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几乎是用拳头在砸，即使是在卧室里，我也能感受到门的震动。

我躲在被窝里不敢出声，死死地握住了周行之的手腕，好像这样就能保证安全。

“吱呀——”

拉长的开门声在短促的敲打声中格外明显，紧接着是林笑怒气冲冲的叫喊：“谁啊！大半夜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敲什么敲！”

顿时我什么也不顾了，蹭的一下跳下床，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睡衣就冲出了房门。

“啊——”

客厅里，小夜灯昏暗的光芒闪烁不定，依稀可以看到，林笑跌坐在茶几上，惊恐万状。

我飞快冲到她跟前，想都没想就问：“你看到了什么？”

“啊！小布！”林笑有如见到了救命恩人，一下子扑到我身上，死死地扣住了我的手腕，指甲险些嵌进肉里。

她瞳孔散大，吓得紧缩着肩膀，活像一只被猛兽盯上的小兔子。

“我、我看到了一张嘴！血红血红的！”

林笑话音刚落，敲门声再度响起。

“哐哐哐！”

急切又用力，隔了两米远，我都能感觉到木门在剧烈地晃动。

再这么敲下去门就要散架了！

我示意林笑噤声，蹑手蹑脚地到了门前，做好了充足的心理准备才敢透过猫眼往外看。

门外的“人”好像知道我的心思，敲门声骤然停止，霎时间只能听见窗外的哗哗雨声。

门外空空如也。

兴许是走了。

虽然抱有一丝丝的侥幸心理，但还是不敢放松警惕。我透过猫眼又看了一次。

猝不及防，视野中出现了一只血红的眼睛！

几乎没有眼白的眼珠骨碌碌地转动，不停地放大、放大！

那只眼睛好像有什么魔力，此刻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傻乎乎地站在原地，连叫喊都忘记了。

“给我吃一口！”

拉锯一般的声音响起，由于隔了一扇门，听起来闷闷的。

与此同时，有什么拼命地砸着窗玻璃，好像是想要进来。

一个女声把那句话重复一遍：“给我吃一口！”

我定定神，才发现这声音来自楼上。

随后，无数个声音陆续重复着那句话：“给我吃一口！给我吃一口！”

接连不断，声浪犹如潮水一般将我淹没。

林笑抱着头不停地尖叫。

一股冷意渗透了门板，我敏感地转头，只见一个小男孩飘飘悠悠地穿门而过，他只有一只眼睛，在额头正中，血红血红没有眼白。

他没有丝毫停顿，吸了吸鼻子就朝我的卧室走过去。

周行之还在里面！

意识到这个，我立刻飞奔过去，使出全身的力气撞开门。

周行之已经近在眼前了……

脚下被什么绊住了，我的身体骤然前倾，当下就摔了个狗啃泥。

此时我才看清那障碍物，是一只女鬼，瘦瘦小小，手脚并用地在我脚边爬行。

速度之快，让我想起著名女鬼伽椰子。

忽然地，那女鬼冲着我咧嘴一笑，长长的舌头耷拉在嘴边，随着她的动作大幅度地摆动。

不仅如此，也有许许多多的鬼魂从窗户挤进来，或者直接穿过了墙壁进入卧室，渐渐形成了一个包围圈，圈子的中心就是那张床铺，周行之正躺在上面。

“我要吃一口……快给我吃一口！”

此起彼伏的音响三百六十度环绕，让人头昏脑涨。

那只红眼小鬼行动最快，刷刷刷飘到了周行之的床头，十分贪婪地看着他，尔后舔了舔嘴唇。

它深深吸气，有乳白色的雾气从周行之的胸膛散发出来，形成一缕进入了小鬼的鼻腔。

我的脑袋“嗡”的一下炸开，一时间什么也不顾了，冲上去就念起了六字大明咒。

小鬼一声惊呼从床头上跌落，霎时间其余鬼魂也不敢近前。

但很快的，它们纷纷钻进了床下，一个一个伸出手来拉扯周行之的衣衫，试图把他拉下去。

“噌！”

利剑凌空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摇摇晃晃最终横在床头，像极了水中游弋自如的扁舟。

剑身散发出明亮的光芒，把整间卧室照得如同白昼。

那些鬼痛苦地哀嚎着，如流水一般四散而去。

等到最后一只鬼消失在墙角，剑光陡然消失，剑也由原来的悬浮状态无力地落在了被褥上面。

一切都结束了，甚至不知什么时候雨也停了，周围一片寂静。

“害怕吗？”

乍然听到周行之的声音有些意外，我怔愣片刻，呆呆地问：“你还好吧？”

