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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感慨万端二

雪日暖阳 徐国厚 6650 2019-04-15 13:56

  

高庆东很喜欢张扬,在新房的布置上,他不肯节俭,不听孙秀娟的劝阻,去买那些高档家具。周明志在走的时候,给了他十万元,现在已经花光了,还没把一楼整理好,整个二楼,还空着。

按设想算来,还有三十万的缺口。这么大的一个数字,靠自己无法得到解决,得把目光投在姐姐的身上。高庆东怕自己的力量不够,在这天的中午,拉着孙秀娟走到了她的面前。

孙秀娟不肯顺着高庆东,要高庆美不要理睬:“不能听了他的。光一张餐桌和六把椅子,他就用了三万八,没这样花钱的。姐,余下的,由我来,我爸曾表过态,说能拿出三五万。”

“这不行!”高庆美看重了这门亲事,没犹豫,“你爸和你妈,都是拿工资的,攒不下几个。咱有这么大的一个厂子,不缺这几个钱。”

高庆美喊来吴洪军,要他通知财务科,拿出三十万的现金来:“庆东急着用,得叫他们麻利了点,别拖拖拉拉地耽误了。”

周明志在走的时候,没交代下这项家庭开支,让人感到,太为难。为了请示一下,吴洪军制造出来了一个假象,装着有了故事,拿着手机去了洗手间。这个时候的周明志,还在香港,不知道是啥原因,没联系上。思过来,虑过去,总是觉得,不可草率,吴洪军没应下,红着脸说:“我有点忙,往下拖拖吧。到了明天,再来安排这件事。”

“怎么,有困难?”

吴洪军支吾了一阵子说:“这个数目不算小,又没提前和银行沟通沟通,他们,可能承受不了。”

对这个借口,能一眼洞穿,一股火气冲上了高庆美的头顶。她张开嘴,吐出去了一口气,怒冲冲地说:“没料到,你没把我放在眼里。难道,我不值这几个钱?明天就行了?不知周明志已经死在了哪条阴沟里,你联系不上他。”

为了这么一个小事,要是把人家惹恼了,就不值了,吴洪军赶忙低下架子找理由:“并不是我拿着你不当人,确实是个实情。在前些日子里,银行拿出了一个规定,在没预约的情况下,不允许提大额的现金。”

“哼,我不信,我要问出纳。”高庆美气呼呼地推了一把站在身旁的女儿,“静静,去,抓紧给我去趟财务科,把你杨姨喊过来。”

静静虽然只是个十几岁的孩子,可具有一定的分辩能力。她知道,这里的火药味已经很浓了,把妈妈的面子放在了一边,没听。高庆美气得瞪了她一眼,抓起电话给了杨晓月一个严肃,要她赶紧跑过来。

杨晓月不知道这里已经发生了冲突,说,没听说银行里有了这么一个不合理的规定,只是他们愁着麻烦,不大喜欢在一次的操作中给你这么多的现金,可以多走几家,没问题。吴洪军被搞了个脸红脖子粗,难受地把头扭到了一边。孙秀娟见状,站出来支持了他。

“姐。”高庆东很想掌掌权,感受感受高高在上的滋味,已对吴洪军产生了不满和嫉妒,“这个厂子是你的,真正的当家人,应该是你呀。”

这么说,是很难听的,孙秀娟火了,朝着高庆东喊起来:“你说了些什么?疯了?今天我才发现,你的素质竟然这么低。来点文明的行不行?是不是不想好了?”

让高庆东急了的原因,还有一个。他怕周明志嫌他追求豪华,否定了他,不肯再往外拿。高庆东把孙秀娟拉开了几步,要她离开这里:“在这件事情上,不用你操心了。快选出一个地方,和周静静过去散散心。”

周静静仅仅与孙秀娟接触了三天,就喜欢上了她,很想和这位将要过门的妗子多处处,要和她走出去,逛逛那边的一个商店。孙秀娟没肯,她怕吴洪军下不来台,耐着性子劝了高庆美几句。杨晓月摸清了来龙去脉以后,立刻激动了,说吴洪军做得很正确,不管是谁,都不能藐视规定,随随便便地打破了财务制度,周明志是个极其严肃认真的人,瞒着他,不行。这些话让高庆美意识到了严重,罢了这个念头,在另寻出路的时候,她忽然想起了那张三百万的存单,带着弟弟回了家。

