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此时的刘玉欣，深深地感觉着，这第二次的流产，比第一次疼得厉害，手术已经结束了十分钟，还没力气，还爬不起来。

一个好心的护士见刘玉欣的眼睛里流露出来了求助的目光，便把等在门外的周明志引进来，嘱他说：“她的身体有点弱，得好好关心关心她。在今后，要注意安全，最好，不要再让她刮宫了。”

刘玉欣仰面躺在手术台上，下身显露在外，脱下来的一条裤腿吊在另一条腿上。周明志见了，顾不得应答这位好心的护士，快步走过去为她穿上裤子，扶着她走出来，在走廊上找了个位子坐下。

“玉欣！”周明志的心里充满了自责。他面带歉意，温情地握着她的手，说自己自私，没尽到责任，“让你受苦了，对不起！”

“怎么了？没什么呀。”刘玉欣被他的严肃逗笑了，“女人，就是这样。如果没这些情况的出现，就失去了女人的特殊性。”

“我怕了，不敢了！”周明志低着头，不敢看她。

刘玉欣在他的手上轻轻捏了一下，笑一笑，让自己尽力显得轻松无碍：“明志，很正常，有的女人，流十几次，不要感觉着是个事。你若是放不下，我会伤心，我会对咱们的今后失去了信心。”

“是我挂牵，伤害着你的身体。”周明志抬起头，勉强地回给了她一个笑，“看样子，受了不少罪。是不是，需要在医院里住几天？”

“不需要。”从那边走过来了很多人，刘玉欣怕遇上熟人暴露了，咬咬牙，站了起来，“这里太乱，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走。”

刚刚走下楼梯，迎面碰上了母亲。母亲以为，她出了事，急问：“怎么了？伤着了哪里？重不重？”

“没什么。”刘玉欣强打精神，给了她个笑，“我感觉着不舒服，过来查了查，是得了重感冒。”

在吃早饭的时候，还欢蹦乱跳，过了不到一个时辰，就患上了重感冒？母亲用怀疑的目光在她的身上扫来扫去，当看到她的脸上没了血色，立马明白了一切，急急跑过去买来五斤红糖，用不容反驳的口气说：“走，回家，快回家！”

来前，已经在一个酒店里要了房，刘玉欣不想回去，“妈，不碍。快去买你的药，有明志在我的身边伺候着，出不了问题。”

“不成！”母亲的态度很坚决，“可不能轻视了。虽然是个小手术，却比一场大病还厉害，弄不好，会留下病根，让你难受一辈子。”

“我爸爸是个挺严肃的人，我不想让他知道了。”

“可以找个因由瞒着他。我不说，他猜不出来。”

刘玉欣扭过头去，用征求的目光望着周明志，问：“可以吗？”

周明志支持了母亲，说万一留下了后遗症，会后悔：“回去吧，家里的条件比外边的好。你要静下心，在家里好好调理调理。我不忙，一旦有了时间，就过去看你。”

其实，周明志很忙。他只是在刘玉欣的家里坐了十分钟，就急急赶到厂子处理完了一件事，走过去参加一个职工的婚礼。

多年不喝这种低质量的酒了，不好掌握，感觉着，度数不高，却有一定的后劲，直到吃饭的时候，周明志才发现超了量。他没再在这里应付下去，提前离了席。

为了养足精神走到刘玉欣的面前，周明志抛开别的事，返回厂，喝足水躺下去。但刚刚睡着，就被五个同学拖了起来。同学见面，极其热闹，他们围在一个酒桌上，奋力搏击。本来就有了醉意，这么一闹，更承受不住了，他倒下去，躺在床上睡沉了。

朱萍觉得是个机会，走过去说给高庆东：“难得啊难得。快抓紧安排，快叫严立强做好准备。”

“刘玉欣在不在？她若是在，是个阻碍，不好处理。”

“没。是一辆出租车，把他送回来的。看样子，他醉得很重，走起路来，摇摇晃晃，进门的时候，差点摔倒了。现在，他躺在床上没了反应，确实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快，别犹豫，快把力量组织起来。”

高庆东信了她，拨通严立强的电话，要他抓紧行动起来：“老天给咱们创造了一个难得的机会，要抓住，千万千万不要弄出什么差错来。”

严立强先在自己的房间里演示了演示，直到觉着熟练了，才穿上一身黑衣服，悄悄赶过来等在院外。没隔多久，天就黑了，他掏出一块布子蒙在脸上，翻过墙来，躲避着灯光，慢慢摸过去。

高庆东怕他做不好，走过来监督。在看到他摸向门口的时候，高庆东明白了他的意思，走过去替他推了推门。能推开，不用挂牵。得应该看看周明志睡得怎么样，高庆东领着他来到房后。

透过后窗玻璃看到，周明志睡得很浓，严立强要来个直接的：“没杀王光亮的必要。我带着八寸长的刀子，只需两刀，就能结果了他，保证出不了问题。”

