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书阁的彼方，相当郁闷，不知是什么原因，近几日很容易失神，运气检查全身，没发现身体有异常，也没中咒术，于是为了让自己心神沉静，他找个地方开始打坐。

等了好几个片刻的辛久夜，依然没发现彼方的身影，感觉要么他出事了，要么她被耍了，直觉第二个可能性大。于是辛久夜出了书阁找彼方，感觉着他的妖气，结果在她的房间看到他在打坐，第一次看他盘腿而坐，硬是把这么呆板的姿势做出几分出尘飘逸的味道。辛久夜立即施法让彼方现身，然后拿出手机偷拍他几张，美好的事物与瞬间的华光都值得储藏，这就是相片的魅力。

彼方原本心境已放空，辛久夜的气息突然传来，瞬间一切回到原点，他猛然想起自己说过片刻就回的话，估计是辛久夜久等他未归，出来寻他了。如此一想，彼方下意识地屏气慑息，随即故作镇定，继续打坐。

轻轻走到彼方身后，辛久夜望着对面那挺拔而又唯美的背影，随即拍了几张，之后视线落在那后背，绑系头发的白色发带上，开始脑补彼方梳头绑发的情形场面，呃……美则美矣，就是有点…不爷们。

辛久夜看着彼方长长的华发，太过随意的梳理，突然想给他换个发型，本来想亲手给他梳个马尾辫，但是这样动手貌似有些暧昧，于是她伸出右手并捏起兰花指，再弹开中指，一点白光自其中指迅速飞到彼方的头发上，他的发型瞬间变成了马尾。辛久夜有些小激动，静静地观察彼方的反应，可能他打坐太过投入，又或许她的法术太过悄无声息，对方一点反应都没有，于是她拿出手机给彼方的前后左右都拍了几张，特别是侧面，美得惊心动魄，她找了多个角度，连拍了十几张，开始预想，若是将这些照片发到网上去，这点击率，肯定爆表！

感觉到身侧有道视线过于灼热，彼方终于受不了了，装作刚刚醒来，起身后淡定地侧身看着辛久夜，却又不知道开口说些什么，只能收回视线保持沉默。

这一幕看在辛久夜的眼睛，觉得彼方有情况，莫非想起什么了？

“你是不是记忆有恢复？”辛久夜关切地问道。

“没有，只是灵光一闪，再去捕捉，却已徒然。”彼方没想到辛久夜会这么问，于是借着她的误会，郑重其事地撒谎。

“你在听我说到什么的时候，有了这个灵光一闪？”辛久夜觉得彼方失去的记忆很可能与她当时说过的话有关联，就是不知这关联的关键点在哪里。

“……”彼方不知道该如何继续瞎编，因为当时他只仅仅看着辛久夜，压根就没注意她说了什么。

“是不是北国？”辛久夜思前想后，觉得北国的可能性最大，于是问向彼方。

“……是。”彼方内心松了一口气，借这辛久夜的猜测继续撒谎。

“你不会是北国人吧？”辛久夜感觉自己似乎找到了答案，惊讶地望着彼方问道。

“不清楚。”看着辛久夜闪动的明眸，彼方觉得自己有点过分，不想撒谎了，认真地回答道。

“你也不用失望，线索断了还可以再找，到了洛阳，有关北国的消息肯定更多更全面，若是比较顺利，能进入天启院，搞不好还能在那里的藏书楼里找到你的传记！”辛久夜乐观地安慰彼方，担心他因好不容易出现的线索，却又立刻中断而影响心情。

“……嗯。”彼方看着辛久夜差点又失神，没听全她说的话，别来视线，避免尴尬，先回应了一声。

辛久夜看着彼方貌似在沉思，他没有发觉任何异常，于是悄悄地消除了自己对他施过的法术，内心却在偷着乐，原来她的法术这么高深啊，连千年大妖都被她蒙住了。

到了晚饭时，高敏成邀请辛久夜一起吃饭。饭后，高敏成告知她明日早上卯时四刻就启程出发，路上会比疲惫，晚上尽量早点休息。

辛久夜回房后，洗漱完就躺在床上。对于明日的离开，她有点兴奋，也有点怅然，在陌生的国度里去往某个陌生的地方，这种漂泊无依之感有些熟悉，记得好像是多少年前就有过这种感觉……

辛久夜想着想着就睡着了，次日卯时一刻起床，看着屋外的天空，天色微明，蓝天薄云，是个好天气。这次辛久夜图个方便，施个净身术，迅速收拾好就与高敏成兄妹汇合了，吃完早饭就准备踏上前去洛阳的路途。