看到了这张存单,高庆东惊喜地叫了起来:“啊哟,不少,不少!姐,俺的亲姐,你竟然这么有钱。可好了,可好了,以后缺了钱,不用犯愁了,只要过来给姐姐磕个头,就行了。”

“备下这些钱的目的,是为了防灾,是怕突然遇上了个什么意外,不能乱花。我肯拿出来的原因,是不想在孙秀娟的面前丢了这张脸。今后,你可不要得寸进尺,来缠我。”

“姐。”高庆东的手里不仅已经没了钱,还欠了债。在那些日子里,他借了十四万,才为朱萍的哥哥凑齐了二十万。他很想从姐姐的手里多弄过一部分来,解决了眼前的困难,厚着脸皮求上了,“我很想把那座房子装得好一点,三十万,不一定够,要是再加上二十万,许能拿下来。”

周明志有交待,要是放开了手,会被他埋怨着,高庆美拉下脸来,把弟弟推出了门外,“去去去,我的心里特别烦,不想和你磨嘴皮子。”

为了撵走吴洪军给带来的那个不快,高庆美同保姆玩起了乒乓球。保姆的水平不高,与周明志相比,差得太远,使人感觉着太没劲。只打了一个回合,高庆美就找了个理由,扔下球拍,走进卧室躺在了床上。

一想起周明志,心里,就感觉着不痛快。往常,他从来没在外面待过这么久。现在,不但已经很超常了,他居然还时常把那个不该关的手机关死了。

越想越觉得,周明志走得不地道,很可能,带着刘玉欣出去旅游了。当这个猜测爬上心头,高庆美的心里产生了一种渴望,盼着,能查出个究竟来。

为了得到那些客户的电话号码,高庆美走到了吴洪军的面前,“我闲着没事,想与他们聊一聊,问问看,在产品质量上,到底有没有问题。”

在过去的那十几年里,高庆美从来没抓过销售,她突然冒出来了这么一个念头,是很不正常的。想来,她是想了解了解周明志的去向,为了周明志的安全,为了让他们的夫妻关系能够维持下去、产生不了裂痕,吴洪军没给她:“他们都很尊重你,你能与他们聊一聊,是挺好的。不过,我把号码本忘在了家里,得在明天里,才能给你带过来。”

“又是明天,又来了个明天,我不信!”高庆美用怀疑的目光注视着他,“无缘无故的,不该把它带到家里呀,你记错了吧?”

吴洪军红了脸,“不是记错了,是出现了一个不该出现的疏漏。在我换衣服的时候,粗了心,忘了捎上它。”

他的回答,底气不足,不用研究,就能知道,他在耍花招。这使人更加难抑心中的不满,高庆美扫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她急着用,需要得到解决,不能放在明天。

她的脸色已变得很难看,若是再抗下去,有怒的可能,吴洪军没敢再反驳,没敢再抵抗。他一边往家里走,一边把求助电话一个个打了出去,请求人家给予一定的配合,帮着掩盖掩盖。所得到的回答尽管是肯定的,可高庆美是个挺精明的人,她不只是问了问周明志过去的时间,还把他离开的时间也要了来。让人无法解释的问题出现了,两个相隔千里的客户,竟然说了同一天的同一个时间。什么交通工具这么快?能比上光速了?对周明志的怀疑加深了的同时,她对吴洪军产生了一种强烈的恨。

经过几番周折,也没查清周明志和刘玉欣的确切行踪,高庆美气坏了,整天处在苦恼中。

为了消消气,在这天的下午,高庆美来到了高庆东的那栋新房。就在要敲门的时候,通过门的缝隙看到,高庆东和朱萍正站在一个墙角里搂搂抱抱。这种场面,如果被孙秀娟撞见了,会黄了这门亲事,甚至,有吃上官司的可能。可恨,让人烦恼的事,是一桩接一桩,本来,想让参观带来的兴趣赶走那些不悦,居然,适得其反,高庆美恼了,踢开房门冲过去,骂他不识数,在新婚临近的这么一个非常关键的时刻里,竟然还迷恋着一个小小的女娃娃:“小子,你想死?你想让天塌下来?”

