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娘的，为了这么点小事，竟然总是突不破。”高庆东一心想出去躲几天，可厂里特别忙，想了一天一夜，也没想出个合适的理由，“奶奶，就得掌权，就得让自由靠过来，就得让束缚走开！”

就在高庆东继续围绕着这个想法寻找理由的时候，接到了孙秀娟的一个电话，他的眼前立马亮了许多：她想去北京玩几天，可以以此为借口。越想越觉得能行得通，他抽出时间，走到了高庆美的面前。

让孙秀娟掌握全面技术、为以后参与全厂管理打下基础的这个建议，已经得到了周明志的同意。高庆美正想把她从维修车间里调出来，轮换着到每个车间里锻炼锻炼，在这种情况下，不想让她离开这么长的时间。高庆美没接受他的求，说与吴敏玲的离婚已处在办理中，说不定，在最近的这几天里就能得到落实，新婚的日子即将来临，应该把这项活动安排在那一刻。

“不不不！”高庆东没听劝，他说，这是孙秀娟的意思，她已经说了多次，不能接二连三地老拒绝，“哼，你无情，你冷漠。我成天在厂里忙，她闲下来的时候也不多，我们在一起的时间没多少。姐，我们的相识来之不易，眼下，又处在热恋中，得到的，应该是同情和支持，不是排斥和反对。”

高庆美的心，软，她妥协了。她认真地考虑了考虑，喊来周明志，征求他的意见：“让他们加深加深感情，是好事，我认为，应该为他们考虑考虑。你觉得怎样？是不是个应该？”

周明志没反对，他说，厂里的生产，很正常，高庆东走了，可以叫吴洪军顶上，只是觉得，不需要十天，五天的时间，就够了。

高庆东乐了，别说是五天，就是三天，也可以喊万岁，到了时候，打个电话，说北京的景点有点多，还得需要七八天，他们就是想反对，也说不出口。再说，黄升要是肯努力，也许，在两三天之内，就得赶回来给周明志奔丧。

“哇！”孙秀娟也乐了，她把高庆东压在床上亲了又亲，“没想到，你竟然是个这么有情有义的人，你竟然是个这么有心的人！”

“不光有情有义，还是个模范丈夫。”高庆东拿出钱来，要她回去付清那些借款。他想乘此机会一块过去看看她的家，“不管干什么，得有个准备。眼看着，咱们的婚期已经来到了眼前，却还不知你家里的水是咸还是淡，得去尝一尝。”

“不可以！”孙秀娟没同意，她说，在他们的关系得到了公开之后，才可以，“你叫我怎么解释？你叫我怎么回答父母的问？先生，要是出了问题，影响了咱俩的今后，就不好喽。”

“呸。你的这个理由不充分，可以和家人说，是同事，还可以说，是领导。”高庆东拉下脸来，给了她个严肃，“一个姑娘，拿着这么多的钱，不安全。万一被贼子盯上，会出危险，会威胁着生命。”

“庆东。”孙秀娟看出了他的目的，抱着他撒了个娇，“我不是个来路不明的人，不要担心我的家庭。等你离了婚，就为你敞开门，叫你尝尝俺的水，要你见见我的父母。”

高庆东虽刁，却没拗过她，眼看着她乐滋滋地哼着调子骑着摩托车跑走了。他抱着脑袋想了想，喊来了朱萍，对厂，没挂念的地方，对这个小女孩，有了个担心，怕她失去了关怀，孤单。

朱萍已经对他有了依赖。她恋恋不舍地偎在他的怀里，一边挥着拳头轻擂他的肩，一边埋怨他，走得急：“天气渐渐地热了起来，我缺衣服，能不能往后推迟推迟，为我解决了，再去消遣？”

不可以，这件事情关系自己的前途，不能因为有了这份情，就让该死的周明志多活几天。高庆东低下头去亲了一下她的唇，轻轻拍了拍她的腮，说：“要耐着性子坚持坚持。北京的服装不素，是那么地艳，可以为你捎几件。”

“别别别，这可不行！”朱萍摇了头，“若是被孙秀娟知道了，会吃了我。记着，要小心，要注意自己的行为，不能为了我，惹出麻烦。”

没想到小小的她竟然懂得这么多，高庆东笑了，一指头点在她的额头上，喊起来：“啊，美哉，美哉，我的朱萍已经长大喽！”

“还没呢。”朱萍撇了撇嘴，叹了一口气，“如果长大了，就冲上去，打败孙秀娟。陪着你去北京的，不是她，是我。”

