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的天台上，劲风肆意来回穿荡着，这里很静，目之所及皆是空旷，只余下时不时掉落在地上的烟蒂，显示着不久前，还有人来过。
不过那些都不是苏宛如关注的，她走了几步，站在栏杆边掏出手机拨打了一个电话。
嘟的一声，电话才通就被人接了起来，似乎对方已经在等这个电话很久了。
电话里的人笑了一声，“终于舍得联系我了？”
“凯莉，我才刚刚醒来。”苏宛如淡淡解释道。
“我知道，很抱歉亲爱的，为了避嫌，我可不能贸贸然的去医院看你。”电话里凯莉一贯的调侃。
“没事，我身体本也没有什么大碍。”
那头，凯莉却咦了一声，“亲爱的，我明确的感觉到你遇到了疑惑，怎么样，作为和你并肩作战的姐们，你是不是要和我分享一下你最近的人生经历？兴许我还能一下子就成为你了的人生导师什么的。”
苏宛如嘴角扬起一点淡淡的笑，“不了凯莉，我承认你的直觉总是出乎预料的敏锐，但这次我还真不能和你分享，事实上，其实我都不打算理会，相比起这个，我们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不是吗？”
“好吧，”凯莉不置可否，话语一转，道：“那我得告诉你哦，在你昏迷的这几天，江家那位豪门贵妇可是小动作不断呢，不过我却在当中发现了江海的踪迹，你听了之后一定会觉得很有趣。”
“江海？”苏宛如并没感到有什么奇怪的，一直以来江海对待她的方式很是奇怪，她隐约感觉到或许和自己的母亲谷雨有几分关系，但事过境迁多年，又没有直接证据，所以总是不能确定。
“他干了什么？难不成转过身还捅了自己老婆一刀？”
“宾果！”凯莉笑起来，“哎呀呀，亲爱的，你要老是这么聪明，我俩之间就一点儿乐趣也没有了哦！”
“这没什么好奇怪的，”苏宛如平静道：“一个根本不爱的你的男人，几十年来甚至可以说是装模作样地忍受着，这本身就已经算是残忍了不是吗？”她口气平淡地揭开汪楚琴这几十年来奢华日子下的绝望真相，“汪楚琴这人也是神奇，对着江海这么多年都能熬过来。”
“爱情，本身就很神奇。”凯莉只能下一定义。
眉头一皱，苏宛如现下本能不想就这个话题讨论下去，“他们夫妻间的恩怨纠缠和我们无关，我现在只想问你王素素和汪楚琴目下的具体情况，凯莉你说给我听。”
说起正事，凯莉顿时严肃了几分，“这正是我要跟你说的，宛如，我想我们原先的计划需要推迟一下了。”
“为何？”苏宛如冷了脸。
“因为我刚发现了一个大变数。”
“说”
“在那之前，你应该先明确告诉我一件事，亲爱的，慕斯寒到底是不是你丈夫，我的意思是，不仅仅是法律上的那种，你懂？”
苏宛如渐渐捏紧手机，好一会儿，才道：“不，凯莉这个问题我早前就告诉过你，没有，我和他之间的关系仅仅是表上一层法律约束而已，而且一个月之后，我们之间将什么都不是！”电话里，她的声音听起来那么冷淡，似乎自从醒来之后，苏宛如有了一丝谁也没法探究的改变，“你之所以会来问我，是因为慕斯寒的忽然插入是吗？”
凯莉噎了一下，答道：“是的，但他似乎是站在你那边，额，我的意思是，他这次好像是为你出气。”颇有一点冲冠一怒为红颜的意思，要不然一个小小的王氏，他还能亲手操刀干起收购的事儿？
苏宛如没说话，凯莉心里也没闹明白这两人怎么一回事，虽宛如已经明确表示她和慕斯寒俩人绝无可能，但作为旁观者看来，这两个人怎么看怎么都透着股奸情的味道？这一次慕斯寒亲自出手，以雷霆手段强势收购王家整个产业，这明摆着慕斯寒对宛如不一般好吗？
组织了一会儿语言，凯莉才犹豫着道：“亲爱的，我知道你有你的顾虑，在这一系列的复仇中，我们的确不应该和这场局中的任何人牵扯，但我们本身都是这场战局中身不由己的棋子而已，所以我们要尽可能的保护好自己，这一次，汪楚琴的暗算，我们的确是应该狠狠还击回去，但你确定，他慕斯寒的人情就能轻易地还回去吗？亲爱的？”
苏宛如双唇紧抿，额头开始深深的蹙着，“凯莉，我知道该怎么做？”
“当然，我们宛如总是理智得可怕，我相信你一定能比我还要处理得好，我相信你！”开了故作轻松道，天知道，其实她心底并没有什么底气，慕斯寒那人，她虽然没有正面接触，但她对他的了解也不少好吗？那种人太可怕了，尼玛，若不是为了调查，她一辈子都不想遇见这种人好吗？
