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重重地一拉，我便是撞在他的胸膛上，“咚”的一声，我的脑袋一阵疼痛。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师兄，你怎么会……”

怎么会成为一个老头子的外表？明明老鬼看起来得有七十岁了，怎么会是现在这个处于青壮年的昆？

“放开她！”假冥羽还在哀嚎着，看起来是个非常敬业的演员。

昆抬抬手，当即有一根藤萝“啪”地抽打在他身上，血痕骤然显现，假冥羽痛得直吸气，在接连不断的抽打中只好闭口不言。

昆生拉硬拽将我拖到另一处洞穴，借着一星半点幽蓝的光芒，向我说出了他的凄惨往事。

当年我们所有人都受到了惩罚，昆虽然逃了出来，却也是受到了重创，他的灵力几乎完全散去，为了保住灵力他到处寻求方法，最终在一本古书上找到了方法。

说是可以修炼一种术法，从而保住自己的灵力，长此以往修习下去就可以增强寿命。他当时也没有多想，就抓紧时间修炼保住性命，可是他没有想到的是，鲛人修习这种术法是有副作用的，那就是……会在暗夜之中化作垂垂暮年的老者。偏偏就是这个状态，他的灵力就达到巅峰状态。但在白天他依然会保持原样，只不过这个时候他的能力比较弱。

当然在一些特殊情况之下，比如他受到了某种精神刺激，也可能会化作老者的模样，从而战斗力直线上升。

为了不让别人发现他的变化，大部分时候昆都是戴着面具的，我所见到的昆，顶多也只是在和我单独相处的时候摘下面具。

他现在这个状态，基本上就是怪物了。

当然我不能这么说。

现在的昆坐在石头上，一手折了一根树枝，照着石墙狠狠地抽打：“屏幽，之所以最初没有告诉你我的身份，就是怕你难以接受。每每到了晚上，我总会被各种思想折磨得无法入睡，觉得对不起你，所以才以老者的身份一次又一次地带给你希望，但也摧毁了你的希望。我以为你会心灰意冷，以为你会想寻常女子一般抑郁不安，这样我就可以哄你开心，但我低估了你。冥羽的葬礼那件事情……并不是我安排的，而是鬼泣。事后我责怪了他，他解释说他的本意是想让你从此后一蹶不振，这样就可以任我摆布。屏幽啊屏幽，我终究还是不够了解你。”

昆沉重地叹息着，数不尽的落寞包围着他。

我踢着一块小石头，听着那有节奏的撞击声，半晌才开口：“师兄，我记得我问过老爷子到底是谁，当时说的是我认识的人。我还真想了半天，觉得我记忆里并没有这么一个世外高人，但也没想到那就是你。其实啊，也不是你不了解我。只是这么多年没有联系过，你认识的，不过是过去的我。人是会变的，我现在也是成长了不少。如果放在以前，我在失去了冥羽之后可能真的会一哭二闹三上吊，或者一直沉浸在忧郁之中没有办法走出来。但现在不一样了，我的心态变了，再怎么说我现在也是一个孩子的母亲，总不能还像是个小姑娘一样任性得要命，说哭就哭，脆弱得像是一件瓷器，别人稍稍动一下就会掉在地上摔碎了。”

再也不是那个时候了。

“有时候真羡慕冥羽，能够拥有这样一个你。”昆低了头，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一般，然而下一刻他就抬起头来，灼灼目光在黑夜之中如同鹰隼，“但是这又如何，冥羽现在已经落在了我的手里，他没有死，但他的下场会比死更加痛苦……我想冥羽一辈子最讨厌的事情就是看别人的脸色行事，对吧？”

他说的没错，可惜我在刚刚打照面的时候就已经看出来那是个假冥羽，故而此刻也没什么心理压力。

我咬紧下唇，为了那个假冥羽的性命考虑，还是打算谈条件：“昆，刚刚我已经表明了态度，就是我帮你找到定海珠，从此后我们两清，还不行吗？”

“不行！”昆愤怒地站起来，他足足比我高了有二十公分，这么一来我不得不仰视着他，他以极快的速度窜到我跟前，一手攫住了我的下巴，咬牙切齿地说，“你以为……还清得了吗？我要这冥府有什么用？不就是为了向你证明我也可以是个英雄人物，可以解放全体被封印的鲛人灵体，为的……是你啊！”

合着他还真的当真了。

“昆，你别闹了，我现在的身份是什么？冥羽的遗孀！而且还带着一个孩子，你能不能现实一点！”我拼命地后退、后退，昆有力的臂膀却是握住了我的手腕，硬是将我扣在他臂弯里不撒手。

借着微弱的光芒，我瞧见他发红的眼眶，还有微张的嘴唇。

他说：“有一个人反对，我就下令杀掉那个人，有千百个人反对，我就杀掉千百人！”

“这样强扭在一起有意思吗！”我心一横，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出来，“就算你执意如此，你就真的愿意看着我每天愤恨地住在你的宫殿里，每看你一眼我就能想到你杀的那些人你做出的那些事情，甚至、甚至我可能会对你起杀心！只是为了那些无辜人不再遭罪！”

“我愿意！”昆怒气上涌，脖颈处青筋暴起，他死死地握住我的手，在触碰到左手那枚银木戒指的时刻突然甩了甩手退后半步，像是被火烫伤了似的。

“嘶……”昆往他的右手上不停地呵气，“这是什么！”

他不顾疼痛，硬是将我的手掰过来，由于光芒太弱了，他只能凑过去才能看清那枚戒指。

猝不及防，戒指上骤然发出一道亮晶晶的白光，耀眼的光芒照在昆的眼睛里，刹那间他眼眸中的白眼仁分外明显。

“啊！”昆捂住了双眸，痛苦地摇头晃脑，嘴里骂骂咧咧，“这是他娘的什么玩意儿！屏幽！屏幽你给我站住！”

我丝毫不理会他的叫喊，头也不回地从海宫洞穴里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