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而言之，瑟寒他不会有事，顶多会发一阵子疯……”辛久夜看着可怜兮兮的瑟寒，哭笑不得。

“爹，孩儿不孝……”瑟寒这一声喊得格外凄凉。

“闭嘴。”

君琰对瑟寒横眼冷目，瑟寒哆嗦一下，乖乖闭嘴了。

辛久夜瞧看着对面两人的眉眼，突然有种滑稽的猜想，脱口而出:“还别说，瑟寒长得还真几分像你，他不会是你遗失多年的……”

“辛久夜，我的孩子还没出生就已经死了。”君琰的声音冷静得似乎只是在陈述某个事实。

辛久夜立即打住，因为她仿佛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即将喷发而出的星火。

“爹！我没死……娘！爹他怎么了？你回过来帮我……”瑟寒欲向辛久夜伸手求助。

君琰手指点出一点深蓝灵光，一触碰到瑟寒的脑袋，瑟寒就晕倒在地。辛久夜又蹲了下去，查看君琰这手法有没有什么副作用。

“我只是让他做个梦。”君琰一眼看出辛久夜的顾虑，解释道。

辛久夜查看瑟寒瞳孔与体温没有异常，于是将他挪到草丛深处某棵大树下，回首看向君琰，想起刚刚他点出灵光的一幕，问道:“你现在能自由施展灵力，为什么杨延明和瑟寒都未发现你灵力的异常，甚至试探不出你走灵力？”

“试探不出，杨延明告诉你的？”君琰的语气虽然随和，但透着一丝意味不明。

“嗯。”辛久夜能感觉得出君琰对杨延明有偏见。

“假如有一日我与杨延明到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地步，你会站在哪一边？”君琰突然神情严肃道。

“当然是那边有理站哪边咯。”辛久夜不假思索地回道。

君琰抿嘴轻笑一声，悠悠道:“这世间的道理哪能真正理得清，讲得明。”

“那就看我认为哪边有理，我就站哪边。”辛久夜就是揪住一个“理”字不放。

“若你觉得杨延明有理呢？”君琰的声音凉如刚刚融化的雪水，轻柔却刺骨。

“我就帮他逃跑。”辛久夜带入场景，脑海里演绎想象。

“为何？”君琰对这个回答感到意外。

“他肯定打不过你，当然应该去逃命了。”这么简单的逻辑，辛久夜没想到君琰没能理解。

“若你认为我有理呢？”

“我会劝杨延明不要找死。”辛久夜一脸认真道。

君琰目光骤冷，沉声道:“若我杀了他呢？”

辛久夜心口一紧，她不敢想象杨延明被杀害的场景，她也不愿去想象。

“我不会让这样的事发生。”辛久夜目光坚定，郑重其辞。

君琰面色一沉，倏尔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讽刺道:“等你有翻天地覆的能力之后，再在我面前口出狂言。”

辛久夜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会说出这句不自量力的话，深思之后才意识到，杨延明给予她的感动已被深深烙在自己的心里，无法抹去。

约半个时辰后，瑟寒突然醒了过来，察觉到自己躺在树荫下，一脸茫然，猛然起身，一阵眩晕。

“你食物中毒了，虽然毒解，但身体机能还处于虚弱状态，不宜运动过激。”辛久夜走近瑟寒，扶他起来，并温声嘱咐道。

“食物中毒？”瑟寒双眼木然，思绪神游须臾片刻，恍然大悟道:“蘑菇有毒！”

“看你中毒的反应，你应该是误食了迷幻蘑菇，导致神经系统的紊乱，神志不清。”辛久夜从乾坤袋里取出解毒片递给瑟寒，继续道:“吃了它，解余毒。”

瑟寒接过药片，好奇地打量了会儿，没有质疑，然后一口咽下。君琰走了过来，将羊皮水袋递给瑟寒，瑟寒一阵惊诧之后，被宠若惊，连忙双手接过水袋，喝了几口。

片刻后，辛久夜等人走马上路。瑟寒一场中毒之后，恢复了以往的活跃，一路上拉着辛久夜滔滔不绝。

“辛姑娘，你为啥懂得这么多？”

“因为我书看得多啊。”

“你读了多少书？”

“记不清了。”

“看来你读了不少书啊！”

“活到老，读到老。”

“你为啥读那么多书？”

“书犹药也善读可以医愚。”

“……你又不考功名，读那么书作甚？”

“我考了功名，不在大召国而已。”

“嗯？女子还能考功名！任什么官职？”

“没有官职，教书老师而已。”

“你还是个授业解惑的先生！”

“看着不像吗？”

“……说实话，不像。”

辛久夜就知道瑟寒会这么回答，一侧头，对上君琰探究的目光，问道“你也觉得我不像老师？”

