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毁了，毁毁了！”躺在那片水泥地上的宋青嫚，在那里不停地叹，“哥呀，如果再在这里待下去，就是死不了人，也得得一场病！”

“啊哟，别吵了，如果再吵下去，我的这个脑袋就炸了。”坐在一边的高庆东无力地抬了抬眼皮，“我估计，再在这里坚持一两天，就会有一个好的好转。”

“三根肠子空了一对半，让我怎么坚持？”

在这三天两夜的时间里，两个人只是分吃了三斤偷来的蛋糕，饿得已经分不清东西南北了，确实很难熬。可若是不咬着牙往下坚持，就看不到光明了，不甘心的高庆东耐着性子劝了她几句：“是老天的安排呀，该承受的，就得承受。”

“躲在这个城市里，不敢行动。我认为，应该避在农村里。那些庄户人，不喜欢锁门，饿了的时候，可以偷着伸伸手。”

农村里的活动空间确实比这里大的多，可在那里弄不来钱。逃往国外的路虽然已被斩断，可必须得想办法弄上几万元，好远远地离开这个地区。高庆东抬起头来望了望窗外的天，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得把眼光放得远一点。为了咱们的今后，必须得提着脑袋好上战一战。”

“那个江明，不仅很鬼精，还是一个滑头。我觉得，他不会顺顺溜溜的把钱拿给你。”

“不管他是多么的滑，也抗不住我的压。”

“你准备怎么对付他？是不是已经有了一个比较成熟的办法？”

“到这里来，存在着很大的风险。原来的打算，是想把他骗到乡下，拿着刀子把钱逼出来。可他在那里犹犹豫豫，不肯听从我的调遣。时间紧迫，不可再等下去，到了冒险的时候，就得冒冒险。娘的，你不动，我动。只要能够面对面的接触上了人，就能击败了他。”

“在这里安全吗？他的身后会不会有尾巴？”

“我觉得，那些公安不会对一个检察官产生了这种怀疑。等等看吧，如果很正常，看不出什么来，我就冲上去。”

“他的手里有钱吗？”

“有！在前些日子里，他从我的手里骗过去了二十多万。”

“啊哟哟，不算少！要是能搞来五万元，咱们就不愁了。”

“少了钱，确实不行！我已经被这个愁逼疯了，到了时候，决不手软。哼哼，他要是抗拒，不给我拿出十万来，我就让这把刀子染上半尺血。”

“哈哈，哈哈哈。”感觉着有了希望的宋青嫚，打起精神在他的额头上吻了两吻，“这才像个男子汉。你要是觉着力气单，我可以冲上去帮一帮。奶奶那个头，不把他治趴下，决不算完。”

她所表露出来的这种态度，让高庆东的心里发了热。激动了的他，感激地抓起她的一只手握了握。他庆幸自己，在遇上了这么一个大难的时节里，碰上了这么一个既懂得爱而又会体贴人的女人。他爱抚地用唇亲了亲她的额头，关切地要她闭上眼睛好好睡一觉：“亲爱的，别再挂牵什么了，快睡一会儿吧。咱们的时运，会时常发生一个大的改变，在你醒来的时候，说不定呀，你的眼前不光有了已经煮熟了的鸡鸭和鱼肉，还可能，有了成堆的金钱。”

在夜里，得与那成群结队的蚊子展开一场大战，在白日里睡觉，已经成了必然，宋青嫚脱光上身躺下去，“嗐，到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这个和蒸笼一样的地方呀？到哪一天才可以睡在那装着空调的房间里？”

选择了这个既热又肮脏的顶楼，是因为熟悉这个地方。也躺下来了的高庆东把头枕在了她的腹上，“嗐，怎么混的啊，想花上几毛钱买把蒲扇，也做不到了。”

被饥饿折磨着的宋青嫚，没忍住，又在那里喊了起来：“不能拖呀，如果再这么拖下去，就饿死了！”

确实得抓紧想出一个办法来，改变了这种状况，要不然，有饿死的可能。意识到了严重的高庆东，逼着自己赶跑了睡意，爬起来，赤着两只脚在那里来回走着想点子。

最简单的方法，是偷，是抢。可缺少这方面的经验，只可以考虑考虑怎么骗。去骗那些单位，得需要很大的付出，得需要花费很多的时间，唯一可行的，是骗一骗哪个人。想到了这里以后，高庆东的眼前出现了那个姐姐的身影。对，她的头脑比较简单，完全可以在她的身上试一试。在那里抱着脑袋想了想后，他写好一张欠条，把宋青嫚拉到身边，说：“在去年的夏天，我姐姐叫我给她买了一台电视机。她不晓得，我是不是已经付了款。你拿着这张欠条，扮成商店的售货员，过去把钱骗过来。”

虽然觉得有些荒唐，可又觉得可行，宋青嫚点了头：“可以呀。为了能够吃上一顿饱饭，为了能够活下去，就得冒冒险，就得壮壮胆子走一趟。”

过了中午十二点，街上少了行人以后，脸上挂着一种不满的宋青嫚，走过去敲开了高庆美的门，“大姐，在去年的夏天，是不是，你添上了一台新的电视机呀？”