出发的时辰到了，离开高府，高敏成与辛久夜坐在一辆两马并驱的马车，高敏珊与她的丫鬟坐在另一辆马车，一共带了六名坐骑护卫。给高敏成赶车的是他的小斯，叫高旭，辛久夜得知他的名字后看了他一眼，夸了句“好名字”，被夸高旭不明所以，没有多想，开始赶车。

据高敏成说，通往洛阳的路上主要经过三个郡，七个县，不出意外，五天后就能到达洛阳。辛久夜有预感，路上会有意外，而且都是她的。

马车内，辛久夜摸了摸坐席下厚厚的褥垫，看了看车厢四周，果然比连家村的牛车强多了，不过还是比较颠，坐久了很可能会晕车。为了防止晕车，辛久夜开始闭目养神，而高敏成本来想与她聊一聊周边的风土人情，见她一副老僧入定的模样，最后还是闭嘴了。

大约过了一个半时辰，就到了第一个县城闵县。马车在一家客酒楼前停下，辛久夜一感觉到车停，再也抑制不住胃里的翻江倒海，迅速下车，跑到隐蔽的角落吐去了，由于早上吃的不多，没吐一会儿就吐酸水，偷偷地拿出矿泉水漱口，然后怪自己失策，高估了自己的体质，没有备晕车药。高敏成看到辛久夜一下车人就不见了，猜测她很可能如厕去了，就先安排人定好雅间，准备就餐。

“喝这水有效吗？”彼方出现在辛久夜背后，想拍拍她的后背，伸出的手最后还是收了回去。

“这是矿泉水，只能解渴……你去帮我买晕车药，我没力气了……”辛久夜有气无力地说着，一只手撑在墙上。

“我去去就回。”彼方看着她煞白的小脸，虚脱的模样，莫名心疼，立即转身消失，去给她买晕车药。

一炷香之后，彼方归来，看到角落里蹲着的辛久夜，她低着头，像睡着了一般。他走上前去，半蹲在她面前，蓦地意识到她只是个人，也有脆弱的时候。辛久夜感觉有人靠近，熟悉的气息，抬头一看，是变成人的彼方，他正静静地看着自己，可以在他的眼眸中看到自己的影子，原来他如此感性，她只不过晕个车，他就同情了，辛久夜的嘴角不由地勾出了弧度。彼方看到对方一笑，意识到自己刚刚失态了，立即拿出药丸递给她。

辛久夜吃了药丸，步速缓慢地朝酒楼走去，站在酒楼门口附近的高敏成一看到辛久夜，正开口问她怎么去这么久，但当注意到对方恹恹的神情，似乎明白了什么，于是指了个护卫让他去买晕车药丸。

“身体不适，要早说，是我考虑不周，抱歉。”高敏成语气温和地说道。

辛久夜暗自庆幸自己能遇到如此体贴大方的“驴友”，回给高敏成一个真心感谢的微笑。

当辛久夜与高敏成步入楼上的雅间时，菜已摆上了饭桌，高敏珊已就座，她的丫鬟站在她的身后侧。辛久夜对高敏成兄妹表示歉意，不该让他们久等，他们都礼貌地回应了一句“没等多久”。

吃饭时，辛久夜坐在空气最流畅的窗户边，只动了两盘素菜，高敏成兄妹似乎习惯了辛久夜的挑食，没有过多的劝说。大约一刻钟以后，午餐结束，大家没有立即动身出发，而是坐在原位喝茶消食。

“辛公子除了鱼，还吃什么荤菜？”高敏珊好奇很久了，忍不住问出了口。

“只吃鱼。”

“那岂不是与和尚差不多了？”高敏成调侃道。

“差别相当大，我是可以有七情六欲的。”辛久夜一本正经地说道。

“那你什么时候有七情六欲啊？”高敏成故作好奇地问道。

“佛曰：不可说。”辛久夜面容正色道。

高敏成听后笑出了声，高敏珊掩面而笑，彼方却觉得辛久夜的话别有深意。

“我觉得你若是遁入空门，必有一番作为。”高敏成笑着继续调侃。

“敏成贤弟真是慧眼如炬啊？几年前一位天竺高僧也对我说过此话。”辛久夜看着高敏成，悠悠说道。

彼方听着辛久夜的话，见她面色不像有假，想起她几日前灭面媣时，她没有让对方魂飞魄散，而是让其魂魄正常轮回，再加上她超度时的特有景象，有点怀疑她是不是哪位高僧的投胎转世，否则就是对佛理参悟的天赋极高，一支箫曲就能参透生死离别，这样的修行人才的确罕见。不过，彼方很难想象，也不敢想象，辛久夜哪天真的遁入空门，远离尘世，到那时，他们还能像如今这般相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