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琰转身看着辛久夜，沉声道:“离开这里。”

“可是……”辛久夜还是想查清那五名男子被害的真相。

君琰却不给辛久夜提出异议的机会，一手握住她的手腕，瞬间他们来到去往北城门的某个杳无人烟的巷道里。

“君琰，我想……”辛久夜想好声好气地说服君琰，可对上他那沉寂得如深渊的眼神，剩下的话又咽了下去，她自己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如此顾虑他的情绪。

“辛久夜，若不是顾及你的想法，我刚刚就会干脆点，直接要了那两人的命！”君琰目露杀意，显现自己忍耐力的极限。

“那种人我见多了，甚至遇到过比刚刚更龌龊的，我能摆平！”辛久夜对于君琰临近失控的反应顿生畏惧，语气饱含安抚之意。

“什么？”君琰眉峰蹙起，貌似对辛久夜的说辞倍感意外，握住她手腕的几道不由地加重几分，冷声道:“以后不得离开我半步，不得单独见陌生男子，特别是雄性妖怪！”

若不能离开你半步，还怎么单独见别人？辛久夜瞬间发现君琰这语句的病灶，想嘲讽一番却恍惚意识到君琰走有很强的控制欲，还将这心态强加在她的身上！

“你管的太宽了吧！这可过了朋友的界限，我的亲人都没这么管过我。”辛久夜掰开君琰的手，淡然道。

“你是我的女人，管你是天经地义！”君琰一手摁住辛久夜的肩膀，霸道宣言。

怎么又跳到这个话题？辛久夜推开自己肩膀上的手，沉声道:“你若是再说这句话，我们就分道扬镳！”

“怎么，做我的女人就这么让你感到不堪吗！还是说，我现在这副不人不妖的模样配不上你？”君琰额头的青筋若隐若现，眼底漫溢出仿佛被人扒开衣服的耻辱感。

辛久夜目瞪舌彊，她没想到傲睨一世、孤傲清冷的君琰居然有这么自卑的一面，怪不得他昨夜问自己做人还是做应龙的虚无问题，原来君琰在心如止水、淡定从容的外衣下，有着一颗敏感脆弱的心。

“你想多了，是我配不上你。”辛久夜坦荡地与君琰对视，语气缓和了几分。

“你这句话像是一巴掌打在我的脸上，刺穿我的心头。”君琰面露神伤，毫不掩饰。

“不是的君琰，我……我不是敷衍，就算你没有龙身，没有内丹，你依然是你，灵魂未变！温柔敦厚，正直善良……”辛久夜目光真挚，诚心正意。

君琰面色渐渐缓和，眼角却余留一丝感伤，低声问道：“那你为何不愿意……”

“感情这事哪能用几个‘因为’、‘所以’就能解释得清楚的，何况你对我有了感情不就是因为那天……那天的意外嘛，你的挚爱可是参苒，这个你比我清楚得多了吧。”辛久夜对于君琰感情类话题，第一次心平气和，讲得如此清晰明了。

“参苒已经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我都已经放下，你为何又让我拾起？”君琰低沉的声音压抑着某种排斥的情绪，态度决绝，近乎绝情。

放下了？辛久夜丝毫不信，君琰曾对她呢喃“参苒”的声音依旧能清晰地在脑海中回荡，宛如初闻。

“她不是还有轮回转世嘛，你急着去北国，其中之一的原因不就是想会会她吗？”辛久夜目光如电，仿佛顷刻间就能看穿君琰深藏的心思。

君琰错愕，貌似对辛久夜的“揭穿”出乎意料，解释道：“我去北国只有一个目的，就是帮你破解辞灵诅咒。”

辛久夜的心田瞬间漫过一股暖流，却立即用无情的理智压制，怀疑道：“你不想看参苒的转世与商越拼个你死我活了哪？”

“不想。”君琰斩金截铁道。

“那你想与参苒的转世相认吗？”辛久夜觉得他们毕竟夫妻一场，来世相遇若不相认，会不会有遗憾？

君琰转眸沉默，貌似刻意回避辛久夜质疑的眼神，辛久夜顿时明白了，君琰还是顾念旧情的，绝情寡义他是做不到的，搞不好他遇到爱妻转世后，情不自禁，还再续前缘呢。

“我想查清郡守之子的死因。”辛久夜突地话题一转。

“……好，不过不能外身入险境。”君琰抬眼看向辛久夜，神色自若。

辛久夜点了点头，表示同意，于是与君琰来到当时救下李明珠的树林里，望着被破坏得一塌糊涂的脚印，没找到多少有价值的线索。君琰飞身探查附近地理环境，辛久夜寻找着不确定的踪迹，遇到一名砍柴的少年，向他询问是否听说过昨日的命案。