停了一会儿，苏宛如才重新问道：“王素素呢？她现在在哪儿？”
慕斯寒声势搞得那么大，她不可能没受到风声。
“哦，那女人啊，倒是还算聪明，如今只怕在慕斯寒那里哭天抢地，扮演受苦受累的纯情小白莲呢！”
苏宛如眼里盛满讽刺，“是吗，那么汪楚琴呢？已经确定是她请的人来害我？”
“是也不是，人是汪楚琴花大价钱请的没错，不过递刀子的人是王素素，她们俩个半斤对八两！哦对了，王海在背地里出卖汪楚琴的事被汪楚琴知道了，这会儿估计汪楚琴整个人都黑化了，立马就要和江海展开相爱相杀的精彩场面呢！”
“是吗？”苏宛如声音略显低哑，“那与我们而言，岂不是更好？我对此倒是很期待。”
凯莉显然也很是赞同，“毕竟是多年的夫妻，就算是名义上的，他们之间不是也有了个儿子吗？哪里是轻易就能扯得清的，等着吧，这趟浑水还有更浑的时候。”
一时，苏宛如不做声，现阶段，除了李萌萌和司小眉，江以淮才是她最大的顾忌，虽说明明早已划清界限，但那些久远的青春记忆里，总有些懵懂和纯白不愿意轻易伤害。
她甚至还不知道江以淮到现在是否已经知道了他们两家多年来的纠葛爱恨，约莫上次，他应该有了一些决断吧？那么，在这件袭击事件之后，他又会扮演着怎样的角色呢？
苏宛如不知道，也并不想考虑。
“宛如，宛如？”电话里，凯莉再三叫道。
“嗯？怎么了？”苏宛如回过神来，应道，“抱歉，我想了点别的事情。”
凯莉心照不宣地转移了话题，“那么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做？打算趁他们自乱的开始就下手来个出其不意吗？”
苏宛如考虑了一会儿，才道：“不，我们不能在这个时候出手，我们手头目前掌握的证据确实够充分的，但凯莉你长期不在国内可能不知道，我们这样通过特殊渠道获取的所谓证据其实就是在走钢丝，一不小心，就是一张废纸，所以那些东西轻易不能亮出来，一定要在一个所有人都没料到的时机里出现，还要和我们撇开关系……。”
“我知道了，”凯莉痛快应道，“你的意思我明白，我也无意触及法律底线，但是宛如，我这边不能等太久，你知道的，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我明白，”苏宛如道，“江海和汪楚琴既然已经反目，那么我们就躲起来藏在暗处好了，江氏不是固若金汤吗？我看未必了，后院都起了火，哪里还能管得了前院。”苏宛如意有所指。
凯莉听得哈哈直笑，“好样的，宛如，就知道你比我还毒，哈哈，我懂你意思了，放心，我一定会盯紧了他们的，一刻也不放松！”
“嗯，这些事情，你自己掂量清楚就好，我对你放心，有些事情你能自己作主就还是自己作主，并不一定要听取我的意见。”
“好，”凯莉愉快应道，“那么，我现在就去工作了？”
“好的，再见，有什么消息记得通知。”
“好，一定。”
苏宛如挂断电话，手捏着手机朝天空仰头望去，此刻风正乱，蓝天灰暗，很快，一场大雨就要来临。
手机铃声却在不期然间再次响起。
苏宛如低头，发现来电显示是个再熟悉不过的人。
江以淮
她垂眼，看着不停震动的手机，始终无动于衷。
这个时候，江以淮的电话打来意味着什么，她再清楚不过，然而她早就说过了，江以淮于她就像是楚河汉界。
苏宛如手轻轻一划，便将对方拉入了黑名单，瞬间，手机陷入了安静，彻底切断了对方的来电。
那边的江以淮心焦地等待着，恳求苏宛如能够接一次自己电话，哪怕一次也好！然而很快，冰冷的客服电话告诉自己，他已经打不通地方的电话了。
很显然，苏宛如并不想自己联系他。
江以淮颓然地坐在沙发上，用手胡乱地扯了头发，忽而起身，猛地将手机砸了下去。
嘭一声，手机屏幕撕裂开来，手机砸在地上陷入了岑寂。
“她就那么不相见我吗？甚至连声音都不愿意听到？为什么？为什么就这么狠心？”江以淮喃喃道。
“难道，是她身上又发生了什么事？”想着，江以淮再也忍耐不住，转身从衣架上拿起外套就往外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