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已经到了下半夜，所有的住户，都熄了灯，整个小区里，寂静无声。

铁头穿着一身黑，提着那把枪，带着六个持刀的人，秘密躲在一栋还未售出的房子里，十分仔细地观察着黑乎乎的周围。

那边的一个电影院散了场，传来了闹哄声。有个人说，李兴年已经回来了五六天，不再恋女人，已失去了那种兴趣，在这个时间里，肯定已经进入了梦乡，可以行动了。铁头没同意，说五十来岁的人，比二十来岁的年轻人还那个，往后推迟推迟，没坏处。

都想完成了这个任务，早点回去躺下。另一个人求上了杨树根，要他劝劝铁头：“你们两个，平起平坐，说上句话，能管用。”

“我们已经翻了脸。”杨树根不肯，“他不是人，他的心，黑了，竟然在我的背后捅刀子，与我争李秀秀。”

“去你娘的，老子的心里装着事，没时间，与你计较。”铁头装着没听见，蹲在地上继续考虑那个还没解开的问题。

“咱们的王大利，到底去了哪？”不知是谁问了这么一句。

另一个人紧跟着道出来了个疑问：“王大利的眼里，除了钱，就是钱。有的时候，只是为了吃一顿不用花钱的饭，都舍不得放过。现在，这么多的奖金摆在了这儿，却不露面了。”

铁头所考虑的，就是这个问题。由于欠下了一部分债，王大利特别喜欢接触那些与经济有关的事。自从盯上李兴年，他既热心又积极，现在，到了关键阶段，他为啥躲了起来？有人，曾产生过怀疑，说他，可能已经被警察抓了去。高庆东觉得，没这种可能，说，可能是，嫌处理了他，在赌气。真的是这样？怎么做，才能获取到一个有效的印证？他要是真的掉了进去，今天夜里的这个行动，不能往下发展。

“凶多吉少！”宋青友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我感觉着，有点不好。王大利的命，不怎么强，在十岁上，就没了爹娘，没过过一天好日子，我估计，他已经失去了自由。”

人人都在这么想，只是没说出口。另一个人紧接着支持了他：“你的这个估计，是正确的。王大利的积极性，那么高，若是还有自由，会走在咱们的前头。”

铁头想从大家的议论中汲取到点什么，鼓励他们继续说下去：“反正是，在熬时间，闲着也是闲着，都猜猜看，他王大利，到底遇上了什么，在他的身上，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在十天前的一个夜里，他曾对我说，有人发现，一个年轻的智障女，宿在火车站的广场，可能是，去贩卖人口了。”

“不可能！虽然，他鬼头鬼脑，不务正业，却有一定的组织观念。若是，有了离开这儿的需要，就是不和咱们说一声，也得过去见见咱的头，求得他的允许。”

“十有**，出了车祸，他很狂，走路不睁眼。”

“是是是！兄弟，你猜得对，确实有这种可能，每次过马路，他都是老大。不管你是南来的车，还是北往的驴，停也不停，看也不看，躲也不躲，照直走他的。”

“停，快给我停！”宋青友说，顺着这个方向去考虑，绝对是个错，“要是出了车祸，总得有点动静，你们听到了什么吗？同伴们，不要胡猜，不要瞎想，我认为，被警察‘请’了去的可能，得在百分之九十九以上。你们不知道啊，他不光贩卖人口，还常掏人家的包。”

“假如，真的已被警察抓了去，就毁了。兄弟们，咱们不能再在这儿待下去，得抓紧拔锚开船，远远地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总觉得，有点二乎。兄弟，你的这个建议，是正确的。在昨天败了下来，今天接着上，实在有点，太张狂。难道说，咱们是在打正义的战争吗？”

“就是就是哩，不管从哪个角度上看，也不该，冒这个险。”

越说，越让人怕；越说，越让人的心，凉。铁头征求了征求大家的意见，代表他们拨通了高庆东的手机：“都觉得，存在着一个不小的风险。都认为，需要往后拖几天，仔细观察观察。”

“不行！”高庆东火了，骂了他两句，“效率，奶奶，你知道效率的含义是什么吗？别人不知道，你应该知道啊，咱们已经被警察盯上，每过一分钟，都是那么艰难。”他说，为了听这边的消息，他一夜没睡，“真好，真好。我以为，你们已经到了杨家山，奶奶，竟然躲在那儿没动弹。”

