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开！”徐恬猛地甩了一下胳膊，幸亏我早有准备，加大了手上的力气。

“别激动嘛。”我拨弄着那粉水晶珠子，“招桃花的吗？我也想买一个。”

“想买就买，干嘛非要问我？”

我不紧不慢地说：“先前也没见你戴过，是不是最近才买的？”

徐恬面不改色，站在原地和我干瞪眼。

我继续追问：“是为了吸引程一泽？”

“我只是喜欢才买了，再说了，你以为凭我的姿色需要借助于这些歪门邪道才能吸引程一泽？”她挑衅似的挑起柳眉，轻蔑的眼神让我浑身上下都不舒服。

我一时有些激动，狠狠地甩开她的手臂，把一肚子的话都说了出来：“你如果长点心，就会知道和鬼神做交易你才是输家！程一泽的魂魄现在被那只鬼勾走了，想回也回不来，只能干巴巴地在病床上躺着，你难道希望他一辈子都这样下去吗！”

徐恬呵呵冷笑：“我不相信这世上有什么鬼神，更何况这里是医院，我完全相信医生会把程一泽治好的，请你不要胡乱传播封建迷信思想，免得让其他病人听到了，闹得人心惶惶。”

可能我刚刚说话的声音有点大，几个人从旁边经过，用看精神病人的眼神看着我，就差说一句“小妹妹你住哪个医院送你回去”了。

挺尴尬的。

周行之如一柄利剑猛冲过去，对着徐恬的腹部就是重重一击。

“谁？谁打我？”一时间，徐恬捂着肚子东看西看，发觉我并没有出手，顿时吓得花容失色。

一个身穿运动服的男人生生地从我和徐恬中间闯过去，青着脸说：“这里是医院！有什么事出去解决！”

看来他瞅着徐恬一脸痛苦，以为是我把她达成了这个样子。

我也没法辩解，只得陪着笑脸不停地说对不起。

“恬恬？恬恬你怎么了！”程妈妈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她一路小跑着来到徐恬身边。

“阿姨，你怎么来了？”

“我寻思着你去接水怎么这么久都不回来，就出来看看。”

离得近了，程妈妈注意到徐恬痛苦地捂着小腹，于是搀起她的胳膊心疼地说：“我的小乖乖，你这是……谁把你给打了？”

程妈妈的五官皱成一团，这紧张程度就跟自己的女儿被人打了似的。

当她的目光刷的一下飞到我身上，我周围的温度瞬间下降了不少，确实是想辩解，然而如果我说是周行之打的，谁信呢？

显而易见，我就成了那个袭击徐恬的人。

“你这个丧门星怎么还不走！我们程家招你惹你了？先前你把阿泽弄成那样，我们大人大量，也没有追究你的法律责任吧？现在呢，徐恬这姑娘那么懂事，天天来看我们阿泽，你又对她下手！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程妈妈指着我的鼻子破口大骂，就跟泼妇骂街似的，那种阔太太风范全然消失。

一些好事的闲杂人等当然不会放过看热闹的机会，不一会儿就有三五个人聚集过来。程妈妈一见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就更加有恃无恐，骂的是一句比一句难听，什么愿我一辈子都找不到对象，什么没有教养，最可气的是，她骂了我的父母。

“知道你喜欢我们阿泽，你也嫉妒恬恬，你得不到阿泽的心，就不惜毁掉他！你毁了他！都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也不知道你妈是什么货色，居然生出来你这种恶毒女人！”

此话一出，就连一直装着委屈样的徐恬都扯了扯程妈妈的衣袖，小声地说：“阿姨，别再说了……那么多人都看着呢。”

“我管有多少人看着！我就要说！”

已经有一圈人在观看这一幕了，我和程妈妈被围在中间，众目睽睽之下，我想走也没有办法。

“大家都来看看！就这个女人！狗娘养的，就是她害得我儿子成了植物人！”

我很生气，但我之前一直告诉自己要冷静，生怕激动起来说出什么话来刺激到她。说实话我真没想到会闹成这样，她怎么骂我都可以，毕竟程一泽变成这样，她身为母亲心里一定不好受，可她居然骂我妈妈！

忍无可忍！

一股气冲上喉咙，我正欲开口却被周行之拦住了。

“你说够了没有！”

宛如雷霆在耳畔炸响，周围人齐刷刷后退数步，显然他们也听到了。

程妈妈已经呆住了，大张着嘴巴，剩余的话全部都被咽了回去。

走廊上刹那间特别安静，静得连呼吸声都难以发觉，就算是一根针落地也能听得清清楚楚。

末了是一个穿蓝格子衬衫的男人打破了沉默：“刚才……是谁在说话？”

