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岚？”这丫鬟卫如蔓是有印象的，的确是之前服侍母亲的丫鬟之一，当初听风阁内的那些丫鬟小厮大抵都因为照顾不力而被她拿住，最后都让卫成锋给换了，倒是这小岚却是幸存了下来。那会儿卫如蔓瞧着她手脚还算挺利落的，而且照顾母亲很是尽心，自然也没被殃及到。
现在看起来，那会儿她怕也是装的吧？
“嬷嬷想怎么做？”对于陈嬷嬷，卫如蔓是十分信任的，只是想问问情况而已。
“三小姐，老奴原本昨夜还催着夫人将那些姨娘叫过来好好敲打一顿，但是出了这种事情，少不得要跟老夫人禀告一二的，至于这些吃里扒外的奴才，自然是要发卖了的。”
卫如蔓稍微犹豫片刻，这才点点头：“父亲这两日因着我的事情，大约心情是好的，祖母那边也是。嬷嬷若是想做什么，便说是我的意思吧，这样他们也不好说什么。”
陈嬷嬷一阵感慨：“老奴谢过三小姐了。”
“只是，我方才见你们是从外头进来的，母亲这一大早是去哪里了？”闲来无聊，卫如蔓又问了句。哪儿想，那陈嬷嬷当即就是一阵唉声叹气。
“哎，夫人心善真是容易被欺负啊，三小姐，您是不知道，夫人这一大早的便去葬花台看四小姐，老奴想着夫人胡若是一直憋在心中免不得生出心结来，这才答应的。只是这四小姐实在是乖戾，分明知道夫人去了，却是命令丫鬟泼了水出来，当下便冷了夫人的心。”
自然，卫婉兮做的可不止这件事，那会儿天蒙蒙亮，宁清美便起身了，想着能够见到婉兮，她脸上都是带笑的，还特意嘱咐陈嬷嬷带上了亲手制作的糕点，只是她来到葬花台却怎么都没有想到，卫婉兮一听闻是她来了，当下就讽刺了几句。
“婉兮见过母亲，母亲今日前来是想看婉兮笑话吗？也是，婉兮现在已经不是母亲的亲生女儿了，母亲自然是想看笑话的。”第一句话便是戳人心肺，若不是兰嬷嬷一直暗中使眼色，少不得陈嬷嬷就要动用家法。
之后卫婉兮更是不理会宁清美，自顾自的说着：“婉兮这阵子都得去祖母那边受罚呢，母亲若是真的为婉兮着想的话，就帮着婉兮免了这责罚，否则，就别在这边假惺惺的，我看了，都觉得恶心。”
这是原话，如此伤人心的话陈嬷嬷自然是没有对卫如蔓说出口，只是道：“四小姐说了好些让夫人伤心的话，夫人今日怕是心情都不太好，老奴劝说夫人去宁府，也是想让夫人高兴一些。”
卫如蔓心中一片复杂，她没做过母亲，体会不到宁清美心中此刻的郁结，然而内心深处，她还是感到了一丝丝失落。
也许，不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她们之间的母女情分总是这样浅吧？不论她多努力，依旧未能改变。
“小姐。”站在卫如蔓身后的素雨很明显感受到卫如蔓散发出来的伤感，不由担心的出声，旋即便见到卫如蔓轻轻地自嘲，而后深吸了一口气，“我没事。”
没事才怪！
素雨撅着嘴，夫人从小就偏心，如今证明了四小姐非亲生的，依旧如此，也难怪三小姐伤心了。她暗暗咬牙，以后一定要多为小姐着想，弥补这份缺憾。
兰嬷嬷的手脚利索，虽是经历了一场劫难，身子骨还算是硬朗，跟着上了马车。
宁清美与卫如蔓同处马车狭小的空间内，有些不自在，身子动来动去的，兰嬷嬷见了，只得引着话：“三小姐，这马车是夫人命陈嬷嬷为三小姐准备的，三小姐觉得如何？”
卫如蔓清晰的瞧见宁清美脸上的尴尬神情，莞尔一笑：“挺不错的，之前坐 马车时，免不得颠簸，如今坐着很是舒服呢。”
