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细细一想，她在杀敌的时候注意力相当的集中，集中到四周似乎都充满了黑暗，唯有眼前的敌人一般。

难道那个时候其实是她走火入魔的景象？

不待柳柠深思，范允已经站起身来，轻拂了一下衣袍看了一眼柳柠，随后盯着云子诺说道：“那日本小王爷瞧着娘娘像是体力透支的情况，公子的走火入魔一说，未免太过于武断。”

云子诺面容淡淡，音色不改：“在下从不说谎。”

“公子言重了，”范允轻笑一声：“本小王爷不过是作个比方而已。既然公子已经有了诊断，那便给太后娘娘开药吧。”

“走火入魔属于内力范围之内，普通药物根本就起不到任何的作用。”云子诺有些疑惑的瞧着范允，瞧见他眼中的神色就更加的不明白了。

眼前的人明明就知道药物对于柳柠已经没有任何的作用，却还是这般问他，这又是为何？

见云子诺带着明显的提防的神色，范允眉头微挑，并未回答云子诺任何话语，背着手便沉默着走了出去。

小灵子在范允迈出门之后上前一步，立到云子诺的面前，盯着眼前出尘的仿若精灵一般的男子，微冷的面色略微缓和，看了一眼闭眼似在养神的柳柠，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缓：“小王爷既然让公子抓药，那必然是非一般的药物。娘娘身子亏损的厉害，奴才见公子两袖清风，想必出门并未带着多少灵丹妙药，既然王爷准允，公子不如趁着空闲给娘娘熬出几副调理身子的药来。”

云子诺面色微沉，手轻轻的搭在自己腰间的药包上，正要告诉面前这个看起来年纪不大却是老成的小太监他的身上的这个药包是他精心调制出来的药丸。这些药丸都是他那师父那药灵山上的奇珍异草，恐怕要比他口中的小王爷的那些药物不知道要好上多少倍时，小灵子却抢先一步在他开口的半秒之前抢白：“公子，此乃娘娘的宫殿之中，既然公子已经替娘娘诊完了脉，便随奴才去那太医院抓药吧。”

“云公子，”一直微闭着眼睛的柳柠睁开了双眼，看了一眼微微退后的小灵子，心中淡笑一声。那小灵子不过是不想她与外人接触过多而已，她又如何不知？她一双波澜不惊的眸子看着云子诺，嘴角微勾：“你来宫中之前，承前殿前的那些桃花开了吗？”

云子诺微微一愣，仔细看的话，眼前的人虽然化着极为精致的妆容，却仍旧遮不住她眼底的疲意。再见她那极为清瘦的胳膊支撑着上半身的身子，双腿无力的伸在一边，再加上刚刚给她请脉时她身子里所透露出来的枯竭，不用听外界的任何流言，他便知晓面前的女子这段日子必定过的相当不好。

这还是目前她的状态，若是之前呢？之前他没有见过的状态呢？

云子诺的心中顿时一阵的难过，睫毛微颤，便知晓了柳柠此刻问他桃花有没有开的含义，抿着唇半晌，似乎是担心将眼前的人惊扰到一般轻轻的开口，语气如那轻拂在人脸上的羽毛一般轻柔：“南夏正值四月，正是百花齐放之季，莫说那桃花了，就连春季当中开花最难的牡丹在下也是在那路上瞧见不少。当真是姹紫嫣红，渐欲迷人眼。”

“哦？”柳柠的眼中微微闪过一丝的亮光，在人想要抓住的那一刻如同流星一般没入黑暗之中：“不知我可否有幸，能够见着公子眼中的风景？”

“自然是能瞧见。”云子诺本来心情有些沉重，但在柳柠的提醒下他终于想起来了，天下间的药物对于内力恢复虽然没有什么太大的作用，但是若是让人恢复力气的药物他却是大把大把的有，他伸手就要将腰间的药包给取了下来。

眼见他的手就要拽下药包，柳柠心中一动，赶忙出声阻止：“公子这般说。我倒便是放心了。本宫曾经听闻，允小王爷府中珍贵药材无数，想必让公子制造出能够让本宫能够及时看见这些美景的药是极为容易了。”

云子诺抓着药包的手一顿，抬起头有些不解的看着柳柠。

小灵子低着头上前一步：“娘娘所言极是。只是奴才的话公子不信，如今娘娘也这般说了，公子是否愿随奴才去给娘娘抓一副药材？”

“好。”云子诺看了一会儿柳柠，见她已经再次闭上了双眼，随即便转过身来对着小灵子：“那就有劳公公带路了。”

“公子请。”

云子诺随着小灵子前脚刚刚离开殿中，一直瞌着眼睛的柳柠缓缓的睁开了眼睛。眉头微皱，她的身子突然弓了起来，一阵轻咳之后，一小口的糕点便被她吐在了袖口上。

盯着那被自己吐出来的糕点那上面很是明显的黑色部分，那绝艳的女子眼中，寒光大盛。

而随着小灵子走出殿中不远之后，云子诺意外的发现了站在荣华宫不远处的桦树下背对他的范允。

小灵子脚步未停，云子诺只好跟着他继续朝前行。在距离范允还有一米距离的时候小灵子停了下来：“爷。”说完便很识趣的退下了。退下之前还看了一眼云子诺，那眼神很明显，是他一个人退下，并不是他们一起退下。