少年见到秀雅绝俗的辛久夜，一开始比较羞涩，不敢直接与其对视，听到对面女子主动与自己讲话，又惊又喜，低着头冥思苦想，然后向辛久夜只了一个方向，含糊道：“那里昨天晚上，来了很多人，听说什么死人了……”

“能带我过去了看看吗？”辛久夜语气温和，含请求之意。

“好……”少年看着地面，点者头。

大约走了两刻钟，穿过树林，来到一处地势不高的山坡，高松林木随处可见，树下长满了参差不齐的的灌木和野草，针叶色彩浓淡不一，远观如同希施金画笔下的油画。在地势凹处辛久夜意外碰到了君琰，这里就是发现那五名男子尸体的地方。辛久夜给了少年一些碎银子表示感谢，少年犹豫再三收下了银子，转身忙自己的正事去了。

辛久夜巡视此处片刻，然后凝神感受附近的气息，什么异常都没发现。君琰法力高深，随便一发功，探测的范围及精确度甩辛久夜整整一个太平洋。

“西边十里外有一个山洞，那里有妖气。”君琰望向西边，语气平淡道。

辛久夜顺着君琰的视线望向西方的山影，再次凝聚全部功力感应这个确定的方向，可是现实就是喜欢挫伤人心，辛久夜依然什么异常气息都没发现。君琰貌似料定是这个结果，一手抱住辛久夜的腰身，朝西边的山影飞身而去。

空中飞翔的辛久夜俯视大地，除了发现地貌及地势的变化，没有发现多少人影。约一刻钟后，他们在一密林深处落地，惊飞了正在这里寻食的山雀，还有其它动物闻声飞驰逃走。辛久夜提前收敛了气息，望着树叶凋零背后的幽深之处，再次探寻妖气，果不其然，真有妖怪在此。

“这里有两只妖怪，其中一只气息全无。”君琰低声提示道。

气息全无？应该是携带了避息珠，辛久夜跟着君琰走近山洞，想一探虚实，君琰突然拽住辛久夜的手，阻止其进入山洞，随即另一只手抚上山壁，顿时辛久夜听到了来自一男一女的对话声，仿佛临场亲耳所闻。

“我能寻到你，修行者一定也能将你搜出。”男妖道。

“我这幕山屏障就是防人的，无论修为多高！”女妖骄傲道。

“你偏安一隅太久，坐井窥天，还以为人类的修行法术停滞在五百年之前！”男妖嘲讽道。

“你怕人类，我可不怕。”女妖不以为然。

“我这是认清形势大局。你杀了人，迟早引来天启院的人查案，适时你的身份就会暴露……”男妖冷声道。

“放心，就算我死，也不会暴露你们的。”女妖语气慵懒道。

“就算是死，你也不愿回燊城？”男妖冷声问道。

“这儿悠闲自在，无拘无束，就算死在这儿我也愿意。”女妖似乎对自由的热爱高于生命。

“既然你心意已决，五百年前的盟约就此作罢，你们蛇祖花氏从此以后的安危与我狐族无关。”男妖郑重其辞。

“这是你主子的意思？”女妖随意的语气中透着冷意。

“不错。”

“既然是恩断义绝这么严肃的事情，怎么会派你这么个五百年的小妖来打声招呼就了事！”女妖冷言嘲讽。

“主子日理万机，日以继夜，哪有功夫浪费在你这个自甘堕落之徒这里。”男妖冷言反击。

“日理万机！我看他是忙着左拥右抱，无暇分身，来会会我这个旧情人吧！”女妖冷嘲热讽。

“花锦宣！慎言！”男妖沉声喝道。

“滚吧，想要毁约，让他亲自来见我。”女妖厉声道。

嘭！辛久夜突然听到一阵击石碎壁之声，连眼前的山壁都连带着微微颤动。

“洞外有人偷听！”

被发现了！辛久夜拉着君琰就要遁走，他们的身后霎时闪现菱网屏障，自地面延伸至山腰，网纹泛着幽深的红光，普通血液般妖冶，将他们困在洞口前。

辛久夜一回头，就看到一男一女站在洞口，正目光冷冽地看着辛久夜与君琰。女子高盘发髻，头戴红晶步摇，面若桃花，媚眼如丝，身着黑襟红裙。男子一头褐色长发，身批墨黑披风，面如冠玉，双目炯炯有神，但他看到辛久夜回头的那一刹那，神色一怔。

“今天走得是什么大运，送上门来的……好俊的男人啦，他的心脏一定美味。”花锦灵瞬间出现在君琰身前，陶醉地倾身嗅了嗅他的左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