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大力一扔，我整个人陷在松软的沙发里，仍然不服输地瞪着管家：“我找我同学出去玩一玩怎么了？得罪你了？”

“没有。”管家颔首，恢复了海水一样沉静的表情，“但是少夫人……您应该明晓自己是个有夫之妇。”

“程先生于我而言如同哥哥，我和他出去散散心就成了不守妇道？”

“是。”

我扁扁嘴：“那就是吧。”

然后对着管家笑得跟一朵花儿似的，根本不理睬他的阻拦，快要出门了，程一泽却是一把将我推了回去：“管家说得对，现在我们是应该保持距离。”

我趁机附在他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我只是想把周行之唤醒。”

程一泽是个聪明人，经我这么一提醒立即明白了：“你是想……故意让他以为你要红杏出墙？”

这话怎么这么难听呢。

我生硬地点头，艰难地从牙缝中挤出来三个字：“算是吧。”

程一泽秒懂，当即张开双臂抱住了我。

我压根没料到会来这么一出，当下就愣住了想要推开他，哪知他矮了矮身子，我的视线移了移，发觉有个熟悉的身影正在朝这边走过来。

步履匆匆，每一步脚下都能生出火来。

有戏。

我顺势抱住程一泽，低声道：“他来了。”

“我就知道。”

就在我们两个抱得难舍难分之时，温羽飞起一脚踹在了程一泽的腿弯，他吃痛，闷哼一声身体急速倾斜，倒地之前还死死地护在了我身前。

一秒钟的感动。

“温公子，好久不见。”

“放开她！”

妒意从温羽的眼眸中一闪而过，我的心底倏然冒出惊喜的小火苗，看来这一招奏效！只是……程一泽还在抱着我的腰部，这个场景看起来未免有些奇怪。

“我说，放开她！”

温羽又是一脚踩上去，程一泽巧妙地躲开了，一个鲤鱼打挺起身，两个人扭打成一团。

我扶了扶额，傻愣愣地站在原地，一时竟不知道是悲是喜。

“行了，别打了……”

有那么一瞬间，仿佛看到了周行之的影子。

“别打了！”

我不说还好，越说两个人打得越是带劲，无奈之下我挤在他们中间，推推搡搡的过程中，温羽的胳膊肘狠狠戳在了我的小腹上，巨大的痛楚奔涌而来，我捂着肚子无力地滑落在地毯上。

一阵一阵的绞痛……

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滚落，身上所有的力气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触感纷纷消退，取而代之的是痛，无边无际的痛……

好像我半坐在空地上，目光所及之处全是洁白一片。

什么都没有，空空荡荡。

我小声地呼唤着周行之的名字，一遍又一遍，他不在的每个日日夜夜，我若是害怕就会念起他的名字，好像这样内心就被注入了大量的勇气，不再惧怕所有。

周行之。

说来我和你之间的时光，到底是离别比较多。

“屏幽。”

从遥远地方传来的音响，那么不真实，像是谁录下来又放给我听。

我试图去寻找着那声线的来源，四下望去依然是白茫茫一片，没有天也没有地，漫天的白色融合在一起，永远也不会消失一般。

“冥羽？”

我尝试唤他。

“我在这里，你过来……”

在这声音的引诱下，我的腿脚也不听使唤了，一步一步地循声而去，丝毫没有考虑此去面临的到底是危险还是……一个真正的周行之。

“你等我，我马上过去。”

一个趔趄险些往前跌过去，手腕被谁的手握住了，得到了支撑的我凭借直觉唤道：“周行之，是你吗？”

眼前的场景变得真实。

程一泽搀着我的胳膊，脸上满是焦急：“你刚刚疼晕过去了。”

难道……只是梦境？

医院白蓝交接的墙壁有些刺眼，我晃了晃脑袋，同时甩开程一泽的手抚向小腹，还好，孩子没事。

“温羽去哪儿了？”

“他走了，说是温夫人不守妇道，打算不再管你。”程一泽柔和的目光像是暗夜里的一盏小夜灯，闪闪烁烁温暖了夜空。

我苦笑：“早知如此，可我还是想要试一试。不过也不算是一件坏事，起码我可也重新获得自由，总比整天待在别墅里面的好，人快憋死了，心也空空如也。”

“跟我回家吧。”

程一泽的提议非常具有诱惑力，我完全能够想象他会给予我怎样的生活，肯定无微不至，可是……我打心眼里不能接受。

“再气气他，说不定周行之就回来了呢。”程一泽循循善诱。

“去吧！”小言的态度居然出乎意料的坚决。

“你真的让我去？”

“去！”小言充满深意地说，“我想知道程叔叔想干什么。”

“成，我去。”

在即将生孩子的日子里，我又换了个住所。

程一泽的私人住房。

简单大方的欧式装修，刚好是我喜欢的风格。最令我意外的是，为了保证我能安全生下孩子，程一泽还特意把私人医生李晴叫了过来。

那是一名戴着眼镜的姑娘，看起来不过二十五岁，一身灰色休闲装，邻家妹妹的模样，总之很难让人把她和“医生”两个字挂钩。

不过李晴的到来让我更加放心了，毕竟我和程一泽孤男寡女，同住一室的确是不太好。可实际上我想多了，和我同吃同住的是李晴，程一泽依然照常上下班，我们最多的交集不过是饭后一起遛弯而已。

阵痛是在夜间发生的。

我睡得迷迷糊糊的，小腹不断地收缩，像是有一根绳子在腹部勒紧了，偶尔松一松，带来的疼痛持续不断。

艰难地翻了个身，李晴已经醒了。

她果断地下床，准备好所有必需物品，同时不忘了安抚我的情绪：“会痛，但是忍一忍……”

“痛……”

大概是动静太大了，程一泽闻声赶来。

周行之还在我身边的时候，我想过生孩子会是怎样一副光景，哪怕所有人都去看孩子，他都一定会守在我的身边。

可惜想得再好也抵不过现实，现下我的身边只有程一泽和李晴，仅此而已。

我的身上盖了一层薄薄的灰色布料，痛楚使得我死死地扣住了床帮，甚至指甲嵌了进去。

无法忍受，我喊了出来：“好痛啊……”

仿佛有一把刀在小腹搅动着，始终不肯停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