“是啊。你是……”

“大姐，我是那个商店里的售货员。我过来，是想了解了解情况。现在，你们是不是还用着这台机子？”

“是啊。”点着脑袋承认了这个事实以后，热情的高庆美，把她让进了屋里，“哎哟，你们的服务态度就是好，已经过去了这么长的时间，居然还这么重视售后的服务。”

“在质量上，存在着什么问题吗？那些日本机子，没孬货。”

“确实不错，挺好的，从来没有维修过。”

“唉哟。”宋青嫚把那张欠条掏了出来，“大姐呀，已经一年了，得应该给俺钱啦。若是再这么拖下去，我就不好过了，轻了，挨点罚；重了，有被领导开除的可能。”

由于竞争比较激烈，那些商家常常在那里赊销商品。这种现象的存在，让人感觉着是那么的正常，没有产生任何怀疑的高庆美，站在那里红了脸，“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想到会是这样，实在对不起！”

“没——事。”成功的悦色挂在了宋青嫚的脸上。她走过去，坐在了那个高级真皮沙发上，“大姐，不要感觉着很那个，这种情况，挺正常。所有的买主，都挂牵着机子的质量，往往都是，先搬过来用着。你的那个弟弟那么有钱，根本就不需要俺去怀疑什么。”

为了答谢答谢她的理解，让周静静和那个保姆去了银行后，高庆美端出来了一个果盘，“谢谢了，谢谢你的照顾。你要是觉得不好交待，我可以过去和你们的经理好上解释解释。”

“不用，没有这个必要。”已经馋得流满了口水的宋青嫚，抓起两个桃脯，撕开包装，一同塞进了嘴里，“大姐啊，别光忙着道歉，快来点实的。这些东西挺好吃，能不能送给我一些？”

“可以呀。”被歉疚包围了的高庆美，特大方，“我这里，还有更好的，我逐样给你弄上点。”

“谢谢了，谢谢了，谢谢你这个善良的大姐姐。”

把这个女人打发走了后，对高庆东这个弟弟产生了一种不满的高庆美，坐下来生闷气，直到过去了两个多小时，她才看出了问题，“不对头哟，这台机子是国产的，并不是日本的呀。”

“确实不正常。”也感觉着有点不对头的周静静，把那张欠条找了出来，“纸上的墨水特别新，肯定是刚刚写上的。妈，你让她骗了。”

想到了什么的高庆美，没犹豫，赶紧把周明志叫了来。比较了解这个案情的他，也没往下拖，立马喊来了丁亮。只是把宋青嫚的那张放大了的照片拿过来看了那么一眼，罩在高庆美心头的乌云，立刻消失了。

有了收获的高庆东，可能要逃，丁亮要组织力量冲上去。马局长没同意，他说，没有一个具体的方向，所掌握的线索，也不多，在这么大的一个城市里，寻找两个躲躲闪闪的人，不是那么容易。另一个领导支持了这个看法，他说，凭以上的经验，不管是封路，还是搜索，都难以取得一个好的效果。

周明志也说，高庆东的胃口比较大，这五千六百元满足不了他，很可能，他还打算在这里捞一把。

马局长说，高庆东的那个主要目标是江明，只要在这里牢牢地盯住这个人，肯定会有一个好的收获，不可采取大的行动。

这些想法是正确的，眼下的高庆东和宋青嫚，已经买通了一个货车司机，离开了临沂，正在那里急急火火地赶往江苏省的那个淮安市，就是搜遍了这里的每一个角落，也找不到。

高庆东盯上了这个淮安市的原因，是想从那个硬棍的手里讨回一部分钱来。在那一次的行动中，白白让那个硬棍弄过去了五十万，不管是谁，都会相信，只要见上这个人，绝对能弄几个。

想的，是不错，可现在的这个汽车修理厂已经有了一个很大的改变。这里，不仅没了人，而且，整个院子里长满了齐腰深的荒草。兴冲冲赶过来的高庆东，站在那里傻了眼。

“别急呀，别急。”见他急得冒了汗，怕他经受不住这个打击的宋青嫚，忙靠过去劝，“不是出了事。肯定是，他们已经发了财，有了一个新的选择，搬走了。”

那个硬棍是一个挺有本事的人，有这种可能，感觉着有点好受了高庆东，急忙走过去，把一个小饭店的老板请出来问：“他们去了哪？我想过来修修车，怎么看不着人了？”

“兄弟，别指望这里了。他们已经犯了事，不管是老板，还是维修工，都被那些警察抓走了。”

“啊！真的？是因为什么？”

“他们无恶不作，不仅在那里打砸抢，还杀人。”

唯恐他说了假，他们两个人来到了一个小商店。这里的人讲得比较详细，说，是山东临沂的警察，过来破得这个案。是啊，那个该死的严立强是一个没脑子的人，既然已经在那些警察的面前开了口，就不会让它有保留。吓出了一身冷汗的高庆东，忙拉着宋青嫚爬上一辆小货车，匆匆返回了临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