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辛久夜，你平时挺通透的一个人，怎么在这人生大事上如此幼稚！一世一双人，那都是传说！就拿我们北国的雪狼一族来说吧，他们自古以来一直都是一夫一妻，但那是他们家族的规定，也是为了维护皇权，不得不这么做，若是没有这些约束，一个个不都三妻四妾的。”伊清宇嘲笑了一番后，看向辛久夜的目光透着同情，貌似同情她的不谙世事，异想天开。

辛久夜蓦地想起了一双蓝眸，他是北国的妖，注定与她这个人类无缘，原来他们的相识真是个错误……

“谢谢你的论证，不过我的人生我自己做主，你还是换个条件吧。”辛久夜面上波澜不惊，没有兴趣讨论这个话题。

“既然如此，那你就……”伊清宇一手拽住辛久夜的胳臂，暧昧道:“侍奉我一夜。”

“神经病！”辛久夜真想一巴掌招呼过去，可是一想到被困的君琰，扬起的手立即改变方向，一掌推开了伊清宇。

“这么不行，那也不行，你很没有诚意啊！”伊清宇不怒反笑，笑得不怀好意。

“伊清宇，我时间紧迫，没有精力和你周旋，若是你不愿意帮忙，就放我走，就算我不自量力，死在花锦灵手里，也无怨无悔。”辛久夜一想到君琰被掏心挖肺，感觉比自己心肺破碎了都疼。

“你爱上了时谏？”伊清宇微眯双眼，眼眸流露邪魅之色，仿佛顷刻间就能令人沉浸其中，无法自拔。

“男女间就没有纯洁的友谊了吗？”辛久夜只是同情君琰，他这一生虽活得惊心动魄，但也命途多舛，亡妻丧子，龙身被毁，好不容易取回的龙丹还被污染得不能使用，从云端被命运打落至泥泞之下，说得就是君琰。

“作为比你多活了八百年的过来者郑重地告诉你，没有！”伊清宇斩金截铁道。

“那只能说是你那个圈的问题。”辛久夜懒得继续讨论这个话题，冷声道:“放我走！”

“哼，既然你想找死……”伊清宇对门外大喊一声:“平宏，送辛久夜去驼峰山，顺便给她收尸！”

原来花锦灵所在的山叫驼峰山！对上伊清宇暗沉沉的脸色，辛久夜的脸颊荡漾起涟漪般的宁静笑容，看得伊清宇心头如雪融化了般，轻柔之水在心田丝丝流淌，懊悔之意在眼底一闪而过。辛久夜转身看到突然现身的迟平宏，跟着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愚蠢的女人！不识好歹！亏我从黎城……我这是中了什么邪？”伊清宇长袖一甩，手中的酒杯飞摔出去，啪啪的碎瓷声盖过他低声发泄的怒吼。

驼峰山的洞口前，辛久夜楞在当场，这里仿佛经历过一场龙卷风，附近有不少乔木被连根拔起，灌木等低矮植被几乎被碾成平地，洞口被碎石堵得水泄不通，而地面及碎石上的斑斑血迹触目惊心。

“是人类的血。”迟平宏见辛久夜茫然无措的神情，替她验证了一番。

辛久夜心脏瞬间提到嗓子眼，凝神感应君琰的气息，可是什么也没感应到，于是抱着侥幸心理，对着洞口喊着:“时谏！时谏！”

鉴于迟平宏在场，辛久夜从刚刚与伊清宇的对话中得知，时谏是应龙君琰的身份未曾从宸山外泄，看来是聂长风真的可能是施法封锁了消息，至于是什么原因，现在她没心思推测了。

过了片刻，辛久夜依然未听到洞内传出任何回应，于是施法转移碎石，打开山洞。

“山洞内充满了碎石，没有活物。”迟平宏的妖力比辛久夜的法力高的多，施法试探一下就得知洞内的情况。

“你意思是时谏不在洞里？”辛久夜停止施法，双眼亮晶晶地看向迟平宏，心脏随之回到正常轨道。

“也有可能……已命丧于此。”迟平宏犹豫再三，严谨地说出了另一种可能。

辛久夜感觉自己的心瞬间沉到了深海，双眼没有焦点地望着眼前堵住洞口的碎石，最后视线定在某一点，木然地用手去扒开碎石，连自己会法力都忘记了。

“你不能死，你千万不能死……”

