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周行之刚蹦出来一个字，就再也说不下去了。

我等的心焦，忙不迭地在他胸前捶了一下：“你倒是告诉我啊，我挺好奇自己当时的心理的。”

周行之犹犹豫豫，最后模棱两可地跟我说：“如果那时你不那么做的话，就不会拥有一双眼睛。”

还是不太能理解。

但周行之不打算跟我再解释下去，我又是个打破沙锅问到底的主儿，他越是不想说我就越是追着他问个不停，到头来他直接一巴掌捂住了我的嘴巴。

我当然很不乐意，一口咬住了他的手指，他吃痛但因为我咬得特别狠，根本没办法抽出手来。

他无奈地看着我：“你放开。”

我知道只要我一说话他立刻就能抽出手指，所以我什么也不说，就跟他干瞪眼，看他是选择说出来还是就这么跟我耗下去。

几分钟之后周行之妥协了。

他叹了口气坐在我身边：“你想知道什么？”

我立刻松开了嘴巴，顺便捞起一旁的杯子漱了漱口：“想知道过去我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自封双眼。”

“那时你还没有入轮回，在冥府看守幽冥菩提，那时的你，没有双眼。”他说的很是沉重，但在我听来觉得没有什么，以前没有，现在不是有了么，而且还是开了挂的。

“之后你选择入轮回，自作主张取走了幽冥菩提的两颗种子，也就因此获得了一双眼睛。幽冥菩提本就是灵物，两千年才得一颗种子，种子落地会自动为根须提供营养，以延续幽冥菩提的生命。你一下子取走两颗，它就像是一个人失去了心脏，没多久就枯萎了。”

我忽然开始恐慌：“那我岂不是犯下了一件大罪？毕竟幽冥菩提听起来很牛掰的样子。”

万一冥府派人把我抓走了，冥王随便大笔一挥可就是地狱几百年的折磨，我这小身板可受不了。

周行之在我脑门上敲了一下：“都几百年过去了，要惩罚你早就罚了。”

“也是哦。”我的脑子依然没有转过弯来，“那他们为什么要放过我？”

他无奈地摇摇头，看意思好像是想说我的智商已经无药可救了。

我转念一想：“我入轮回是不是就算是在受惩罚？”

毕竟神话电视剧里有很多小仙女不都是受罚才下凡的嘛，我也可以呀。

然而他又摇头：“入轮回是你所愿。”

“我猜不到，你就告诉我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自己想。”

我算是看出来了，周行之并不打算告诉我那么多，但凡他不想说的事情，就算把刀架在脖子上他也不会多说一句。

那么……那个时候周行之也在冥府，会不会是他替我承受了惩罚，所以我才能安然地如愿，从而来到人界？

这个想法跳出来的时候我被吓了一跳，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他在到人界历练之前就已经对我有意思了啊，而我居然还傻傻地以为我们真是在三世轮回之中才相遇相爱。

世界真可怕。

我试探着问：“在冥府我们两个关系怎么样？”

“不怎么样。”周行之的脸秒秒钟拉了下来，额头瞬时间布满阴云，仿佛能滴下雨来。

吓得我也不敢再问，抱起小薄被子百无聊赖地刷微博。

翻了又翻，发现没什么好看的内容，干脆把手机放下，打算好好跟周行之谈谈眼睛的事情。

我刚酝酿好情绪准备开口，周行之自言自语似的说：“想要幽冥菩提，那个幕后老板是需要疗伤还是需要提高灵力？”

“看来我的眼睛还真挺厉害的。”一股子小骄傲弥漫上心头。

周行之一盆水浇过来，那刚窜上来的自豪的小火苗“滋”的一下熄灭了：“这么多年来净惹麻烦，还不如没有的时候。”

我丢给他一对白眼，分析道：“那老板既然知道幽冥菩提，就一定是跟冥府有联系的，说不定就是冥府里面的人，你仔细想想有没有什么可疑之人？”

“当时幽冥菩提枯萎，冥府立刻就封锁了消息，对外宣称幽冥菩提被移栽到了冥府禁地，知晓真实原因的没有几个。也就是我和现任冥王黑鸦，以及几个大臣。”

我眼前一亮，立马抓住了他话里的重点：“会不会幕后老板就是黑鸦？”

“不能排除这个可能性。”周行之又摸了摸我的眼角，说出了一件让我很是震惊的事情，“本来为夫打算借骨镜解除你眼睛的封印，可惜居然提前突破封印觉醒了。”

