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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五章移情

雨霖铃之羊脂白玉 半夏谷 4480 2019-04-15 15:22

  

迎春花,和着漫天飞雪,迎接长安城的春天。

冰蓝祥云纱帐内,当我睁开弯弯的月牙眼时,那把金剪刺向胸膛的位置,隐隐作痛。又冷又渴,寒兰阁中残留的寒兰香,冻得我浑身发抖,嘴唇干裂。

“堇王后这自杀的技巧,愈发高超了。”李倾城递给我一杯滚烫的红枣茶,坐在床边,笑道。

她绾着慵懒的堕马髻,斜插一支芍药含春金步摇,一袭兰烟云裳,外搭雪狐披风,俨然那广寒宫里下凡的月神,教射日的后羿夜夜追思。

红枣茶太烫手,我侧卧着身子,将它搁置在案几上,一会儿碰碰茶杯,一会儿摸摸耳垂,折腾了许久,才小抿一口。尔后,我浅笑道:“移情丹。”

果然,李倾城那张绝色容颜,显露出些许苍白色。不过,瞬间又恢复了娇艳,朱唇勾起点亮黑夜的笑意。

移情丹,顾名思义,将被下毒者对某人的爱,转移到下毒者身上。爱有多浓烈,被下毒者就待下毒者有多忠诚。而且,只有当被下毒者真正所爱之人死去,移情丹方无效。这丹药,是夏国大祭司委托天才科学家风长老研制的,旨在驯化三维物种宠物,深受银河系各大星座的欢迎。

“差点忘了,移情丹是大祭司的杰作。但是,紫嫣扩大了移情丹的适用范围,比如灵识未完全开启的九维。”李倾城笑道。

“阿离……”我喃喃道。

难怪阿离会穿淡紫色白底紫嫣花纹袖袍。他曾经亲口对大祭司说,不喜欢紫嫣花。其实,他想告诉大祭司的是,他对紫嫣并无特别的情愫吧。可惜,大祭司听不懂,看不透。

“没有大祭司这张倾国倾城的脸皮,紫嫣也炼不成对紫离公子起作用的痴情丹。紫嫣很好奇,大祭司是不是从一开始就被迫放弃了紫离公子?”李倾城问道。

放弃阿离?对,是放弃吧,命令阿风生生拔掉长了一万年的情根,患上持续了三千年的头痛。大祭司爱阿离到不爱,她没有勇气亲手杀了阿离,成为朱雀神火。

“阿离让给你了,为什么还要霸占着阿珺相公不放。”我冷冷地道。

“子乔一定没有告诉你,当年掩去襄王身份,在雁门关从军入伍,不幸被匈奴俘虏的噩梦吧。”李倾城故意放缓语调,一字一顿,字字揪心。

噩梦么?我又忆起与阿珺相公初见时那双寒潭眸子。那是既不会结冰也不会凝霜的寒潭,可是却比三更时蒹葭的露水还刺骨。更可怕的是,毫无波澜,却探不到尽头。望一眼,偏偏深陷进去,迷失了方向,开始质疑生存的意义,沦落为活死人。

“在匈奴眼中,汉人俘虏连一头羊的价值都不如。像狗一样趴在地上,吃着混入牛羊尿味的残羹冷炙,稍不留神,便是一顿鞭打。能够住进羊圈,算是最好的待遇,更多的时候,是被关进牢笼,与饿了几天的狼为伴。夜里,常常是出生入死的同僚的哀嚎……”李倾城附在我的耳畔,温柔的语调如那促发哮喘病的柳絮,将我的五脏六腑缠绕了一圈又一圈。

“够了!”我捂着耳朵,泪流满面。

“灵识不全的大祭司还真是善良。善良到让紫嫣怀疑,子乔的噩梦,到底是不是你亲手筑造的?从东海的第一次相遇,便是大祭司筹谋的开始吧。大祭司问紫嫣为什么霸占着子乔,怎么不想想,这世上最没有资格站在子乔身边的,就是从来都瞧不起三维物种的夏国大祭司。”李倾城继续那宛若绣花针的言语,透过捂住耳朵的双手,穿透我的耳膜。

“我答应刘珺,迎娶你为平妻。你满意吧!”我趴在白玉床上,裹着被子,歇斯底里地吼道,眼泪大颗大颗地滑落,模糊了视线。

三个月后,伤势痊愈,我搬去遗珠阁,和小遗一块住,而不是前往摘心楼。摘心楼承载我和阿珺相公太多美好的回忆,我只是怕冷怕热的麻雀,根本没有勇气去面对。

遗珠阁,按照小遗的喜好建成,不栽孤傲的兰花,不种冷硬的竹子。阁前,挖了一条过膝盖的溪流,放了虾苗鱼苗螃蟹苗,供小遗平日拿着阿珺相公亲自做的网兜,抓鱼虾蟹。溪流之上,搭了一座暖玉桥,即便是早春严寒,也能赤着脚奔跑,不怕冻坏。