一道闪电划破了天空，轰隆隆的雷声震耳欲聋，雨，如根根银剑疾射而下，狂猛暴唳的射向山上的每个角落。望着罕见的冬雷，迟平宏平静的脸上有了一丝异样。

“你还要带我去北国，去春城，还要帮助轻衣……你不能死，你不能死……”辛久夜的呢喃声被淅淅沥沥的雨声吞没，挖洞的动作从未停歇。

“我来吧！”迟平宏望着辛久夜在雨中落魄的神情，如同三魂七魄走丢了一半，将已经失控的她拉到安全地带，对她设下了保护的结界，面对山洞，一道璃光从掌心射出，一声巨响响遏行云，顿时山洞四崩五裂，碎石和着山石如洪流般翻涌而下，弥漫的灰土尘烟很快被大雨湮没。

辛久夜望着被夷为平地的山洞，踉跄地走近，四处摸索着一抹白色的身影，时不时地翻来可疑的石块看看，什么也没有。突然一淌血迹骇心动目，辛久夜立即走近血迹，跪倒在碎石上，开始双手抛开石块，突然意识到效率太慢，想起自己会法术，立即施法移开这里的石块，发现石块地下埋的是一条被砸得稀巴烂的巨蛇的尸体。迟平宏瞧着异样，立即走近，施法清出这片第上的石块，被灰土裹着血迹而掩盖的蛇皮快速被雨水冲刷干净，一条二十余米长的黑红交汇的纹路蛇皮赫然醒目。

“这是花锦灵的真身原形！”迟平宏目露惊愕，貌似出乎意料这位修行近少年的蛇妖居然是这么个惨死的结局。

太好了，君琰不在这里，他应该没死！辛久夜彻底松了一口气，体力不支，双手撑地，随即抬眼望望四周，确定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之处，起身站起，一阵头昏目眩，晕了过去。迟平宏眼明手快，立即接住辛久夜，近距离观察才发现她已面色苍白，立即带着她原地消失。

……

辛久夜感觉自己会飞，飞到了一个美如仙境的山水之间，如同诗人笔下“风收云散波乍平，倒转青天作湖底”的天之镜。突然有人在岸边呼喊着，辛久夜转身一看，是君琰，他身着浅蓝长袍，头系逍遥巾，长发飘飘，如同画中仙。

“你去哪儿了，我找了你好久！”辛久夜飞落至君琰身前，低声埋怨着。

“我一直在你身边，未曾离去。”君琰伸手理了理辛久夜被风吹乱的长发，温声道。

辛久夜被君琰这反常的亲昵动作惊愣当场，却没有丝毫排斥之意，好像她早已熟悉了对方这样的举动。

“我怎么没看到你呀？”辛久夜的声音不知不觉地柔和了几分。

“我们刚刚不是还一起采花露吗？”君琰取出一个绿色瓷釉的方瓶，抬起辛久夜的手，将方瓶放在她的手里，说道:“这是你喜欢的毛峰，可以试试用花露……”

“我不喜欢茶……”辛久夜望着君琰的温柔眼神，突然感觉很陌生，一个念头跳出脑海，脱口问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你是我的妻子啊……你怎么了？”君琰面露疑惑，伸手抚上辛久夜的额头，似乎在试探她是不是病了。

辛久夜一手拦住君琰的手，又问:“我的名字是什么？”

“你又在玩什么游戏？”君琰被拦住的手立即反握住辛久夜，满眼都是宠溺。

“辛久夜你认识吗？”辛久夜克制着某种情绪，沉声问道。

“不认识，他是……”君琰面色淡如凉水，他真的不认识这个人。

“你爱的人是谁？”辛久夜已经意识君琰又将她错认成某人，还把她给忘了，可是现在她很想确认一件事，很无聊，很没有意义的事。

“是你，参苒……”君琰嘴角绽放出春花秋月般的笑意，令这天地都为之黯然失色。

“我明白了……”辛久夜心中一阵落空，空虚得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想要什么。

“你怎么了？”君琰望着辛久夜黯然神伤的脸色，一脸茫然。

“我应该是不小心闯进了你的记忆，我不是参苒，我是……”辛久夜一顿，最后三个字突然说不出口，她突然很羡慕参苒，羡慕到想代替她收藏这段回忆。

“你若不是参苒，我就不是君琰。”君琰突然将辛久夜拥进怀里，柔声道:“我们可是彼此许诺过相守一生一世的，无论你变成谁，是何种模样，我都能在茫茫人海中寻到你。”

辛久夜的心仿佛经历了雪虐风饕一般，冰冷到了极点，看来君琰曾对自己的眷恋与执着真的只是出于愧疚与责任感，幸好她只是感动，不曾沦陷，一直拒绝，否则就是一段孽缘的开始。

“君琰，你要记住自己刚刚说过的话，千万别对其她女子动了心，千万别对其她女子许下承诺……”被拥抱的辛久夜伸出双臂，回抱住君琰，仰着头在他耳边轻声喃语:“你要快乐地做你自己，无论你是人还是应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