为了把朱萍攻下来，高庆东曾操了不少心，一有了机会，就冲上去缠。她还不想把整个身子交给他，总是不冷不热不即不离地对待，一次次进行了顽强地拒绝。今听了她的这番话，他吃了一惊，密切注视着她的表情，问：“萍，你说的，是心里话？真的想与我建立关系，好下去？”

朱萍是个重感情的人，她已经对他产生了爱，没依他的原因，一是考虑到自己的岁数小，二是怕彻底了之后遭到冷落。她激动了，含着热泪点了点头，张开双臂揽紧他，坦诚地说：“是心里话。你是个挺好的人，真的想和你走到一起，成为你的老婆，为你生几个娃，与你伴到老。”

高庆东也激动了，他忽略了安全，失去了警惕，心里所想的，是怎样向朱萍示爱，高庆美已经来到了面前，他也没发觉，把一只手插进朱萍的怀，摸了这边摸那边。

他的屡教不改，让高庆美恨得咬痛了牙。她想给他个厉害的，狠狠拾掇拾掇他。可就在赶走朱萍、挥着拳头要下家伙的时候，孙秀娟走了来。怕被孙秀娟看出了什么，高庆美忙露出满脸笑，放下手里的包，看着他说：“你姐夫给你们准备了六万块，如果不够，可以再找他。他想给你们两个送送行，已经在外面的一个饭店里订下了一个桌，可能，得马上走，不要下车间了。”

“好好好。”生怕姐姐控制不住说出了什么，高庆东推了她两把，“走走走，快走。我已经晓得了，我已经明白了，误不了事。”

为了投孙秀娟的好，高庆美特意把孙秀娟的三个要好姐妹请进了饭店。刘玉欣也来了，五个年龄差不多的女孩聚在一起，显得，特热闹。

周明志受到了冷落，他走出来，坐在大堂里抽烟。孙有文带着两个人来吃饭，为了壮大壮大自己这边的力量，周明志把他们拉了过去。

“啊哟哟！”父亲的突然出现，让孙秀娟产生了一个担心，把头低了下去，“哎哟，了不得！”

“哈哈。”由于没发现女儿的存在，孙有文张着大嘴哈哈笑，“女将多，男将少，这是喝的什么酒？哦，可能是遇上了喜宴，来来来，都放开心情，多喝上几盅，好好祝贺祝贺。”

见了他们，都拿出了热情，唯独孙秀娟没站起来让座。孙有文埋怨这个姑娘不懂礼数，多看了她几眼。等看清了她的面容，他慌得失了态，喊起来：“哇！人太多，坐不下，走走走，抓紧走！”

周明志堵在了门口，他说，这个桌，能容纳十六个人，就是再来五个，也坐得下。孙有文说，不是不想和他们聊，是他忽然想起了一个需要急着处理的事，他没接受他的劝，领着那两个人离开。

过了一会，孙有文独自一人返了回来。少了同伴，不用再担心被别人挑明了他们父女俩的关系，只要装着不认识，就行了。他靠近周明志坐下，喝干了那两杯敬酒，说：“我正打算去趟明胶厂，在这儿遇上，省下了工夫。两位上海的商人，看上了咱的临沂城，打算在这儿投上一部分钱，建个大型的工厂。昨天，他们来到咱的镇，考察了一整天，看中了这边的环境。看上去啊，他们挺富有，能拿出几千万。明志，要重视，得与他们合作合作。”

“不不不，不需要！”周明志摆了摆手，否了，“现在，在产品的销售上，虽然很乐观，可需要的原料有点紧，不能再投入了。”

能引来资金，是件好事，没料到，不仅没引起周明志的重视，还遭到了他的反对。这种结果的出现，让孙有文的心里有了不快，他看了女儿几眼，离去。

缺少办厂经验的高庆东，喜出望外。他拍着脑袋想了想，跑到了孙有文的面前：“孙书记，我认为是件挺好的事，不能让它落了空。我想冲上去试一试，你觉得怎么样？”

“好好好！”孙有文还记着他的热心，拿出来的态度，是支持的，“小伙子，有胆子。我知道他们的住处，吃完了饭，可以过去见一见，与他们聊一聊，看看有没有可能。”

这两位上海的商人，对明胶这种产品有所了解，认为，可以考虑。高庆东领着他们来到明胶厂，进行了一番细致地考察。他们的信心大增，说确实是个可干的好项目，要他在最短的时间里，拿出一个实质性的分析报告，细致地好好研究研究。

眼前已经出现了个希望，没有必要再冒着杀头的风险打周明志的主意了。高庆东给了黄升个电话，要他终止了活动，给了孙秀娟个许诺，把去北京的时间，往后推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