晕晕乎乎地倒在了桌上，甄宿威伸出了自己的手臂垫在桌上，才没有让她磕碰到。这首曲子是玄凝那厮教的，说是可是催眠，看来倒还有点作用。“你这女人若是肯安安分分的，也就不用我这么大费周折了。

刚刚入春的季节还是有些凉，担心她身子承受不住，甄宿威轻叹了一声，将人抱了起来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将怀里沉睡的女子轻放在了床榻之上后，眼神扫过桌案上此时还燃烧着的烛火，那双深邃的眼眸中带着一种似留恋却又似心疼的意味。

醒来之后，宁婉夜打量着自己的置身所在，半晌之后才反应过来这是在哪里，她缓缓吸了一口气放下，身边有着他熟悉的气息。

估摸着她已经醒来了，甄宿威在门口站了一会却并没有走进来，他的嘴角带着淡淡的温和。

这一觉睡的倒是很安稳，想到了昨晚的笛音后，宁婉夜皱了皱眉：“难道这笛音有什么不对吗？”

听着她的低囔，甄宿威眸中的情愫带着复杂似和忧心，缓步走了进来：“醒来了吗？”

“你怎么在这里？”她奇怪地应了一声，眨了眨眼睛抬起了一双带着水雾的眸子望着面前靠近的人。

甄宿威淡淡而笑，一袭墨发随意地垂在身后。淡漠的唇角轻抿着，闻言后嘴角浅扬起了一个弧度，阳光洒在了他的身上，让宁婉夜看上去只觉得一阵阵的恍惚。

他缓步靠近之后，在床榻边站定，那富含着磁性的嗓音，带着温柔而婉转的流传而出：“怎么，这是我的地盘，还不能在这里了吗？”从窗口卷进来来的风扬起了他身后的长发，发丝随着风微微飘逸着，这样一副画面又怎么会是一句俊美就能形容了的？

宁婉夜只觉得脸上有些挂不住，她虽然不是什么贵族人，但是至少也没有让任何男人闯过自己的闺房，尽管这里不是自己的地方，却也让她觉得难为情。“我昨晚怎么就睡着了？”

“这个问题不是应该问你才是吗？昨晚也不知道是谁紧紧扣着我的衣裳，我想走都走不了。”他极其夸张地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