云子诺了然，便站在原地未动。

微风轻拂，已是四月，天气也已经开始微微有些暖意。

虽说前朝皇宫未必是他范允可以一手掌控的地方，但这荣华宫，或者说这整个后宫，只要是没有他范允的命令，也基本上是没有人敢从这里经过的。

于是这春意凛然的荣华宫前，美的不可方物的风景之中静静的立着两个绝代风华的身影。一个温润如玉，一个清尘如精灵。衣袂飘飘间春风带着不知打哪儿席卷过来的花瓣飘散在两个人之间，如梦如幻的风景美的是那么的不真实。

沉默了半晌，就在云子诺以为他们两个人是不是要站到天黑的时候，身前的范允突然开口了，声音冰冷的没有任何的感情：“柳柠永远失去武功只能躺在床上度过一生和柳柠暂时失去力气失去声音。公子选择哪一个。”今天柳柠能够说话，可以说是他范允暂时给予她的自由。其实那放于桌子上的糕点便是能够让她开口说话的解药，不过他了解她的性子，她必然不会轻易的去吃掉那糕点。

所以柳柠即使是在他面前吃了那糕点一口，但他知道，她一定不会咽下去。

而云子诺是药灵山的人，他曾经游历江湖的时候曾经听说过，药灵山的人出山只为一事，那便是了结所谓的前世红劫。

云子诺既然选择下山，便不会丢下柳柠不顾。

这，便是人心。人一旦有了弱点，便不会再是坚不可催。

他，又何尝不是呢？

果然，身后沉默了一会儿，便听见云子诺刻意压低的声音：“你想要我做什么。”

范允嘴角微微一勾，却是迈开步子在种满桦树的宫道上向着那似乎没有尽头的道路前行，在身影即将消失的时候，声音远远的传过来，似轻似重，竟有一丝飘渺之意：“公子回到住处耐心等候便可。”

住处？

云子诺微微一思索，便知道范允所说的是范修烨的府邸。皱了皱眉头，他忍不住抬头望了一眼蓝的让人无比舒心的天空，忍不住在心中发出疑问。

不知他此刻的妥协，是否是正确的？

微微叹了一口气，回头望了一眼荣华宫，云子诺迈着有些沉重的脚步离开了。

那本就冷清的过道在范允与云子诺离开之后就更加的冷清了，四周除了微风拂过的声音之外几乎就听不见任何其他的声响了。

当云子诺的衣角在转角处消失时，荣华宫不远处的一处墙角处悄悄的探出了一颗小小的脑袋，那灵动的双眼忽闪忽闪的，竟是那不知何时消失不见的燕儿。

在瞧见云子诺的身影消失之后，燕儿那一直捂在脸上的手立即松了开来，松开之后她便立刻大大的深呼吸了一口，轻轻的拍了拍胸口，似乎是在控诉那两个人呆的太久害她差点呼吸不顺窒息而死。

伸手顺了顺胸口，她瞧着云子诺衣角消失的墙角，突的一笑，眉眼弯弯，眼中却是没有任何的喜意：“幸好二师兄笨一些。若是大师兄，肯定早就发现我了！”

脸上似乎有些痒，那清秀的小宫女伸手挠了挠，眉头瞬间就皱在了一起，似乎是相当不满什么一般，终而负气的一伸手，瞬间将覆盖于脸上的一层皮给撕了下来，露出她那相当可爱的容颜。

若是云子诺此刻没走，定会认出这个即使是在范允面前也是胆大妄为的女孩子是他极为忌惮的小师妹！

由于面具不是太透气的缘故，小莺的脸颊红通通一片，她颇有些嫌弃的看着手中的那张皮：“若是大师兄造的面具，定当比我的要好很多了！嘻嘻，大师兄，你可一定要等小莺哦~！”

而她的二师兄，在她的帮助下，必定花不了几日就能度了这次的红劫。

想到这里，她的眼角弯了起来，依旧没有任何的温度，将皮面具往怀里一揣，蹦蹦跳跳的消失在墙角处。

荣华宫前再次恢复了宁静，微风徐徐卷起地上花草的风景，甚是美丽。而与此宁静不同的是，在那遥远的南夏边境之处，由于凌白被范墨的人所射杀，商夏太子已带着五十万大军朝着南夏而来。而所听闻此事的另外两个大国后奢、祈天虽未像商夏那般有着名正言顺派兵的借口，却是借着帮衬南夏为理由各自将几千精兵与商夏一同前往南夏。而本该将行军册交于属下的范墨在接到信报之后，压下了暂时前来寻柳柠的念头。并亲自带兵上阵，前往南夏与商夏的交界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