“怎么啦?”高庆东没怎么在乎,“大惊小怪,小题大做。不就是在我们两个人的举止上出了点问题嘛,至于吗?”

“你觉得不严重?难道,是个正常?”

“姐,请你相信了我。我,是个好人,绝对没你想象的那么坏。”

“你让我怎么相信你?你曾说,在你们两个人之间,并没存在着不正当的关系,是处于一种关心和爱护。难道说,你的这种表现,仅仅是个爱护?”

高庆东不但没认错,还顶撞了她,说在这个时代里,男人们都这样,他不花钱去找那些卖屁股的,就算是好的了,就已经不错了。

他的这些话,使高庆美想到了周明志的身上。自从两个人相爱到现在,从来没有发现他与别的女人胡来过,不管在厂子里,还是在外边,他都本分。难道说,现在的他,真的在这方面跟上了时代的步伐,抛开事业,学着那些遭唾弃的臭男人,在养女人?

高庆美想同弟弟好好论一论,从他的观点中汲取到点什么:“这个时代,是个发展经济的时代,是个很正常的时代,不是倡导你们这些男人们可以为所欲为的时代。为人得讲文明,为人得为身边的人着想,一言一行要对得起亲人。一个人要是失去了做人的根本,放弃了做人的原则,欺男霸女,为非作歹,最终,他会众叛亲离,走上绝路。你的这一套,纯粹是胡扯。像你这样的人,根本就不多。我所认识的那些人,都把心扑在了事业和家庭上,都在那里珍惜宝贵的时间,从没听说谁,去干这种见不得人的事。”

“姐,这不是胡来,这是时代风尚。男人们的工作压力大,用这种方式松弛一下心情,能说得过去。”

“放屁。丧失了人性的人,才抱着这种观点。累了,是得需要放松,可以去参加那些各种各样的文娱活动嘛。拿着女人当发泄的工具,完全是一种犯罪!”

“犯不了罪。这种人,非常多,你听说,谁出过事?”

“真的很多吗?你口口声声说,是应该,是必然,在咱们所熟悉的这些人当中,能找出几个来?”

“你糊涂,你的洞察力不够,不想再和你聊下去。”由于不想暴露了自己更多的丑行,高庆东没再在这个问题上与她辩论下去,找了一个因由闭了嘴。

他的倔强和执拗,让高庆美产生了一个很大的担心,觉得,必须想尽一切办法,分开他们两个人,否则,会弄出一个无法收拾的局面。她摆出威严,指着他的鼻子,要他必须接受了:“今后,你们两个要是再相聚在一起,我就敲断了你的腿!”

“哼。”高庆东没怕,“你就是砍了我的头,也改变不了我!”

见他很硬,在短时间内难以攻破,高庆美改变了打算,把目光投到了朱萍的身上,想从她这里打开突破口,“朱萍,我想和你谈一谈,行不行?”

“行。”朱萍没敢违抗,“大姐,没你想得那么严重,别生气。”

高庆美好好考虑了考虑,把她拉到一边,问了问她家里的情况,找出一个理由把她领到家里,拿出两万块钱,要她回老家:“你年纪小,缺少一定的经验,在社会上站不住脚。快拿上这些钱,回到家,找所学校把书念下去。等有了学问,也就长大了,到了那个时候,不管走到哪里,也吃不了亏。”

“不!”朱萍不肯,她十分坚定地推开了她的手:“大姐,我没吃过亏。我在这里过得挺好,不想走。”

“现在,有高庆东护着你,是不错。可这是一时的,他马上就要结婚,结了婚之后,就没时间照顾你了。听了我的话,没错。”

“我的学习成绩非常差,已经上够了,没了兴趣。”

“什么是兴趣?让一个男人玩弄着,就有了兴趣?你们河南省的经济发展得很快,可以回去,找份工作。这样,离家近,老人不挂牵。”

“大姐,不要乱想。我和高厂长真的没什么,他拿着我当妹妹,从来没过分地要求过我。你要是不信,咱们可以去医院查一查。”

“朱萍,我不是个瞎子。”高庆美急了,提高了声音,“你还小,承受能力差,我不想伤了你的自尊心。”

“凭什么呀?”朱萍激动了,也跟着抬高了声音,“得有根据啊,不能无缘无故地瞎猜和乱想。你弟弟是个好人,真的没欺负过我。”

“由于你是自愿,就是受到了伤害,也认为,是正常,不是欺负。”

“哎哟,你糊涂,你冷酷,你不讲理!”