“鬼气外泄而已。”周行之的语气一如既往，好像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就跟去超市买个苹果一样简单。

“它们是想吃你的鬼气？”

“对。”周行之对我招招手，示意我坐在他的身边，“就像气球被扎了一个孔，里面的空气会渐渐漏掉。”

“你离开了骨镜就成了被扎破的气球，所以就会引来那些东西？”我握着周行之苍白且冰凉的双手，真想把温暖传递给他，“是不是吞食了你的鬼气，它们就会变得强大？”

“夫人比以前聪明了。”他露出一个无力的微笑。

“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说笑！”

“正常情况下的鬼气外泄不会这么严重，我怀疑程家那所房子被韩盛音动了手脚。”

“难怪你从那里回来就特别累，是不是她设置了什么术法？”

“或许吧。”周行之半闭着眼，“我休息一下，你起床叫我。”

我答应下来，然后去客厅安抚林笑，这么一夜过去，她估计比我还要害怕。

暗夜之中，林笑依旧抱着脑袋蹲在角落里，整个人缩成很小的一团，瑟瑟发抖。

我站在她面前的时候，她仍然沉浸在痛苦之中，低着头喃喃道：“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林笑，是我。”

“小布！”林笑缓缓地抬头，斜着眼瞄了瞄四周，有些不敢相信地问，“它们都走了？”

“对啊，走了。”

我把林笑从地上拉起来，轻轻地抱住了她。

她头发凌乱，脸上有着显而易见的疲惫。

这引起了我强烈的愧疚心。

我说：“要是你害怕的话，我就搬出去住，不给你添麻烦了。”

林笑使劲地摇着头：“你瞎说什么！也许这种事情不会再发生了呢。”

“还会有的。”

只要我还跟周行之在一起，就无法避免地去接触鬼魂妖魅，一次一次，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结束。

我自己倒是无所谓，但是林笑还要上课学习，还要正常地生活，我不能总是连累她。更何况很多鬼魂都不是善茬，稍不留神就会送命，我不敢再让林笑置身于危险之中。

“这样吧，什么时候老周成人了，你就跟他住，在这之前跟我住。”林笑的声音里带着哭腔，“我就是放心不下你啊。你一个姑娘家，整天跟妖魔鬼怪打交道……”

“谁让我遇到了周行之这个祸害呢！”

从第一天遇到他就注定了如今的遭遇，以前觉得害怕，但现在不太一样了。

更多的，是甘之如饴。

尤其是他鬼气外泄这件事情，彻彻底底地激起了我的好强之心。

“老周伤得很重吗？”林笑盘腿坐在沙发上，时不时地瞟一眼卧室，见我沉默不言，她就又说，“原本不都是英雄救美嘛，看他今天都没出来，我想着可能是白天他的伤还没好……”

“如果我说那些鬼是他引来的，你会怪他吗？”

明明知道答案，却还要再问一问，好像非要听林笑亲口说出来才会觉得安心。

意料之中，林笑说：“当然不会，正好让我开开眼。”

“还开眼？看你刚才吓得屁滚尿流的！”我摸黑找到手机，发觉现在已经快要凌晨四点了，由于长久没有得到休息，太阳穴一跳一跳的疼。

好在林笑的恐惧感渐渐消退，我也爬上了床，躺在周行之身侧。

想起再过几个小时还要去跟韩子归招魂，我设置了上午十点的闹钟，尔后闭上了眼睛。

可那些鬼的身影就跟电影画面一般，一帧一帧不停地在脑海里面放映，弄得我很久都处于半睡半醒的状态。

隐隐约约的，感觉周行之在我额头亲了一下。

冰冰凉凉的触感，让我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

闹钟响起，我还是困的不行，完全是闭着眼睛在手机屏幕上滑了一下，世界终于静下来了。

我又往被褥里缩了缩，想赖床再睡一会儿，一只手就攀上了我的脖颈，沿着锁骨温柔地抚摸着，一路向下、向下……

我骤然惊醒，浓重的睡意顷刻间消失殆尽。

“你干嘛！”

周行之半坐着，仍然没有要停手的意思，反而凑过来，不由分说给了我一个早安吻。

“唔！”

想着林笑还在隔壁，我不敢弄出太大的动静，于是乖顺地合上眼眸，任由那冰凉侵入双唇之间，肆意掠夺温暖。

他轻轻揽着我，哧溜一下滑到被褥里面，动作灵巧如同一条鱼。

我内心一片凌乱，正准备挣扎着起来，手腕却被他死死地扣住了。

感觉身子一沉，他已经重重地压了下来。

“大爷我昨天很累的，你能不能……”

“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