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简单单的四个字让辛久夜仿佛看到了商越不为人知的孤寂，看似一身风华，权贵加身，实则那些只是形单影只及无可奈何的虚假且华丽的外衣，自己的出生决定了自己的重担与责任，命运被上天谱写，被世家族规左右，商越或许从未真正按照自己的心意或者意愿走过自己的人生路……辛久夜蓦地为他心疼了几分，收起了碎风剑。

“就算你说得是真的，但我……我已经对你没有……”辛久夜突然发现自己找不到合适的措辞来描绘自己对商越的感觉，就像是一坛发酵的纯酿，错过了最佳的开封时机，再打开时，喝不下去，又舍不得丢弃。

“我等你……”商越将正在纠结措辞的辛久夜轻轻拥进怀中，下颚抵在她的发鬓上，低声喃语:“我会用我接下来的时光，去挽回曾经的的错过，弥补曾经的过错。”

被诉情的辛久夜，没有感觉到类似于君琰告白时的甜蜜，只有一阵阵莫名的心酸，她想给予商越点什么，可是自己的心已经为他人掏空，留下的只是对过往的空怅望。

“你这是徒劳无功。”辛久夜用劲推了推商越，可是对方搂得更紧。

“无论结果如何，我都无怨无悔。”商越语气淡然，可在辛久夜看不到的地方，他面露苦涩，怅然若失。

如此一往情深的商越与曾经那个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彼方判若两人，辛久夜细思之后，寻其原因，还是因为那一夜的错误，商越的爱意包含了大男子主义的占有欲及责任感，就如曾经的君琰，对她感情的转变也是源自一场暧昧的意外，因为这场意外，她成了他爱情的替代者。而商越……是将她当作他主宰自己命运的转折点，他们俩不愧是千年的知己，连做事风格都极其类似。

若是没有那些“错误”，自己与君琰之间应该没有之后的感情纠葛，辛久夜做错过一次选择，这一次她非常清醒，这种参杂了另类情愫的感情她承受不起。

“若是没有那一夜，你也不会对我说出这些话吧……”辛久夜声音冷静得如同即将上冻的湖水，风过无痕。

商越缓缓松开了辛久夜，低头望着她的眉眼，眸光闪烁，张了张口，却无与言之矣。

“其实你……和君琰很像……”辛久夜抬头与商越对视，看到到对方眼底的复杂之色，继续道:“你们都太较真了……我真的不需要你负责，我一个人更自由自在，无拘无束……”

“你若喜欢一个人自由自在，无拘无束……为何你能接受君琰？对我却是一而再的拒绝？”商越深沉的目光流露出内心的愤懑，双手抱住辛久夜的双肩，冷声道:“是因为我是妖怪？”

“对，因为你是妖怪。”辛久夜淡漠回之。

商越一怔，貌似难以置信辛久夜有此回答，眼底闪现惊惶不安，哑声道:“你说什么？”

“我可是修行者，怎么可能与妖怪有感情瓜葛！”辛久夜才注意到商越最敏感的脆弱点，趁机恶言相向，让他死心。

“这……可由不得你！”商越眸光一寒，拉近辛久夜，捏住对方的下颚，低头吻下。

辛久夜猝不及防，慌乱中，咬了商越一口，商越立即松开了辛久夜，鲜血从其唇齿间滑落而下。商越一指划过唇下的血迹，冷漠地瞟了一眼被血染红的指腹，转眼看向辛久夜，眼神晦明晦暗。

辛久夜望着商越被血染红的唇角，既有几分邪魅的气息，对上商越幽冷的视线，感觉他生气了，却看不出他愤怒到几点，就在她防备的目光下，商越转身离开。

辛久夜施法清理了一地狼藉后，继续凝神施法破阵，可是直到窗外月明星稀，她依然什么门道都没摸索出来，犹豫精力消耗过多，困意席卷而来，可是看了身后的床，脑中瞬间闪过一些极其抵触的画面，心有余悸，乏心难定，于是将椅子搬到墙角边，坐上后，靠着墙角睡过去。

次日天亮，辛久夜一睁眼，看到眼熟的床帏，吓得一跃而起，跳到床下，低头看看自己衣着，和睡前一样，顿时松了一口气，扫了墙角的椅子，再转头看看身后的床，估计商越来过，将她抱到了床上。

当辛久夜转回脑袋时，才留意到昨日被一剑劈断的方桌焕然一新，而桌上还呈放这各类早点。饿了许久的辛久夜暂时不跟商越斗气，饿着了，难过的还是自己的胃，于是坐到方桌边，喝起了粥，吃起了小菜。

