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一听，知道苏宛如去意已决，也知道这其中的弯弯绕绕是套不出来了，便不再勉强，默了一会儿之后，大家纷纷散去，各自工作，苏宛如关注地看了一圈自己工作了好几年的地方，嘴角那抹始终上扬的笑意，渐渐低了下去。
说不在意，那是不可能的，只是她都到了这个地步，她怎么能意气用事。
“苏小姐，我们……。”身后女人讨好地笑着问，“不如先进来再仔细谈谈？”
“那再好不过，”苏宛如转过身，两人再次转换了角色，投入到这场荒唐却逼真的闹剧中去。
另一边，王素素已然理智全失，将屋内可见的物件都给砸了个稀巴烂之后，她才气喘吁吁地坐下来。
门口，家中佣人观望了一阵之后才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来，“小、小姐，下面有您的电话。”
“是谁？”
“江家太太的，说是要请你过去吃顿饭。”
“知道了！”王素素挥挥手。
佣人生怕惹祸上身，立马就想离开。
“等等！”
“小姐还有什么吩咐？”
“将这屋子清理一下”
“是”佣人抬头看了一眼一片狼藉的屋内，面上虽是一副平静的样子，心中却已经炸开了锅，外边那些个权贵都赞他们家小姐温柔贤淑，是真正的大家闺秀，可真是见鬼了，小姐在家整日价阴阴沉沉，动辄就大吼大叫的，那么好的名声到底是怎么传出去的，真是奇怪！
佣人从阁楼处的隔间里拿出清理工具，开始弯腰清扫地上的狼藉，王素素十分嫌恶地站起身，眼睛随意扫视了一圈，“等会我爸妈回来，你知道该怎么说吧？”
“知道知道的，小姐，您放心。”佣人几乎是条件反射道，这样的事情，王家上下的人都已经见怪不怪，也只有那两位被瞒在骨里了。
王素素冷哼了一声，不再说话，眼神尖刀般在佣人身上停留了一会儿，确定他不会出去乱说之后才转身下楼。
她的父亲王楚贵老古板一个，从小读书不多是个泥腿子出身，等遇到个好运气，一朝暴富了之后，又心中不安稳，对读书人有种执念般的向往，所以家中每一处装修摆设都在表达着这股子讨好之意，连客厅中的电话也是，非得要安那种老式的座机，还不许人闲置不用。
王素素一向嗤之以鼻，然而嘴上却从不说出口。
汪楚琴打来电话，无非就是那点子家里长短的小事，她心里虽然不在乎，名面上却是要做得滴水不漏。
没一会儿，她就拨通了江家的电话。
“喂，您哪位？这里是江家。”电话那头，王妈问道。
“王妈，是我，素素。”王素素轻柔地声音响起。
“是王小姐啊！”王妈松了一口气，这几天她老是疑神疑鬼，生怕那个大胆行刺的凶手再次回来要挟恐吓她们，这下一听是王素素，整个人都轻松了下来，不由语气轻快道：“王小姐，我们太太邀请您中午过来吃顿饭，少爷也在的，麻烦您一定要按时过来。”
“我知道了，妈身体还好吗？昨晚睡得怎么样？”虽然是才订婚，但王素素一向是以儿媳妇自称，汪楚琴看王素素还算顺眼，自然也乐意多一个对自己献殷勤的儿媳妇。
“太太喝了药，所以这一觉睡得也还算安稳，”王妈斟酌道，自然将那天晚上江海回到家中后的诡异表现掩藏住不说，“王小姐来的时候不妨带点甘甜的水果，太太就想吃点这个，说时嘴里没味道，闻着果香味儿才觉得舒心。”
“我知道了，谢谢王妈。”王素素轻笑，“稍后我会亲自给您也带上一份礼。”
王妈顿时笑眯了眼，“您看您，也太客气了些，我又没干什么！”
“应该的，王妈那么尽心尽力地照顾妈，都是应该的，我们为人子女的嘛多尽点孝心总是没错。”
“是是是，我知道了，王小姐，那我去个太太说，啊！”
“好的，再见！”
电话挂断，王素素几乎是瞬间了沉了脸，“不要脸的老货！”她骂了句，起身，朝四周看了看，觉得心中的那股子燥火怎么也扑不灭，脑中思绪越压抑越乱，气得她一脚踹在了茶几上，直将茶几上的玻璃茶杯都踹到地上摔个粉碎才罢休。
厨房里几个佣人正在准备食材，闻声面面相觑了下，彼此摇摇头，继续专心做自己的事。
在王家，所有人都知道王素素是一个怎样的存在，他们这些年来早已经习惯了，再怎么样，人主家都没发话，他们这些领着人家薪水帮忙做事的能说些什么呢？
各自扫好门前雪就好，他人瓦上之霜，还轮不到他们。
另一边江家，接完电话的王妈走到后花园中向正在喝茶赏景的汪楚琴报告此事。
