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我很明白现在我有求于人，顺着他终归是于我有利。

“你出现之前一切都好好的，就在你代替了温羽之后，他就不停地生病，身子非常虚弱……”说到这里我脑海里再度浮现周行之苍白的脸庞，像是有什么在心上刺了一下，痛得我倒抽了一口凉气。

“这一切都是因为你。”温羽强势地欺身过来，黑瞳捕捉到我闪闪烁烁的眼神，那般凌厉的眼神出现在这张脸上，对于我来说真是极大的讽刺。

曾经周行之用着这张脸的时候，此情此景所有的眼神都是温柔非常。

如此犀利的目光，从来都是他看向别人时才会有的。

我往后退了一步，看向米色的窗帘以避开他的目光：“你……你在说什么？”

如果是因为我，那我倒是宁愿自己受伤，也不愿意周行之骤然消失。

我怕他真的就这么消失了，冥府的一切也不想要夺回。

温羽从旋转椅上下来，两手插在兜里，漫不经心地说：“若不是为了保住你，他怎么可能做出这么一个决定？”

是的。周行之在做出决定之前一定明白他面临的会是什么，即使如此，他还是做出了选择，只能说明他心甘情愿。

红伯来看温羽的那天，他抱着我非要把鬼力渡给我，说是我怀着孩子需要温养身体，不然……他说过，我会消失。

彻彻底底地消失在这世间。

但现在呢，他竟然不见了，非要我一个人孤苦伶仃地活着。完全可以想象以后的日子，每天都是失魂落魄，睡觉依然习惯性睡在床的右侧，一睁眼依然习惯性地去摸一摸左侧，发现空空如也便是意识到他真的不在了。

你要我多难过……

如此日复一日，对于我来说简直就是天底下最残酷的刑罚，倒还真不如让我也消失了，我们两个化作天地间的风雨，也许哪一天还能相见。

头有些发晕，我一个趔趄蹲坐在地上，双臂环抱住膝盖，微微抬眸，正见得窗外白茫茫一片，大雪纷飞覆盖了这座城市。

如此凉薄。

“温羽你告诉我，他真的、真的是彻底消失了么？”我目光涣散，眼前所见的办公桌以及沙发座椅都变得模糊不清格外遥远。这个世界都距离我太远了，仿佛我根本不属于这里。

温羽站在我面前，从我的角度看来他愈加高大潇洒，只不过身上多了一种阴狠的气质：“他消失了，你以后再也不会见到他，而这一切，都是因了你！”

一句话蓦然响在耳畔：“你给我记住！我周行之就算是灰飞烟灭万劫不复，也要拼尽全力护你周全！”

护我周全。

那时候我坐在程一泽的车上，不过是跟他开了一个玩笑，没曾想他居然就说出这么狠毒的话来，到了现在还真是应了这个誓言……

周行之，我不要你灰飞烟灭万劫不复，我要你平平安安地站在我面前，再唤我一声夫人。

这样的要求也太过分了么？

思绪特别凌乱，我摇了摇头，扶着茶几缓缓地站起来，只觉得双腿发软，稍稍远离了支撑就会瘫软下来，再也无法前行。

他倒真是舍得，独留我一人在世上活着，还带着一个孩子。

他的孩子。

“我和安若下个月订婚。”温羽说得认真，“你要不要来参加订婚典礼？”

“不了。”我果断拒绝，眼前黑了黑，还是卯足了劲往前走，“你、你和安若……好好的。”

很想哭。

他拥有着周行之曾经的容颜和声线，这种感觉就像是跟周行之在说话一般，可他的语气是那般陌生，距离感陡然而生。

订婚，温羽和安若终归是应该在一起的，我和周行之不过是从中横插一脚，根本不会改变事情的结局。

不过是个过客，匆匆地来又匆匆地去，不被人们所记得。

下楼之时遇到了安若，她身穿皮草雍容华贵，我慌忙扶着楼梯扶手往一旁闪了闪，确保自己的身形缩小到不被她注意，可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安若狐疑地瞄了我一眼，阴阳怪调地说：“哟，这不是那个谁嘛……姓秦的，居然还敢出现在这里！你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有几斤几两，还敢来勾引温羽！”

她说话的声音很大，估计故意想让楼上的温羽听见。

果不其然，温羽温和的声音传来：“安安，她找我有事，你不要想太多。”

“她能有什么事？还不是借机来敲诈你？”安若扬手一巴掌打在了我的右半边脸上，清脆的一声响，火辣辣的疼痛一直持续，“你这个**！我告诉你，你以后要是敢踏进温家一步，小心我扒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

我怔愣在原地，大脑是一片空白，任由她辱骂。

如果周行之在我身边……他一定不会让我受一丁点委屈，别说是打我一巴掌，就算是有人摸一下我的头发，他都能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可惜没有如果，他不在就是不在。

过了几秒我总算是反应过来了，指尖从发烫的脸颊滑过，然后飞起一脚踢在安若膝盖处，时至今日我也没有什么好顾忌的了。不是都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我身边空无一物，如今就是那个光脚的。

狠狠地骂回去：“安若，你以为你温羽是谁啊？全世界的女人都想巴结他？就你这样的心思再修炼修炼吧！别等到嫁给了温羽又给温家丢脸！”

“你……”安若显然没有料到会有这么一出，她气得胸膛一起一伏，好半天愣是没有缓过气来，“你这个死丫头！别以为纠缠了温羽一段时间就能这么对我说话！我随便动动手指头就能要了你的小命！”

我被逼急了，脑子里面像是有无数只蜜蜂在“嗡嗡嗡”飞个不停，甚至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了。一个箭步上了两个台阶，不由分说勒住了安若纤细的脖颈，恶狠狠地说：“我的命不值钱，倒是你这个安家大小姐，若我再稍稍用力，你的这条贵命很有可能就交代在我手里了。”

“秦小布，你你你别紧张……”安若被我这疯狂的举动吓到了，开始服软，“我们有话好好说，你别冲动千万别冲动。”

“我们还有什么好说的？”我冷哼一声，“周行之已经不在了，我的世界现在一片空白，安若，你倒是如愿以偿了，可是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