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这么久，那只勾魂鬼还是没弄死？”周行之抱起双臂，鄙夷地说，“没有为夫，你都能做些什么？”

“上次韩子归把它抓住了，但是又让他给跑了。”

我没说是韩子归主动放他走的，不然周行之肯定又是一番冷嘲热讽。

“撒谎。”周行之摆出一副高冷的态势，毫不留情地拆穿了我的谎言，“为夫不在，你居然学会维护别人了？”

我靠！合着什么事都能跟他不在扯上关系？

“你有毛病吧？”

“你才有。”周行之顺手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白色小药瓶晃了晃，“特地为你买的药。”

药瓶从某人手中飞出，好像长了眼睛一样稳稳地落在我半握着的手里，白色的标签上写了三个字——脑残片。

程一泽瞄了一眼，潇洒地扔掉苹果核，挑衅似的看着周行之：“喂，脑残的是你吧？好端端的怎么就跟小布解契了，弄得她被鬼上身，要是她有什么危险，我跟你没完！”

我坚决地和程一泽站在一边：“就是！说好的去夺回骨镜，结果骨镜呢？你不还是空着手过来了？倒是我三番两次看到你跟韩盛音在一起搂搂抱抱，不过也没关系了，话说回来，既然你起了离开的心思就应该告诉我，干嘛编什么夺回骨镜的理由，我一介凡人又管不了你们冥界那乱七八糟的事……”

周先森的脸黑了黑，我知道此时他的生气指数肯定要爆表，但为了保持他的绅士形象依旧一声不吭耐心地听我吐槽完毕。

我越说声音越小，也不敢看他，眼神一路向下游移最终停在脚尖上。

鞋子好像很久没刷过了，有点脏啊。

神游一会儿，才发觉病房里的气氛太寂静清冷了，就跟回到了大冬天似的，这让穿着单衣的我起了鸡皮疙瘩。

眼角的余光弱弱地从周行之身上飘过，他眼中透露出来的冷酷足以化作无数冰川将我冷冻。

“说完了？”

我机械地点点头，莫名想起来在医院程妈妈骂我那次，他维护我的时候对程妈妈说的也是这句。

害怕如同一朵阴云笼上心头，鬼使神差的，我问：“你不会是要杀了我吧？”

“夫人这么乖巧，为夫怎么忍心杀了你呢？”周先森的唇边漾起一抹阴惨惨的笑，“你放心，我有一万种方法摧残你。”

我下意识地撤退一步：“你你你要怎么样？”

还没等周行之回答，程一泽漫不经心地说：“得了吧，就你那本事也就欺负小布可以，不然怎么会这么多年都没有从韩盛音手里逃脱？”

“你不需要知道。谢谢。”

“但我需要保证小布的安全。”

这两个人居然对峙起来，电光火石之间，他们的眼神交汇处仿佛蹦出了噼里啪啦的火花，再持续下去就要爆炸。

我清了清嗓子：“那个……我觉得我现在挺安全的。”

“不安全！”

两个人居然异口同声。

“你们两个，挺有默契的哈。”我打趣道，“要不你们合伙查清韩家的事情吧，我就不参与了，给你们留点空间。”

“你有病吧。”

又是异口同声。

“真是的，你们要不要这样，弄得我都不好意思了。”眼瞅着他们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我干笑两声，迅速地转移话题，“程一泽，你爸爸不是说你跟韩家还有渊源嘛，以前发生过什么？”

“哦这个啊。”程一泽倚在床头，不信任地看了看周行之，“有外人在，我要不要说呢……”

我心想也不是什么大事，大手一挥：“你不用在意他，说就行。”

程一泽压低了声音：“我小时候曾经死过一次，家里花重金找到了韩家人，他们把我带去韩家村求岁神，喂我吃了一颗神药，我才又活了过来，算是韩家救了我的命吧。这件事情，我是答应韩家不外传的，到现在为止也只有我和父母知道，现在你……”

“我一定会帮你保密的。”我当即伸出手来，对着灯泡发誓，看周行之仍是一副不为所动的模样，我用胳膊肘戳了戳他的胸膛，示意他也表一下决心。

然而周行之捏着下巴神游天外，末了说了句：“岁神是不是就是制作骨器的人？”

“不清楚。”程一泽耸肩，“不过看他们都对岁神特别恭敬，好像韩家的生死存亡都掌握在岁神手里。”

周行之眼睛蓦然发亮：“你见到岁神了？”