她持有的气势和坚定,让高庆美对自己的认识产生了怀疑。我错了?难道,维护正义和传统,是不对的?我守旧?难道,任由爱欲自由自在地往下发展,是正确的?我保守?难道,得向那些外国人靠拢靠拢、倡导倡导性自由?

就在高庆美一边仔细观察着朱萍的表情一边研究的时候,高庆东闯了进来。朱萍毫无顾忌地冲进他的怀里,紧紧抱着他,小声哭着,说高庆美诬赖人。

高庆东火了,抓起一把椅子,怒目瞪着姐,要砸在她的背上,“哼,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你难受!你为什么要这样?我们又没碍着你,你为什么没完没了地不肯放过了?”

高庆美不肯示弱,她扑上去,把那把椅子抢过来,大声斥责:“好,你竟然为了一个女人要和姐姐下家伙,好好好。好心做了驴肝肺,如果不是为了让你这个狗东西好好过下去,我不会管,我不会费唾沫……”

高庆东不服,他咬着牙,使劲挥着拳头,恶狠狠地说:“高庆美,要给我好好听着。以后,你要是再干涉我,我,就和你决裂,就用武力解决,就让拳头代替了一切。”

“我现在就处理了你,不让你有以后!”高庆美要给他个厉害的。她走进厨房,找出来了一把刀,“拳头?哼,我这就让你的拳头换换地方!”

“俺娘!”朱萍一惊,拉着高庆东跑走了。

就在高庆美处在苦恼的时候,周明志兴冲冲地回来了。刘玉欣跟在他的身后,两个人的手里,各提着一个新买的旅行包。

在从香港往回返的途中,周明志接到了吴洪军的一个电话,从他那里知道了高庆美的异常。刘玉欣觉得,得把他们两个人的行踪透给她一部分,要是全部封锁了,打消不了她的怀疑。

放下包,还没等高庆美问上,周明志就开了口:“俺两个在香港,开辟了一个新市场,交上了一个很有势力的大客户。”

这一着,果然奏了效,高庆美的脸不再阴着了,“原来如此。深圳那边,从来没要过这么多的货,我正在这里纳闷呢。啊哟,原来走得这么远。为什么不和我说一声?叫我闷得难受。”

刘玉欣接过去说:“他怕你叫他买衣服,挑不准你要的款式,把你惹得不高兴。”

高庆美开心的笑了几声,埋怨:“长这么大,我还没穿过正牌的香港货。不管是孬,还是好,总得给我买上两件呀。”

“买了,买了。只要不在你的关注之下,就可以任意购。还有静静的。”说到这里,周明志抬起头来高声喊,“静——静。”

刘玉欣蹲下身子去开包,高庆美笑着推开了她,“我来我来。走了这么远的路,肯定累着了,你们快去洗个澡,冲冲凉。”

周静静从三楼上跑下来,与妈妈争着看衣服。高庆美一件一件地抖开,感叹着说:“香港的料子就是好,样式也新潮。”

其实,是在上海买的,只是选对了商标和图案,至于是真是假,搞不清。刘玉欣偷着递给了周明志一个胜利的笑,来前,她很担心,现在看来,已经闯过去了。

试穿了试穿以后,高庆美更高兴了,问:“小刘,你的呢?”

“我只买了一身。”说着,刘玉欣从包里找了出来。其实,她不只买了这身夏装,还买了几身春秋装和冬装,只是没带到这里。

“这样的机会不多,应该多买些。是因为没带钱吧?”高庆美瞪了周明志一眼,埋怨,“小刘跟着你已经快有半年的时间了,辛辛苦苦的,不会拿出点钱来给她用用吗?”

“她不实在,不肯要。”周明志说,她不够意思,他曾努力了好几次,都被她排斥了。说完,他装出了一副生气和无奈的样子。

“那就是你的不对了。”高庆美转过身子来埋怨了刘玉欣几句。

去菜市场买菜的保姆打来了电话,说有一个人在卖甲鱼,看上去,是野生的,挺不错。高庆美正打算为他们两个人接接风洗洗尘,不仅同意了,还叫她多买几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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