“是我。”

蓝衬衫探了探头，像猎狗搜寻动物一般，敏锐地寻找着声音的来源，片刻，他的目光锁定在周行之身上。

“你你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伴随着他的话音，一群人的目光全都聚集在周行之的身上，此时他的脸上没有半点温柔神色，眼神冷酷如同万年坚冰。即使那么多人看着他，可没有一个敢跟他对视，仿佛他的眼睛里能飞出刀刃来，将人斩得粉身碎骨，渣渣也不剩。

程妈妈和徐恬更是目瞪口呆。

“你看起来很能说的样子，接着说。”

周行之像平常一样微微皱眉，但任谁都能看得出，他很生气，而且他生起气来很严重。

程妈妈被吓得浑身发抖，战战兢兢地说：“我，我说完了。”

“说完了是吧？那换我说。”

这话充满了威严，有人倒吸了一口凉气，却是不敢言语。

“程一泽的事情，只有她能帮你解决。”周行之指了指我，尔后冷笑一声，“我劝你不要惹她，不然……你会死得很惨。”

他说后半句话的时候，俯身凑近了程妈妈，鼻尖离程妈妈眼角的鱼尾纹大约两厘米远，这个距离足以让这名中年妇女心惊胆战。

“知、知道了……”

她嗫嚅着，似乎是感觉到了周行之身上散发的冷气，肩膀不停地往后缩。

周行之似乎对她的表现很满意，唇角勾起一抹阴冷的笑，命令式的说：“现在，向她道歉！”

“好。”四十多岁的程妈妈像个小学生一样，规规矩矩地向我鞠躬，非常郑重地说，“对不起，我不该那么说你。”

我欣然接受：“没关系。”

“很好。”

众目睽睽之下，周行之牵着我的手穿过走廊进了电梯。

一个小护士忍不住多看了周行之几眼，但他浑身上下散发的寒气让她哆嗦一下。

终归是我的感受比较深刻。

他的大手完全将我的手包住，那种由内而外产生的阴冷气息顺着手背传遍我的全身，此刻的我就跟没穿衣服在雪地里打了个滚似的，每一根汗毛都竖了起来。

太冷了太冷了……

已经快要六月了，我居然冻得直跺脚。

走出电梯之时，听见两个结伴而行的实习生议论我们。

其中一个说：“哎呀！你看那男的长得那么帅，完全可以去拍戏了！”

另一个慌忙掏出了手机：“赶紧拍一张发个微博，好不容易碰见一个帅哥！就是可惜了不是单身。”

“真羡慕他女朋友，整天对着那张脸简直幸福得要命啊！”

“嘁，长得还不如我……”

的确是挺要命的，动不动就来一只鬼两只鬼的，姑娘要不你来试试半夜鬼敲门的滋味儿？

不过还是很享受被人羡慕的感觉，虽然被贬低了我有点不爽，但那又怎样！她一定是嫉妒！羡慕嫉妒恨！

说来这还是周行之第一次堂而皇之地出现在众人面前，而且是为了维护我。

如果没有他替我出头，我那坏掉的脑子指不定说出什么话来，到时候估计就成了两个泼妇对着骂，一直骂到天昏地暗也不肯松口。

到了人少的地方，趁着没有人注意，周行之一下子隐去了身形，别问我怎么知道的，亲眼看着一个人从他身上穿过去的感觉真别扭。

快到医院正门的时候，周行之忽然把我拽回去了：“干什么去？”

“不回去吗？”

“来都来了，看完温羽再走。”

“哦，可是我不知道他的病房在哪啊。”

“我知道。”

他扭身就往一栋楼走过去。

从他手心传递而来的寒意已经没那么重了，但依然没有要消散的意思，看来他还在生气。

我机械地跟随着他的脚步，鬼使神差的，居然问道：“如果程妈妈不听你的，你会不会真的让她死的很惨？”

“会。”

他毫不犹豫。

周行之是鬼，而且并不弱，他如果真想杀一个人，那绝对是易如反掌。

但是，就在这一瞬间，我觉得他有点可怕。

“她再过分也就是骂我几句，不至于因此而死吧？”

周行之忽然停下来，定定地看着我，一字一顿地说：“欺我夫人，死不足惜。”

八个字不停地在我脑海里面绕来绕去。

欺我夫人，死不足惜。

满腔感动一点一点将阴寒侵蚀，我看着身边这个人，先前的委屈和愤怒瞬间化为乌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