在河西走廊,小遗曾经爬过一家匈奴人的墙摘石榴。结果,石榴没偷到,被一只狼狗追得满大街跑。因此,他与石榴结下了不解之缘,要求遗珠阁遍种石榴树。

后来,他在宣室殿外的梧桐树上掏过鸟蛋。秋夕姑姑用他口袋里装的鸟蛋做了虾仁芙蓉蛋,他喜欢到连盘子也舔干净了。所以,他嚷嚷着在遗珠阁内栽梧桐树,阿珺相公和秋夕姑姑皆欣然应允,完全忽视我的反对。

修长优雅的梧桐树,搭配开了红艳艳的小花的石榴树,怪怪的。听了少儿不宜的爱情故事的小遗,竟然摇摇头,摆出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模样,批评我缺乏品味。高大的梧桐树代表爹亲,娇小的石榴树象征娘亲,梧桐树为石榴树遮风挡雨,不正是爹亲爱着娘亲的写照,小遗如是说。

遗珠阁外,仅仅相隔一树梨花的东南方,便是最近落成的兰嫣阁。别说兰嫣阁,搬到遗珠阁的一个月里,我连遗珠阁的门都没有出过。据嘴碎的下人说,兰嫣阁网罗了全国各地最名贵的紫嫣花,形成一片淡紫色的花海,宛如仙境。

不过,我即使不去兰嫣阁,对着铜镜跟秋夕姑姑学画眉时,也能日日听到来自兰嫣阁的箫曲,大概比我在河西走廊三年所听的箫曲还多。竹本无心,为何经由竹箫吹奏出的音律,声声催断心肠呢?

逢上雨季,小遗趴在轩窗下,百无聊赖地用石榴树叶逗弄着鱼缸里的金鱼,而我照例坐在圆木椅上缝制衣裳。有小遗的夏装,都是裁剪的云清缎子,绣上小遗喜爱的鱼虾图案。也有刘珺的,熟悉的寒兰纹,摸起来并不硌手,却碰碎了心房。

“绣得再好看,他也不会瞅上一眼。”丁四娘夺过我做了一半的寒兰黑靴,双手叉着腰,嘴巴微微翘起,说不出的妩媚。

丁四娘是半个月前回到长安城的。刚到遗珠阁时,吓坏了我,面容憔悴,骨瘦如柴,那双擅长送秋波的媚眼,竟哭肿成核桃,毫无昔日的娇媚。所幸,过了七天的林黛玉附身的哀怨生活后,她终于清醒了,恢复到那个走路都令男人心神荡漾的四娘。

“他不穿,我就烧掉。”我恼道。

“瞧瞧你,就这点出息,比牛还倔。好不容易保养好的玉手,粗糙得生出了薄茧,哪像一个养尊处优的王后。”丁四娘重重地按了一下我额前淡紫色的兰瓣花钿,恼道。

“他都打算在半个月后的夏至迎娶李倾城,我还能怎样。”我冷嗤一声。

李倾城取消与太史司马迁的婚约,转而嫁给襄王为平妻,早已传遍了长安城的大街小巷,比武帝刘彻对外宣布平阳侯曹时和河间王刘德先后病逝的消息,更轰动人心。

“不是还有半个月么?照老娘的主意办,保准你夺回那个冰山主公的心。”丁四娘吞了一大杯冰凉的茶水,恼道。

我轻笑一声,不知如何接话。丁四娘的馊主意,便是送上自己的身子,满足刘珺的床榻需求。李倾城千算万算没有算到,刘珺服用了痴情丹,此生除了我,绝不能对任何女人动了情欲。而痴情丹来自神秘的沧海国,任凭李倾城的制毒技艺如何高超,也配不到痴情丹的方子。

“娘亲,爹亲来了!”小遗将半个身子都探到轩窗外,欢呼道。

小遗和我一样,大概四个月没有看到刘珺了。李倾城多次派黄莺来遗珠阁,请小遗去兰嫣阁用膳,都被调皮的小遗用弹弓打乱了发髻,哭着回兰嫣阁。为此,刘珺禁了小遗的足,没他的指令,不得离开遗珠阁。