午时，彼方现身了，身着淡蓝便服，清雅脱俗，仿佛画中仙，看得辛久夜差点挪不开眼，只是他的面容有几分憔悴，仿佛经历过心焦力竭一般。辛久夜凭良心说，商越帅得真是惊天地、泣鬼神！他随便往哪儿一杵，都是注定的视觉焦点。

“你打算将我永远关在这儿？”辛久夜欣赏归欣赏，该有的冷漠态度还是会摆出来的。

“你想去哪儿？”商越一边摆饭菜，一边漫不经心地问着。

“当然是……”辛久夜突然脑中灵光一闪，她需要改变策略，于是转口道:“我答应了北璃王，帮他一个忙，五日后，我要与他去大召国。”

“这事我知晓。”商越貌似对辛久夜的回答不以为意。

“你既然知道，应该理解我的难处，我可不想做个言而无信之人。”辛久夜对于商越的知晓已有意料，甚至怀疑对方也知道了她与伊清宇之间的交易。

“五日后，我会放了你。”商越语气平淡无奇，不含丝毫情绪。

辛久夜相当意外，今日的商越非常好说话，难道昨日被她伤到了自尊，所以冷静一夜之后，他就想通了？知道强扭的瓜不甜！可是，若是想通了，为什么不就今日放了自己呢？

“要不今天就放我走吧，我还要采购物资。”

“五日后一别，我们今生恐怕无法再相见了吧……”商越倏尔目光惆怅，波光潋滟地望着辛久夜，缓声低语:“安心陪我这五日，就当作我曾帮你的回报，可好？”

“……好。”辛久夜面对商越，坚硬如铁的心最终还是被对方某个不经意的温情融了化一角。

随后，辛久夜与商越安静地同桌吃饭，没有一句闲谈，渐渐氛围变的凝重且压抑。傍晚时分，商越带着辛久夜出去转转。此时红霞飞满天，商越特意带辛久夜去视角最广阔的山顶，俯瞰众山小，仰望火烧云，天地苍穹尽收眼底，仿佛一切的瞬息万变都是刹那间的永恒。这是辛久夜来黎城半年多，看到得最美的风景，仿佛置身于常炳华大师笔下的油彩画，感受着深远意境，顿时心旷神怡。

夜幕星河，半月凌空，古居室内，商越静立与窗边许久，仰望星辰，仿佛忘记了时间。辛久夜困意上头，可见商越不走，她也不好睡觉，于是坐在墙角闭眼冥想，突然感觉自己被抱起，猛然睁眼，商越正将她抱到床上。辛久夜对这床有抵触心理，立即挣脱了商越的怀抱。

“夜深了，你该回去了。”辛久夜毫不客气地逐客，都忘记了谁才是这里的主人，

商越感到辛久夜对自己的排斥，面上风平浪静，但广袖下的大手收拢成拳，隐隐微颤，深深看了眼辛久夜后便转身离去。

辛久夜见商越走后，继续坐在墙角睡了过去，这一觉睡得十分难受，总感觉呼吸不畅，好像自己被挤在狭小的缝隙里，偏有阵阵凉风拂面而来，吹散了夏日里的湿热。

次日辛久夜醒来，见自己依旧坐在远处，心情放松不少，而方桌上已摆上的早餐，原来商越一大早就来过。没有多想的辛久夜吃了早餐，看了片刻的书，商越就出现了。他带辛久夜去某个丛林绿荫下散步，好像他能看透辛久夜的心思，所至之地的风景都是辛久夜心生向往之处。

蝉声空曳别枝长，似曲不成商。辛久夜与商越静坐在凉亭里，不约而同地望着亭外丰草茂林，不同于中原的景致，这里仿佛真正脱离了尘世，回归自然的原始纯粹，连近一段时间日积月累的繁重心事，都能暂时一扫而空。

某日夜晚时分，辛久夜依旧感觉睡得难受，想睁开双眼，可是感觉自己被施了法，即使清醒，就是无法睁眼，凝神破除法术后，猛然睁眼，既发现自己正躺着睡觉，自己的头埋在某个怀抱内，而四肢被困住，后背被抱住，抬头一看，是熟睡中商越的俊脸。

这个状况太过熟悉，曾经君琰就是这么偷偷抱自己睡觉的，而不同的是，商越搂得更紧，令她动都不能动，好像防止她逃跑一样。

辛久夜正准备弄醒对方时，无意瞟见月光下，商越眼角有晶莹闪烁，那是……眼泪吗？辛久夜的心迅速一沉，惆怅迷惘之情在心口油然而生，浸入心田，仿佛她的世界正秋风瑟瑟，草木黄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