铁头不敢违抗，他给了大家一个解释，鼓励了他们一番：“弟兄们，不要怕。在这一两个月的时间里，咱们的运，挺好。摆在咱们眼前的，不一定是个坑，可能是，阳关道。走，走走走，不豁上三百三，捞不着六百六。”

高庆东的脾气，不是人脾气，就是个坑，也得往里跳。他们不再说什么，熟练地蒙上面，裹上脚，戴上手套。这些人，个顶个是老手，不用说，就知道怎么武装自己。在离开之前，他们用水冲了一遍地面，消灭了这里的一切痕迹。

李兴年家的院墙，不是太高，铁头选出来了一个暗角，叫一个人托着屁股爬了上去。那边，有一个路灯，院子里，不是那么黑。他左右看了看，直到确定了安全，才扒着墙头轻轻跳下去，打开了院门。

事前已经分好了工，负责守门的那两个人，从身上抽出刀，伏下来。铁头带着其余的人，轻手轻脚地往深处发展。他熟路熟门，用****打开了客厅的锁，极其小心地爬上二楼，轻轻打开了卧室的门。出人预料，被子下面没有人，是空床一张。有个人怕了，要往外逃，铁头拉住了他，压着嗓门急急地说：“静！都他娘的，不要动。别慌，不慌，出不了事，慌了，得去见阎王。”

宋青友给了铁头个提醒：“他们既然做了防备，就说明，警察已经插上了手。不可往下拖，得抓紧往回撤，撤慢了，就被他们包围了。”

“撤，也得有个撤法，不能乱了！”铁头接受了这个提议，给了他们一个警告，“咱们的手上有了人命，逮了去，就是个死，拼上性命的时候，到了。现在开始往下撤，杨树根在前我断后，若是遇上了警察，见一个杀一个，遇上两个杀两个。谁要是软了手，谁要是不见血，就办他奶奶。”

杨树根不想撤，他说，李兴年要是与警察联了手，没这么平静，早就有了动静：“大惊小怪。纯粹是无中生有，胡思乱想。”

另一个人也这么看，说：“机会难得，已经突进来了，应该安下心来，碰碰运气，往前走一走。”

“去去去！犯了糊涂的，不是我。你知道他们睡在哪个房间里？就是往下走，也获取不到好的结果。”铁头不听，用枪指着门口，说，这是必须的，“你们说了算，还是我说了算？兄弟，别犹豫，咱们，是七条人命啊！”

听了这话，都不再说什么，拉开距离往下撤。

李兴年和江娜的心，都很细，虽然，还不晓得，有那么多的人，正在暗中盯着自己，问题的进展，已经到了极其严重的地步，可从王大利的身上，看到了危险。他们两个，不敢再待在自己的卧室里，搬到了一楼保镖的对面。因有了很多的担心，睡不浓，在铁头他们进来的初时，他们两个，都听到了，只是没从细微的响声中分辨出来，以为，是自己的哪个人，有了小解的需要。在这些贼子往回撤的时候，他们两个，搞清了。二楼，只是他们两个的小天地，不经允许，谁也不能上去，况且，又是个晚上。李兴年没沉住气，亮开嗓子喊起来：“有人有人！来了人了，来了人了……”

在这几天里，出了那么多的事，那些保镖，也处在警惕中。他们立马爬了起来，有的光着屁股往外跑。

“哎哟哟哟，了不得，来了不少贼！”

“杀！快找棍，不要叫他们，跑了。”

“忍，要给我忍！”铁头，怕被他们认了出来，没叫他们对抗。他指挥着他们，一边躲避着对方的攻击，一边往外逃。

等在车上的叶明明，急急开着车迎上来，高声吓唬那些追上来的人：“我的手里有炸药，要是再往前追，就叫你们，在天上飞一飞。”

那几个人信了，都往后退了几步，其中的一个，挥了挥手，“走吧，走吧。这儿没值钱的东西，以后别再来了，下不为例。”

守院门的两个保安接到了李兴年的电话，在那边手忙脚乱地鼓捣门。宋青友领着三个人冲上去，用刀子逼开他们，逃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