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下半夜里，天气发生了急速地变化，那楼顶的上方突然响了一个炸雷，轰隆一声，把睡在那里的刘庆水吓醒了。

天阴得非常浓，看情景，要来一场大雨。刘庆水犯了愁，在那里拍着屁股骂起来。端着公家的饭碗，并不是一个土里刨食的庄稼人，按说，刮风下雨影响不着什么，他所担心是那个哥哥刘庆河受了罪。在那露天里过夜，已很苦，遇上这种天气，更难受。

他们避雨的唯一去处，是一座小桥，那个桥洞子低矮、狭窄、不挡风。看来头，他们准备长久的在那片庄稼地里躲下去。应该为他们备些雨具，往后，雨水多了，少了这种东西，不行。

刘庆水走进厨房，从菜橱里找出来了一袋鱼，点着火煎起来。那个蒋竹香特别懒，一天里，不仅只给他们送去一顿饭，而且不重视质量，不是缺了油，就是少了盐。他们盼着能够备下一部分，补贴不足。

油凉了不行，油热了不中，怎么也煎不好。见自己的这种能力有点差，刘庆水跑过去推醒了老婆，“快起来，快起来替我劳动劳动。你的手艺好，一锅就中。”

她抬起头来看了看墙上的钟，很不理解，气哼哼地问：“你疯了吗？半夜三更的，为什么把那个锅子烧热了？”

“请理解，请给予理解。”刘庆水已经找出来了一个理由，“有个同事爱吃这一口，他还没有讨上老婆，不具备这个条件，求上了我这个热心的大哥哥。”

单位里有伙房，出去几十米就是饭店，不管吃什么，都难为不着，这分明是一个借口。她没理，躺下去，合上了眼，“哼，纯粹是一派胡言。”

“起起起，快给我起。”坚定了这个想法的刘庆水，带着一股子犟劲用力把她拖起来，把一件上衣披在了她的身上，“已经热了油，只需要那么几分钟。熄了火以后，我搂着你好上睡一睡。”

他的这种迫切，让人想到了什么，她睁大眼睛，急切地问：“庆水，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已经联系上了那个庆河哥哥，需要过去见见他？”

“不不不。”刘庆水赶紧摇头否认了，“请你不要在这里胡说八道。在那十天以前，他就逃到了国外，我已经完全彻底地和他断绝了往来。”

她没信，把那怀疑的目光投到他的脸上，极其严肃地说：“庆水啊，这不是一件小事，绝对不能瞒着我。他已经犯了死罪，咱们救不了他，千万不要再和他发生任何的接触。”

“我懂得，我明白，请你相信了我，别再怀疑什么。”

“对你有了怀疑，是有原因的。在这几天里，在你的身上出现了很多的不正常，你情绪急躁，神出鬼没。我估计，不是有了大哥的消息，就是已经与大哥见了面。”

“滚滚滚。”这个时候的刘庆水有了怕意。为了避开她的视线，他把头扭到了一边，“说话要有根据，请你不要在这里胡思乱想，派人的不是。”

为了能够说服他，尽管已经急了，她也没恼，在那里控制着情绪，慢声细语地劝：“我，不是一个无情无义的人，懂得，应尊长爱小。他如果是一个正派的好人，你若是不敬，我不但不维护你，还要对你展开无情地批评。他已经违了法，走上了绝路，咱们要是再帮他，会犯罪。庆水，你上过大学，懂得比我多，应该有这个认识，千万不要感情用事，做出无法补救的什么来。这种人，是恶魔，应该让他吃些苦，应该让他受些难，应该让他受到法律的惩罚！”

刘庆水并不是一个无知的人，他并没有对这个哥哥产生了理解，而是，对他产生了很多的恨，是自从看到他生活在那种环境里后，怨恨变成了一种怜悯，“是那么的可怜呀。他不但吃不上一顿热乎饭，还像个野兽，宿在那庄稼地里。”

“啊！”见自己的估计成了事实，她急出了一身汗，“他坏事做绝，应该让他受受罪，那是老天安排的，千万不要同情了他。庆水，你现在干得很出色，看架势，能爬上去，千万千万不要跌在这个坏哥哥的身上。”