汪楚琴经过一夜修整，虽看着面色还是苍白，倒也没什么大碍，伤口缝合好了之后，行动上注意些，还是能正常活动的。
这会儿，阳光正好，轻风吹拂，花园里因为夏末的缘故，鲜花都凋敝了，但一派翠绿青碧郁郁葱葱的景象倒也赏心悦目
她披了薄毯，以一个极慵懒的姿势半躺在摇椅上，而周遭又静，耳边时不时传来清脆的鸟鸣声，阳光照在身上既不炙热也不疏冷，舒服得几乎都要入睡了。
王妈的脚步声传来，她才挣扎着睁开闭合了的双眼。
“什么事？”汪楚琴打了个哈欠懒懒地问。
王妈直走到汪楚琴身侧也停住，“太太，刚刚王小姐说要来看望您。”
“我受伤的事，你跟她说了？”
王妈后退了一步，微低下头，“没有的事太太，我和王小姐又不熟，怎么会呢？”
说话间，她微抬头看了一边儿始终不吭声的江以淮一眼，见他并没看她，心中暗呼好险，她瞒着太太背地里和王素素来往的事情是万不能让江家人知道的。
汪楚琴见王妈极力反驳，心中倒也没多想，“素素来就来吧，都快一家人了，多走动走动也是应该的，你去通知厨房一声，叫多备几个菜。”
“是，太太。”王妈领命离开。
留下江以淮眼睑微垂，目光始终盯着书本，一副老僧入定的模样。
汪楚琴纳罕，微微坐了起身道：“儿子，你今儿怎么舍得陪妈妈在这儿枯坐了？”你往时不是在你那艺术馆里耗着就是追在苏宛如那个贱女人身后吗？
江以淮知道自家母亲心里边在想什么，他放下书本，替她倒了一杯温茶递过去，“母亲，儿子陪陪您难道不是应该的吗？怎么母亲您看着好像还不高兴？”
汪楚琴嘴角掩饰不住得逸出笑来，伸手将茶端过来，啜了几口，“哪儿的话，母亲这是受宠若惊呢！要知道自你懂事后，就总是忙啊忙的，就跟你父亲一样，我一个女人虽然理解自己的丈夫和儿子，但这心里边啊老是憋着什么，这一不小心啊就老喜欢胡思乱想，你明白我意思吗以淮？”
江以淮颔首，“抱歉母亲，是我忽略了您。”
汪楚琴罢手，“没事儿，这么多年来你妈我也习惯了，咱们江家的孩子啊，个个都是喜欢将事情埋在心底，你不说母亲也懂。”
“今后母亲若有什么事，尽管吩咐我就是了，我会照做的。”
听起来，这似乎是一个主动投降和示好的信号，汪楚琴笑起来，心中却并没有什么喜悦，江以淮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肉，这么多年来眼珠子一样疼着宠着，又怎么会不清楚他心里在想些什么呢？
他啊，和当年自己的丈夫一样，对着一个注定不是自己的女人念念不舍，牵肠挂肚，就算最后什么也得不到又怎样，她会是他心中永远的白月光。
终究到底，她争不过一个死人！
那股汹涌的恨意在她眼中澎湃着，挣扎着，最后慢慢平静，无波无澜。
“以淮啊，妈知道你从小就对爸爸和我有很多怨言，虽然你心里不说，但是你是我的儿子。你心里在想什么，妈妈都知道，妈妈这大半辈子和你爸爸都磕磕绊绊过来了，婚姻是怎么一回事，我心里最清楚，你听妈的，放下那个苏宛如吧，你和她不会有结果的。”
江以淮一时没说话，那黑沉如墨的眼眸里什么也瞧不出。
“妈，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但我已经长大了，这些事，您就别操心了。”
“傻孩子，我怎么能不操心呢？我就你一个孩子啊，你爸爸我如今已经不做念想了，这么多年，他那一刻心是怎么也捂不热了，可是你呢，儿子，你一定要寒妈的心吗？”汪楚琴殷切地看着自己的亲生骨肉，那双手忍不住寻求安慰般抓住了江以淮的。
江以淮默默地将手深了过去轻轻握住，然后上本身整个身子都斜靠了过去，将汪楚琴拥在怀里。
“妈，这么多年了，我有没有说，我其实很爱你。”
汪楚琴顿住，眼睛睁大，想要好好看看自己的儿子，然而江以淮拥住了她并不让她回头，“儿子，你、你刚刚说什么？儿子？”
“妈，我爱你。”江以淮用力说道，声音想胸腔的震动，汪楚琴感觉到后整个身子也随之颤抖起来。
她眼眶迅速红了，那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爱意和酸楚汹涌而来，江以淮也不言，只默默揽着汪楚琴，母子两人静静地感受着这难得的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