“傻了、傻了、又傻了！”高庆东没忍住，打了他一拳，“他睡在里间里，你进不去。再说，干掉了他，能保住我们自己吗？你他娘的要是再糊涂，我就扒了你的皮！”

严立强不敢再求，走进朱萍的房间，通过电话联系上王光亮：“兄弟，你在哪？忙吗？”

“在家里。不忙，正在看电视。”

“哎哟，我的运气太差，竟然摊上了个不幸。”严立强怕他不信，哭腔哭调的，显得很悲切，“来，快抓紧赶过来帮帮我，把我从泥潭里拉出来，让我活下去。”

“你在哪里？遇上了个什么事？需要我做什么？”

“我看上了周明志的一个花瓶，偷着去了一趟他的办公室，往回返的时候，发了慌，不小心把褂子忘在了屋里。他娘的那几个保安闲着没事做，在他的门前老是转过来转过去，我等了一个小时，他们也没走开。兄弟，我进不去了，得需要你，立马赶过来帮了我。”

“是很简单的一件事，根本不需要我的亲自出马，一个电话，就能得到解决。老兄，有人在我们的供应科里值班，你等着，我这就叫他过去给你取出来。”

“别别别，可别。兄弟，要是暴露了，周明志会把我的肠子掏出来，会让我死得很难看。”

“既然怕暴露，就换换方式。你回吧，我叫他取过来，放在我的办公桌上，明天下午下了班，我给你送过去。”

“了不得。兄弟，不可。褂兜里，装着我的身份证，要是被他们发现了，就省下了警察的麻烦，会成为世界上的头号新闻。”

“不应该啊，不应该。哥啊，你糊涂，你轻率，从来没听说，哪个小偷敢带着自己的身份证去行窃。”王光亮支吾了一阵子，答应了，“真是的，太粗心。三十分钟以内，就能赶过去。”

严立强先用备好的布料厚厚地裹好了脚，然后戴着手套潜进周明志的办公室，把他防身的那个钢尺找出来，找了个合适的位置蹲下，等着王光亮的到来。

在难熬的等待中，王光亮终于走了进来。他怕弄出了响声，在那里轻手轻脚，探头探脑。等他弯下腰、在这比较昏暗的屋子里进行寻找的时候，严立强从背后摸上去，举起钢尺砸在他的头上，等他倒下，把钢尺深深扎进他的小腹。就在要刺第二下的时候，不知从哪里突然传来一声响，他吓得停了手，把钢尺往沙发底下一投，悄声退出来。

这声响，不寻常，严立强没敢按原定的计划往外走。他来到朱萍的房间，把手套和裹脚布子扔在她的床底下，问她是不是已经被人发觉了：“可能是，有人告了密，警察赶来打了我一枪。”

“不是枪，是姜莉莉的烘干车间里爆了个暖气片。”朱萍被他的失态逗笑了，“哼，王光亮曾是姜莉莉的丈夫。老天在替她惩罚你，你的今后，会受到小鬼的折磨，没好日子过啦。”

“呸，别说是小鬼，就是阎王爷，也整不了我。”严立强不信神，他不再怕，给高庆东发过去了一个成功了的信号。

高庆东急急跑过来，叫他赶紧走：“小子，若是有人遇上了个事，过去找周明志，就发觉了，你就走不了。你他娘的竟然在这里若无其事、泰然自若、自吹自擂。”

是的，厂子这么大，各个车间里都有人，一旦被人发现，发出一声喊，就跑不了了。严立强怕了，不敢再待下去。本来，应该嘱咐嘱咐他们俩，得叫王光亮流干了血，得过去一段时间，再报警，可他心慌意乱，忘了嘱咐。

由于急着看结果，高庆东没去研究，等严立强翻过墙去，迫不及待地把朱萍拉进怀里抱了抱，给了她个鼓励，要她抓紧说给公安：“往下，要看你的表演。一定要显得自然，不要让他们看出什么。”

朱萍很镇静，她掏出手机，把备好的号码找出来，打了过去。她说，周明志喝醉了酒，失去了理智，用刀刺死了一个人。

巧了，一辆公安的巡逻车正好走到了附近，仅仅过去了两分钟，就来了七个全副武装的干警。训练有素的他们，分工有序、行动迅速。王光亮还有呼吸，他们抽出三个把他抬上车去了医院，四个人留下来，保护着现场，监视着周明志。

过了一会，周明志起来小解。他见几个警察在屋里乱转，猜不透发生了什么事，走过去问。他们个个严肃，谁也没和他说一句。

时隔不久，又相继来了两辆警车。他们又是一个分头行动，刑事现场勘查员们进入了现场，另一帮人找来朱萍，进行询问。

朱萍没慌，她一边暗暗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一边按计划进行。她先带着一副受了惊的样子，述说了自己的“亲眼”所见，后说：“周明志在刺王光亮的时候，高庆东也走到了那个门口，很可能，他也看到了。你们最好，不要嫌麻烦，一同问问他，省得，怕我诬陷了人。”

他们把高庆东请了过来。他装着为难，不肯说，经过了他们的一番攻心，才陈述了“真相”。

警车带走了周明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