“我也不知道算不算见过，时间太久了，据说我去韩家村的时候已经死了，醒来也没什么印象。”

“知道你吃的是什么药吗？”

“什么？”程一泽一下子警醒起来。

“我猜测可能是还魂丹。”周行之十分内行地说，“制作还魂丹所需要的原材料甚多，制作过程也极其复杂，能让韩家拿出一颗还魂丹来救你，你们家的面子挺大啊。”

他的语气有些微的嘲讽，这让程一泽略有不悦，他张张嘴但是没说什么。

我倒是挺奇怪：“冥府对于这种事情都不加管制吗？要是任意一家人都能花重金从韩家得到还魂丹，岂不是有很多人阳寿已尽却还活在世上？”

“不会。世界自有规律，韩家就算再有能耐也不能违反天道。”周行之瞥了程一泽一眼，不屑地说，“你可能只是赶巧了。”

“吱呀——”

一时间三双眼睛全部往门边看过去，这让程妈妈有些手足无措。尤其是看到周行之的一瞬间，程妈妈先是愣神，而后双手合十跟拜佛似的对着周行之拜了三下：“不知道您在这里，真是不好意思……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程一泽十分无语：“妈，你不用对他这么客气。”

程妈妈非但不理会程一泽，反而赔着笑：“我儿不懂事，大人请谅解，大人喝茶吗我去给你倒茶？”

“不必了。”周行之打手一挥，一把扯住我的手腕就往外走，他的力气太大我又吃痛，于是拼命挣脱，拉拉扯扯之间我一个趔趄栽过去撞在了他胸前。

我抚了抚前额，很不满意地说：“你走那么快干嘛！”

“你说呢？”周行之忽然凑过来，直勾勾地盯住了我的眼睛，漆黑的瞳仁里仿佛冒出两簇火苗，要把我燃烧殆尽，“为夫这么久不见你，自然是想的很。”

居然还有脸跟我说这个？我一想起看到你跟韩盛音在一起就气的够呛好吗？

我挤出一个极其僵硬的微笑：“谢谢，我可不想你。”

他仿佛是能看透我心里的所思所想，不过短短几秒就问道：“你几时看到我跟韩盛音卿卿我我了？”

“很多时候。”

我跟在他身后下楼梯，已经放弃了挣扎，但心里还是非常不满。

“给我看看眼睛。”

还没等我答应，他迅速停下，有一名医生从旁边经过，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就匆匆忙忙下楼。

我站在比他高一级的台阶上，即使如此他还是比我高了一些，这让我心里非常不平衡。

他小心地捧着我的脸翻起我的上眼睑，还对着我的眼睛吹了口气，然后轻描淡写地说：“那是幻视。”

我们两个的距离是如此之近，以至于我能很清楚地看到周行之的长睫毛在微微颤动，还有嘴角轻微上扬的弧线……

心脏不安分地跳动着，我咽了一口口水这才回过神来：“难道我最近精神不正常？是不是要去精神病院看一看？”

入眼是周行之戏谑的笑。

“这里就有精神科，要不要为夫带你去看病？”

我在他脸颊上轻拍一下：“说重点！我为什么会幻视？”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周行之戳了戳我的眉心，“这双眼睛，替我保护好，以后会很有用。”

“哦……”我故意拉长了尾音，“按照剧情发展规律，你是要我帮你救人还是咋滴？”

“你还真是低估了为夫。”他故作高深，我还以为要听到什么长篇大论，结果他半天蹦出来一句，“眼睛当然是用来看东西的。”

尼玛，说了跟没说一样。

“你现在除了装x还会什么？”

某人狡黠一笑：“跟我回家你就知道我还会什么了。”

我白了他一眼：“不要脸。”

周行之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回家的路上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脸色分外凝重。

终于到了小区，他还是牵着我的手不肯放开，好像一旦放手就再也找不到我似的。

但是不得不承认这么被他握着很有安全感，不管往哪走都不会觉得害怕。

等电梯的时候，他忽然说：“最近找你的妖魔鬼怪可能比较多，我会找人保护你。”

我不禁有些失望：“为什么不是你来保护我？”

“为夫很想留在你身边，但是最近真的挺忙，你要乖乖听话。”

他的温言软语如同春风拂过，让我把所有的埋怨都压在心底。

“叮——”

电梯门渐渐打开，我一步跨进去，扬起下巴说：“你也不用派人来保护我，跟程一泽在一起就挺好的。”

周行之的脸刹那间蒙上了一层阴云：“秦小布！你就不能让为夫省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