作为一个镇里的党委副书记，刘庆水在孙有文的手下干得很顺手。他学历高，脑子好，做事认真，升上去的希望很大。他正在那里积极努力，小心对待每一步。他了解政策，知道包庇一个犯罪嫌疑人的结果是什么。可他觉得，哥哥，总是哥哥，在他遇上了困难的时候，不能把他扔在那里不管，“去去去。为人，得重感情，讲义气。你的良心要是还没灭，就顺着我的话去做，把那些鱼给我煎出来。”

“糊涂呀，糊涂！”她一扭身子，不听，“要是坐了牢，谁能把咱们救出来？”

电闪划过，连着响了几个炸雷。急了的刘庆水没再求她，走进厨房，只求速度、不求质量的把那些鱼煎了出来。

“不行啊，不行！”这种牵挂，促使着她没有放弃，在那里泪汪汪的跟在他的身后求，“咱的孩子还小，我又没有什么好的职业，这个家，全靠你一个，不能出了事啊！”

“呸呸呸！”刘庆水嫌她说得不吉利，发了火，“晦，真晦！半夜三更的，你要是再在这里胡说八道，我就给你一个厉害的。”

“这不是一个小事，你就是给我十个厉害的，我也不让你离开这里。你要是不听我的劝，偷着走了，我就去找那些镇里的领导。”

“什么意思？找他们的目的，是为了什么？”

“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犯了罪。找他们，是为了让你晓得，什么是真理，彻底改变了这个打算。”

不甘心的刘庆水放下架子，耐着性子向她说道理，许下，只有这一次，以后，不再继续。她不听，堵在门口不让他走，说一次也不行。见她的态度很坚决，他急了，找来一根绳子，强行把她绑在了一根床腿上。

刚刚走出来，就遇上了麻烦，先是，大风卷着灰尘袭了过来，接着，那瓢泼大雨劈头浇了下来。披在身上的雨衣顶不了多大的事，没过多久，就淋了个透湿。尽管出现了这么多的不利因素，刘庆水也没退缩，骑着摩托车紧上紧地赶了过去。

他的这种表现，感动了他们三个人，都从那地上爬起来热情的迎接，这个把位置让了出来，那个脱下褂子来要他换上。

由于惦记着老婆，刘庆水没坐下，“已经被我的那个老婆发现了，我得抓紧赶回去。还有什么要求吗？若是有，快说出来。以后，我过来的机会不多了。”

“有有有，我有。”宋青嫚抢着说，“我细皮嫩肉的，经不住风吹雨打和暴晒。我在这里待够了，你得给我们找一座房子。”

“可不能依了她。”因为还深深记着江明的嘱咐，高庆东没赞成，“当下，正在紧头上，那些公安正在那里不停地查，凡是有房子的地方，不能去。”

“要是再在这里待下去，就见了阎王。”生了气的宋青嫚，在那里要哭，“在那麦地里趴着，特难受。你不走，我和老刘走。”

“保住这条命，是根本。受点罪，算不了什么。”

“活一天算一天，这么窝窝囊囊活下去，有啥意思？”

刘庆河也不想在这里待下去，支持了她：“高哥呀，确实得改变改变。在这种风吹雨打的环境里待久了，会生病。咱们这几个人，都不敢去医院，要是发了高烧，就离那阎王殿不远了。”

这话说到了刘庆水的心里。他蹲下来，在那里积极地为他们想办法。他在镇里分管教育，常下去，对那农村里的情况比较了解。没过多久，他就找到了方向，说有一个村子空出来了三间校舍，可以偷着住进去。

只要有房子，就可以，不管是刘庆河，还是宋青嫚，都很满意。高庆东也觉得可取，可他恋着蒋竹香，不想离开这里。

那雨，还在下，在这种天气里行动，留不下痕迹。他们都觉得，现在搬过去，最合适。刘庆河红着脸向高庆东提出了一个要求，说到了那里，得不到别人的帮助，得下饭店，手里需要钱。高庆东答应了，拿出来了三百元，说由于走的急，在往外逃的时候没带出钱来，现在，全靠蒋竹香在那里操持，需要节省着花。他的手里备下了几十个从未用过的手机卡，拿出五个给了刘庆河，嘱他说，公安的侦破手段不一般，不可乱打。

刘庆河相信了他，感激地握了握他的手，牵着宋青嫚的手随着弟弟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