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婉夜沉默了片刻，她没有理由去阻止善穆，半晌才问道：“那么三殿下打算如何做？””不过是在红丸里面做手脚，这是很容易的事情，那个周天师的底细我早已经打听过了，不过也是贪财好色之徒，只不过父皇已经到了病入膏肓之境，完全听不进去任何人的话，只听得这个周天师的，那么若是如此的话，只要说服了这个周天师，其余的便好办多了。”善穆淡淡的说道。

“最近朝政格局极其动荡，三皇子最重要的是先要稳定住大臣的心，才能够得到拥护，不知道三殿下有没有重用那位周御史？”宁婉夜在一旁忽然问道。

善穆愣了一下，随后说道：“周御史又如何？只要到时候尘埃落定，就算是他们再大的疑惑也要臣服于我。这些我都不担心。我不过是想着，希望你能够在我的身边支持我，明白吗？”

宁婉夜不置可否的眨了眨眼睛，随即便转移了话题，道：“既然如此，那么宫中的部署也应该一步到位，首先必须要注意的便是皇后，其次那个周天师，三殿下也必须确保他能够靠得住，不管到了什么时候都不会出卖你，这个时候需要的便不仅是金银珠宝，你需要有他的把柄在手，以防事情不成反而被他利用。”

“婉夜果然一直都想得如此周密，”善穆赞赏的笑了笑，道：“他的把柄我明日就去找，之前没有进宫的时候只怕他也是劣迹斑斑，还怕没有把柄吗？不过皇后的话，也不可能日日守在身前，总是有其他妃子当值的那天的，如今父皇最为宠爱的，不是凌妃吗？那么除了皇后，身边待着时间最多的人，必然就是凌妃。”

凌妃？红绫，宁婉夜猛然想起自己曾经的猜测，难道她猜的果然是对的吗？难道红绫也是善穆的人？

宁婉夜的脑子里突兀的便出现红绫的样子，那么一副巧笑嫣然的样子，居然也是善穆的人？这善穆的城府，未免也太深了！

但是善穆并没有说下去，宁婉夜也没有追问，只说了一句：“无论如何，不是逼不得已，殿下一定要护这些为你卖命的人的周全。”说完这句话，宁婉夜便悄然离开了书房。

善穆的书房不能够久待，这个道理她一直都记得。

善穆却回忆着宁婉夜方才说的最后那一句话，心中一下子陷入了沉思。

他还犹自记得那一日他进宫，和红绫说了这件事情的计划，也表明了这件事情会有生命危险，问她愿不愿意这么去做的时候。

那个如同玫瑰一样明艳的女子，只是静静的坐在他的面前，笑的比那风中的玫瑰还要美艳，只一字一句的说道：“但凡是三皇子所说的每一句话，哪一句红绫没有遵循呢？”

善穆一时无言，半晌才说道：“若是你不愿意的话，我亦不会强求。”

红绫却是把一支白皙的手指轻轻的放在了善穆的唇边，低声说道：“只要是三殿下的事情，无论是刀山火海，红绫都在所不辞。”

那双勾魂夺魄的眼睛正对上善穆的眼睛，那眼中的眼波流转，仿佛含着无限的深情，下一秒就要把善穆给吸进去。

几乎是愣了片刻，善穆才猛然移开了眼睛，不着痕迹的说道：“你放心，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护你周全，不会让你受到伤害的。”

“三殿下知道我从来都不是为了这些，只要是为了殿下的事情，即使是要了红绫的这条命我都甘愿，只是三殿下真的不明白我的心意吗？真的不知道我究竟想要什么吗？”

这句话最终便一直萦绕在善穆的心中，挥之不去，善穆何尝不知道红绫心中的所思所想，红绫一直以来为他所做的事情，他都看在眼里。

甚至为了他，不惜委身于年事已高的父皇，只不过是为了能够给他更安稳的位置，更可靠的消息，帮他牢牢的拴住皇帝的心。

这么多的委屈都受下来了，所以善穆知道这一次，即使是要冒着生命的危险，红绫也一定是愿意的。

因为他一直都知道红绫对他的那一份心。

当然，无耻的是自己，就是凭着红绫对他的这份情谊，他便能够一直这样利用红绫下去，因为他知道，任何人都可能背叛他，但是红绫绝对不会。

只不过红绫要的东西，他给不起，他也给不了。

本来自己就是一个冷漠无情的人，从来就告诉了自己，绝对不可以陷入男女情爱中迷失了自己，所以对于红绫，他有怜悯和温情，但绝对不可能是那种感情，这是红绫一辈子都等不来的奢望了。