“那就要看你教授的学生是几岁。”君琰一本正经地调侃。

“我的学生都像瑟寒一般大。”辛久夜瞥了眼瑟寒，悠哉道。

瑟寒与君琰双双对辛久夜眯眼而视，用眼神表达“怎么可能”。辛久夜无力辩解，也懒得辩解，随心欣赏路边的风景。

天黑之前，辛久夜等人到达淮化郡，这是临近宸山最近的一个郡，这里来往的行人有三分之一是修行者，辛久夜随意打量都能察觉到路过之人身上的修行气息，可见宸山作为大召国第一修行门派，令无数修行初者心生向往并不只是传闻而已。

辛久夜依然任性地挑选最高档的客栈，定下三间天号上房，正准备付押金时，两名头戴面纱，身着淡粉衣裙的少女走了过来，一开口就要这三间天号上房，不等掌柜回复，还抢先付了定金。

“不好意思三位，只剩下这三间上房，都已经被她们定下了，这地号客房是否考虑一下？”留着山羊胡的掌柜，对辛久夜等人一脸和悦的微笑，眼角的鱼尾纹都笑成了沟壑。

“若是我没失忆的话，这三间上房是我先跟你定下的。”辛久夜对于对方认真的笑容，无动于衷。

“这位姑娘，是我们先付的银子。”其中一名眼距较宽的面纱女子上前一步，对辛久夜提醒道。

“那你是承认我先与这掌柜协商约定了这三间天号上房的咯。”辛久夜半阖双眼，气定神闲。

“你……”少女眉头一皱，怒气上头。

“丹媛，和外乡人不要一般见识。”另一名少女一手扶上眼距较宽少女的手臂，声音极其轻柔。

“说得对！”眼距较宽的少女点了点头，一脸倨傲。

“丹媛、佳璇，客房定可否定好？”一名面带白纱，身着白衣的女子，款款玉步从众人的身后走了过来，看向那两名淡粉少女。

“定好了。”名为丹媛的少女向掌柜要了门牌，转身挽住白衣女子，声音甜糯道“我们上楼吧。”

辛久夜侧目，扫了眼白衣女子，目光不禁停留于那一双如宝石般明亮的眼眸，眉似新月，乍一看相当惊艳，辛久夜都可以想象得出这白衣女子面纱下的花容月貌。白衣女子转身上楼前的一刹那，也看向了辛久夜，目光虽有停留，但眼底尽是波澜不惊。

“你认识她们？”辛久夜见那三名面纱女子的背影消失于楼梯转口处，转头问向正在记账的掌柜，她不信对方不知道。

“她们是宸山的弟子，那白衣女子是宸山茗远大师的得意弟子，她们一来淮化郡就住我这儿，是常客，我不好得罪。”掌柜笑容依旧，态度相当和善。

辛久夜听明白了，人家三位有背景，有靠山，得罪不起，而他们三个只是无名的路人，得罪也不损失什么。

“三间最好的空房。”辛久夜认清现实，不再纠结。

掌柜乐呵呵地让伙计给辛久夜三人带路，当辛久夜走进自己客房时，心中松了一口气，没有自己想象得那么差。

可能是距离宸山近了，辛久夜发现这里的灵气都比之前路过的郡县纯净得多，特别到了夜深人静时分，灵气流动的方向都可以感知，由此推测，宸山的灵气必然相当强盛，是个潜心修行的绝佳圣地，但是，辛久夜此番来宸山不是悟道修炼的，而是陪着君琰来搞事情的，灵气强盛的宸山培育出的修行者，其本事必然不容小觑，那么接下来要办的事就比较棘手了。

打坐半个时辰后，辛久夜就倒床睡去，一夜无梦，醒来时精神抖擞，且瑟寒亦然，还剃了发，更像和尚，至于君琰嘛，辛久夜没看出有什么变化。

“你盯着我作甚？”

一楼餐桌上，君琰被辛久夜盯了片刻，脸色微微泛红，随即放下碗筷，面露疑惑。

“我在想，什么地方的灵气对你的帮助最大。”辛久夜暗语问道，莫名担心宸山的灵气会不会影响君琰实力的发挥。

“洞庭湖。”君琰暗语回道。

一旁的瑟寒直觉身侧两人正在进行暗语交流，有意把他隔离了，一脸地不高兴，故意问道:“你们俩不吃饭，大眼瞪小眼作甚？”

“我们在暗语聊一些出家人不宜听闻的话题。”辛久夜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君琰抬起筷子的手一顿。

“呵，什么风浪我没见过，何况你们又不是那种关系，能聊什么禁忌的话题！”瑟寒露出探究的眼神，不以为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