借助骨镜？

莫名联想到之前周行之言之凿凿地告诉我，说如果主人的能力足够强大，骨镜就相当于主人的眼睛，想看什么都能看得到……

顿时有种上当受骗的感觉。

“没骗你。”他两手一摊非常正经地说，“温和的方法就是暂时把骨镜当作你的眼睛，然后一步一步解开封印，现在倒好，省了我的力气。”

我们两个吧啦吧啦分析了半天，最终还是决定等天亮之后去找云客说一下眼睛现在的情况，毕竟是他给我挖的坑，我总不能不明不白地就跳进去吧，必须要借着这件事情追根问底。

下午七点钟我们慢吞吞地吃完了晚饭，估摸着酒吧已经开门了才过去，今天是周一，酒吧里的人并不是很多。经历了昨天的事情之后我也不敢喝他们家的东西了，就要了一盘花生干坐着，也不吃，纯粹是剥着玩。

还是那天的女歌手在唱歌，云客这个家伙不在，干什么呢？

眼前浮现出云客颀长的身影，他站在里间晃了晃酒瓶，然后倒了一杯酒一仰头喝了下去。我身体不动，目光却在酒吧里转来转去，看不同的客人拥有不同的表情，猜测他们都是因为什么来到了这座小镇。

看着看着我顿时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人着一身黑色，平静地坐在角落里喝着酒，高高瘦瘦，生得十分俊俏，一看就是个小白脸。

我示意周行之不要做声，蹑手蹑脚地绕到那人背后，“啪”的一下打在他左肩上，然后俏皮地跳到他右边去。

没想到他完全不按套路走，脖子刷的一下拧过来，犀利的眼神扫射过来，看到是我之后他的表情才缓和下来，那放大的瞳孔也渐渐恢复正常。

“秦小布，你怎么也在这里？”

花招这么快就被拆穿了，我悻悻地坐下，撑着腮帮说：“我们来旅游啊，但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陆延呢？怎么没看见他？”

韩子归仰头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他很喜欢这个地方，现在不知道在哪儿玩呢。”

我好奇，就再一次使用了技能，发现陆延正站在河边的石桥上往下看，碧绿的河水一波一波荡漾开来，看得陆延分外欢喜。

画面即刻变得模糊，太阳穴一跳一跳地疼。

“周行之呢？”韩子归四下望了望，目光和周行之的目光汇聚，两个人互相打了个招呼，周行之径直朝这边走了过来。

“来这里是为了陆延？”周行之一语道破韩子归的心事。

韩子归耸耸肩：“不然还能是因为什么？”

原来他也是听说了这家酒吧可以以灵魂作交易，所以想过来看看老板是否能够满足他的愿望，让陆延重新活过来。

“当时韩盛音收走了他的魂魄，我特意把他的躯体藏在了玄冰棺里，就是为了还魂这一天，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在缚魂袋里待的时间太长了，还魂没能成功。我还找阴差查了查，说陆延阳寿未尽，因此他们不能把他带走，我就来了这个地方，看能不能找酒吧老板帮帮忙。”

我一巴掌打在他胳膊上：“你可别这么单纯，请人帮忙也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只要能让阿延重新活过来，就算是让我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韩子归握紧了手里的酒杯，兴许是用力太大，他的小臂有微微的颤抖。

“别瞎说，你死了陆延不照样很伤心嘛，你就忍心让看整天看着你的尸体哭哭哭？就不能两个人安安稳稳地相守相伴嘛。”

“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我已经不奢望能够安然无恙地和他一起生活了，只希望他能够活过来，成为一个真正的人。”一滴清澈的泪珠从韩子归眼角滑落，“毕竟如果我不是韩家人，阿延可能一辈子也接触不到韩盛音，也不会被收走魂魄……说不定现在他还是原来那个无忧无虑的少年，和父母平静地生活着。”

周行之轻轻拍了拍韩子归的肩膀，正经地说：“世事无常，你就是陆延生命之中的变数，不需要内疚。”

这算哪门子的安慰！

我忍不住把周行之往边上推了推：“你别听他瞎说，陆延肯定很希望遇见你啊，就像你从未后悔遇见陆延一样。将心比心。”

“三位认识啊。”云客大摇大摆地从一排桌子中间走了过来，一时间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我作出气愤的表情，说：“哟，正找你呢，你居然自己冒出来了？”

“就知道你会找我，所以特意出来了呀。”

莫名觉得这话里有股子调戏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