但是即使是如此，他自己，又当如何呢？在听到红绫说这些话的时候，他脑子中一直萦绕的，是宁婉夜的面容和身影。

感觉到自己的心情如今也愈发的奇怪，善穆终于露出了有些烦躁的表情，一个人在书房，对着那盏烛台，陷入了沉思。

“小姐回来了？”怜星和一月发现宁婉夜回来之后，简直兴奋的无以复加，只迅速的走上前把宁婉夜迎了进来。

“小姐，这一路上没什么事情吧？”一月谨慎的问答，毕竟这次的事情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总是要冒一定的风险的。

“没事，所有事情都办妥了，我不在的这一日，有谁找我吗？”宁婉夜走到一边的椅子上坐下，一边漫不经心的问道。

“老爷还来过几次，都被挡回去了，其余的话，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人。”怜星在一旁端过茶杯说道。

听到怜星这么一说，宁婉夜虽然面上没有任何表情，心中却不自然的浮现出莫名的失落，只道：“也好，免得闲杂人等前来，扰的人心烦，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说完宁婉夜便打算往内室走去，只一边轻轻敲打着自己的颈子，一边淡淡的说道：“这几日倒是真的有些累了，应该好好休息，等不了多久便有大事要忙了。”

“小姐这几日连日筹划，还在马车上颠簸了那么久，是应该好好休息了，奴婢这就把洗漱的水给小姐打来。”怜星在一边殷勤的说道，便要转身出去。

“这些小事交给外面的小丫鬟就好了，何必你亲自来做？”宁婉夜微微一笑，对怜星说道。

“这毕竟不是在自己的府上，唯有奴婢真正经手的，奴婢才放心啊，不然不知道那些小人是不是又要暗害小姐了！”怜星认真的说道。

经过这次的事情，她对于宁婉夜可以说是彻底的死心塌地的跟随，尤其是想着三夫人远在宁府都还要想着害宁婉夜，这可是在三皇子府，虽然怜星只是一个小丫鬟，但是对于她来说，这内宅的争斗不是不知道，三夫人是个活生生的例子，那么这皇家还少得了吗？

她可听说，那个什么三皇妃不是个好惹的人。

看到怜星如此热心，宁婉夜倒也没说什么，摆摆手便让她去了，身边只留下一月在跟前伺候着。

“怜星如今只怕是对小姐感激不尽，巴不得什么事情都帮小姐做了。”一月一边在一旁伺候着，一边淡淡的说道。

宁婉夜笑了笑，只说到：“既然我要你们好好的在我身边，那我自然是要护你们周全，不管是任何时候都是如此，就算是你们的家人，若是因为我的事情受到牵连，那我终归是过意不去的。”

“小姐心地善良，不知道怜星的父亲和弟弟可有大碍？”一月在一旁问道。

“没什么大碍，虽然我那三姨娘想着控制别人的家人，可到底是两条人命，她还不敢轻举妄动。”宁婉夜漫不经心的说道。

一月颇以为然的点点头，帮着宁婉夜把头上的钗环珠花卸下，又伺候着宁婉夜更衣，末了才忽然说了一句：“小姐方才是觉得有些失落吧？”

还没有等到宁婉夜回答的时候，她便跟着又补了一句道：“小姐是不是认为为何甄公子没有来过问您的情况。”

一月一向是说话很少，但是只要她一说话，便是言简意赅，每一句话都犀利到直戳要点。

宁婉夜正在整理衣服的手跟着便是一顿，随后她才缓缓转过身来，道：“一月为何这样说？”

“不过是一种感觉罢了，希望小姐不要怪我多事才好。”一月脸上的表情波澜不惊，只是跟着整理着宁婉夜的领子，淡淡的说道。

片刻的沉默，宁婉夜不经意间看着那燃烧的红烛，那滴滴的烛泪落在烛台上，如同美人的眼泪，那艳红的烛光照在她的脸上，竟然让她有些微微的失神。

“小姐，衣服换好了，待会儿洗漱了您就上床休息吧，这几日您的确是累了。”一月没有纠缠着那个话题说下去，反倒是整理好了衣服便适可而止，让宁婉夜快些休息。

这便是一月的性子，从某些角度来说的确是和宁婉夜很相像，一样的淡漠和冷静，但是她同样也有犀利的目光看透人心，并且把你这个人看透了，她也心中分明，知道如何拿捏尺寸，什么时候该点到即止，这便是一月与众不同的地方，不然她也不可能在那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宫中生活那么久还婉夜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