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泣”不动声色地扯了一下袖子，指尖搭在我的手背上，这个细微的动作被昆收入眼底，好在他并没有多想，只是点点头：“鬼泣大人说的有道理，不知您打算怎么办？”

如此，“鬼泣”讪笑：“老臣说怎么办没有用，关键是要看昆大人。”

这拍马屁的工夫非常高超，昆很是受用，眯了眯眼：“等典礼结束之后去翠云楼一趟，老板娘绝对有问题，不然我怎么会在那里着了屏幽的道？只是……后来搜查几遍也没有什么收获，没有证据我们也不好下手。”

“事到如今昆大人还在讲究证据？”“鬼泣”指了指昆的小腹，“解除蛊毒要紧。”

“说的是。”昆微微颔首，竟然说了句，“看来我还是太善良了。”

悄悄话到此结束，手执拂尘的祭司从右侧上了祭台，我便是跟随“鬼泣”亦步亦趋地下了台阶。周行之演技不错的，为了更像鬼泣估计研究过他的步态，这么一步一摇颤颤巍巍的，我甚至怀疑跟前的人就是真正的鬼泣。

祭司不情不愿地上来，撇着嘴到了昆的身后，提醒道：“大人，按照规矩都是前任冥王绶带给现任冥王，现在前任冥王不知所踪，您看……”

“放肆！”

没等祭司说完，卓立刻就一脚踹了过去，祭司敏捷地闪身躲开，低了眉，却还是不肯开始典礼。

卓急了，侧身取出袖中的匕首：“这是你对昆大人说话该有的语气吗！”

祭司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一句话都没有说。

卓得寸进尺：“昆大人要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别那么多有的没的！”

“好……”祭司依然满怀着恨意，但没再跟卓继续理论下去，而是挥了挥手中拂尘，淡定地干咳一声，扯着嗓子说，“冥王继任典礼，现在开始——”

昆非常满意地看着下跪的群臣，摩挲着下巴一副陶醉的模样。

我们所在的位置和冬忍距离很近，上一次在周行之的继任典礼之上，旁边站立着的是梅花祭的兵将，而今全部都换成了鲛人，清一色的黑衣裳随风翻飞，远远看去像是一大片阴云，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先是祭司念了一大段的文字，大意是现在鲛人横行，鬼族已经不再那么繁盛，必须屈服于鲛人一族如何如何。

估计周行之已经跟群臣商量好了，因此在祭司念出这些大逆不道的话之后并没有谁出来反驳，相反的，大家都非常平静。

要说激动，也就是站起来大喊：“希望昆大人还我们一个太平天下！”

“昆大人千秋万代！”

纯粹是一些麻痹昆意志的话语。

念完之后，是拜天拜地，这些步骤都结束之后，有带着面纱的侍女分成两队聘聘婷婷地走过，每个人手里都端着一壶茶，每个黑衣人都喝了下去，算是奖赏。

为首的侍女上了祭台，只身到了昆的身前，微微欠身端一杯茶给他：“昆大人请喝茶。”

按理说这些都不属于继任典礼，估计是昆为了标新立异把仪式给改了。

昆眯着眼睛，带着一脸的慵懒接过侍女手中的青瓷杯盏，放在唇边抿了一口，陶醉似的摇头晃脑一阵子：“不错不错……”

气氛却在一瞬间绷紧了。

这就像是一个讯号，使得一些人下意识地握紧了剑柄。

“啪嗒！”

杯子骤然落地，溅起一阵水花。

侍女飞速地从袖中取出一把短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向了昆，昆迅速往后仰头，匕首刺空了，他便是一个闪身从椅子中出来，和侍女打成一团。

就在此时我才发现这侍女的身姿非常眼熟。

“昆！你把冥羽弄到哪里去了！”

清脆的声音划破了湛蓝色天空。

是红药。

啊，算来算去竟然漏掉了她，现在对外是说冥羽失踪了，而她……也还不知道其实冥羽和我在一起。

我看了一眼旁边的周行之，他皱着眉，似乎没有预料到红药的出现，显然这么一来计划被打乱了。

他蹭的一下起身，对着冬忍使了个眼色，梅花祭便是冲锋在前，将祭台团团围住，大有冲上去将昆了结了的态势。

然而鲛人一方也不是吃素的，卓一声令下便是有无数黑衣人腾空而起，与梅花祭成员厮打成一团。

一时间喊杀声四起，刀光剑影里，红药和昆还在祭台上争战。

昆比红药在年龄上大了很多，实力自然也是高了好几个档次，红药一介弱女子对战昆，简直是以卵击石。祭台上红色的身影和黑色衣袍交织着，“刺啦”一声，也不知道是谁的衣袍被划破了。

“怎么办？”我低声问周行之。

“把他引去翠云楼。”

周行之的音色嘶哑，他打了个响指，昆便是捂着肚子闷哼一声，红药趁机刺中了他，然而只是背部，不足以伤及昆的性命。

红药像是疯了一般使劲地刺过去，也不管是否刺中，同时大声地控诉：“狗崽子！别以为你有几分能耐就能抢了冥羽的位置！他是名正言顺的冥王，你这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鲛人也妄想当冥王？做梦去吧！”

“哟。”昆丝毫没有把红药的攻击当成一回事，躲闪之余笑嘻嘻地握住了她的手腕，“小姑娘长得不错，嘴巴怎么这么恶毒？什么叫我抢了他的位置？这位置本该属于我，属于我们鲛人一族！”

周行之更加用了地打了个响指，“啪”的清脆声音过后，昆便是捂着肚子哀嚎一声，同时迅速地在祭台下扫视一圈，但是没有瞧见想象中的施蛊者——我。

冬忍大手一挥，登时所有的臣子都跟在他身后和黑衣人拼命厮杀，显然在祭台上鬼族的数量比鲛人要多得多，鲛人根本就不占优势。

昆显然意识到了这一点，也不跟红药闹着玩似的打打杀杀了，一个转身控制住了红药的手腕，“当啷”一声，匕首落在地上，同时昆从袖中取出一个红木盒。

我认得这个盒子，就是当初存放定海珠的那个。

“不好！”周行之蹙眉，踮起脚尖凌空而起，几步到了祭台之上，以鬼泣的身份说，“大人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