起初,小遗哭闹过,翻了墙,也被侍卫拎回去了。直到秋夕姑姑变着花样给小遗准备美食,小遗吃得肚皮鼓鼓的,也就忘记了伤心事。再到丁四娘,小遗有了漂亮姐姐一起打水仗,早就抛弃了我。

“朝思暮想的男人来了,可要好好把握机会,莫丢了老娘的脸面,输给兰嫣阁的狐媚子。”丁四娘直接将我的绣活全部抢走,锁在柜子里,钥匙塞入香囊中。

“娘亲只要像讨好小遗一样哄爹亲,爹亲一定会原谅娘亲不小心用金剪子戳伤自己的错误。”小遗道。

我站起身子,舒展了一下筋骨,对小遗微微一笑。我骗了小遗,将以自杀来抗拒刘珺迎娶李倾城的行为,说成是误伤。小遗很聪慧,之前还一个劲儿地喊李倾城为月神姐姐,察觉我讨厌李倾城,便立刻转了风向,和丁四娘坚定阵营。我不想给小遗灌输刘珺辜负了我的思想。其实,没有所谓的辜负,千错万错,都是大祭司下令研制的移情丹的错,也是我的错。

“小遗好聪明,奖赏你一碟黄金虾球怎么样?”丁四娘捏了捏小遗肉肉的脸颊,笑道。

“再加一碟鳜鱼丸子。”小遗道。

“好好,撑死你这个小胖子。先去东偏阁练习一会儿箭术,别打扰爹亲与娘亲和好。”丁四娘笑道。

“娘亲,女人要嘴甜心硬,才会赢得男人的宠爱。”小遗跟个小大人似的,昂起小脑袋,故意压低软软糯糯的调子,指点一番。

丁四娘牵着小遗走后,我走出了遗珠阁,看到四个月未见的刘珺,便挪不开眼。他穿着我做的水蓝色袖袍,束发的白玉簪也是我挑选的,依旧是那个芝兰玉树、气度不凡的贵公子。可惜,寒潭眸子还是这般冷漠,明明近在咫尺,却总产生远隔天涯的错觉。

“怎么站在外边淋雨?”刘珺撑着竹骨绸伞,走到我的前面,粗糙的指腹轻轻地弹去落在我的肩膀上的雨珠,语气甚是柔和。

或许是被他温和的语调蛊惑,我脱口而出:“等你。”

尔后,刘珺搂着我的腰肢,进入阁内,我没有耍小性子挣扎,安静得如同扯线木偶。

四个月了,夜夜抱着鸳鸯枕头哭泣,却不敢发出一丁点声音,怕惊扰到熟睡中的小遗。本来,小遗说他爹亲来了,我酝酿了一箩筐的话,想对刘珺倾诉。可是,嗅到那寒兰香遮盖不住的芍药香,我放弃了。

刘珺挥一挥手,屏退了下人,温厚的嘴唇便迫不及待地辗转在我的脖颈上,呼出热热的气息:“堇儿很香。”

待他的魔掌不安分地挑开衣领时,我抓着他的衣襟,用几乎只有两个人听到的音量,轻声道:“可不可以不娶李倾城?”

“君无戏言,请柬发出去了,哪有反悔的余地。更何况,当初是堇儿亲口同意娶夏儿过门的。”刘珺松开我的身子,双手环胸,寒潭眸子尽是冷意。

“那襄王请回吧,堇儿累了。”我福了福身子,冷冷地道。

“这里是兰兮小筑,容不得堇儿撒野。”刘珺皱眉道。

“襄王若是嫌弃堇儿胡闹,大可以休了堇儿。至于痴情丹的解药,堇儿已经寄信给白扁了,想必过不了多长时间,襄王便可与李倾城春宵一度。”我冷笑道。

语罢,刘珺的寒潭眸子聚集起了怒气。他打横抱起我,将我摔到床上,立即扑过来。左手按住我的双臂于头顶之上,右手毫不留情地撕裂我的衣裳,抚摸上玉桃,双腿也不闲着,紧紧地压制住我的,连衣裳都未除尽,就在我的身体里横冲直撞。

疼,许久都没经历过的疼。我咬着嘴唇,不许自己发出任何屈辱的声音,眼泪簌簌。可他存了心思逼迫我迎合,掐着我的腰肢,奋力地撞击,甚至啃咬我身上的每一处敏感点……

一场狂风暴雨过后,他吃饱喝足,穿了衣裳,摔门而去,只留下一句冷冰冰的话语:“连暖床都学不会!”

作者有话:呜呜,还是不够虐,谷主再努力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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