“那是，夫人特意将宁府送来的锦缎拿来做了铺面，还有这纱窗，三小姐，夫人一直心中都有您，只是不善表达。”
兰嬷嬷的良苦用心，卫如蔓自然是知晓的，只是瞧着宁清美那不自然的脸色，原本想着配合却也变成了敷衍。
宁府这边，宁老夫人一早接到消息，听闻女儿和外孙女回府，早早就带着一家子人在大门口迎接，见到卫如蔓下车，连忙扑了上来：“我的蔓儿诶，冷不冷啊这么早便过来……”
“外祖母，您怎么在外面啊？”卫如蔓傻傻的笑着，感觉到一阵阵暖流，融化了之前在马车上逐渐冰冷的心。
一群人自是热络的包围着宁清美，说着客套的话，渐渐走入府中。
且说卫府中，自宁清美与卫如蔓离开之后，陈嬷嬷当下便冷了脸色，吩咐人将昨夜查出来的人全部押到静思阁，可怜老夫人才刚刚用完早膳，听闻这消息，当下便是一惊。
只是陈嬷嬷乃是宁府派来的人，便是她也不太敢敷衍，这才忙将人让了进来。
“老夫人，是老奴逾越了，只是三小姐昨日对老奴言及府中最近多事之秋，怕是有那些个丫鬟小厮心怀黑心，做出对卫府不利的事情，老奴这才连夜命人搜查，却没想着，居然真的查出了这十来个人，皆是证据确凿，还请老夫人发落。”
老夫人掌家几十年，自然是清楚的，水至清则无鱼，每个府上多少都有哪些个贪心的奴才，一般情况下，若是他们对主子忠心耿耿的话，她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扫了一眼跪在下面哭天喊地的几个丫鬟小厮，老夫人原本想着给陈嬷嬷一点面子的，毕竟刚掌家，自然是要杀鸡儆猴，不然府中的奴才便越发猖狂的，然而这一扫，老夫人的眼睛却发直了。
“小岚？你怎么……”这还不算，她又见到了一人，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李嬷嬷，你怎么，哎呀糊涂啊。”
当下小岚和李嬷嬷都是连连磕头，口中一直喊着冤枉二字，陈嬷嬷冷哼一声，当下指着两人：“老夫人，这两人今早老奴都审过了，都说是六姨娘吩咐的，老奴并不是存心对六姨娘不满，只是她一个奴婢，却安插了人在夫人和老夫人的房里，实在是心思叵测。”
老夫人原本还想着求情的话，顿时咽下了。若说这辈子她最恨的人是谁？定然是何玉莲没错。幼年时便勾引着自己儿子不算，便是嫁人了还跟自家儿子藕断丝连，不然为何能生下卫婉兮？她克死了相公却转眼又来了卫府，又与自家儿子缠缠绵绵。
提起这些事情来，老夫人便是一阵气急。
这女儿简直就是罄竹难书。
可笑的是，如今她还真是如愿的进了卫府，成为了六姨娘。然而代价自然是宁府之人对卫府心存不满，若不是她有一个宝贝孙女从中斡旋，恐怕现在卫府就得上演和离的戏码。想到这些，老夫人心中便是一阵气愤。
“李嬷嬷，这些年我自问待你不薄啊，你，你怎么如此糊涂呢？”
然而即便心中愤愤不平，老夫人到底是对李嬷嬷这个老人心存怜悯的，心想着或许是这段时间府中发生了太多事情，她没有发现李嬷嬷的困难，及时帮助她，这才导致她被收买。
“老夫人。”陈嬷嬷上前一步，指着李嬷嬷道，“这位李嬷嬷是老夫人的人，按说应该是由老夫人处理才是，只是老奴有句话不知该不该说？”
“你说吧。”老夫人的声音都没了底气。
陈嬷嬷颔首，笑着将对边上的丫鬟点点头，那丫鬟旋即取出一个包裹来，陈嬷嬷将包裹送到老夫人身前，“老夫人也是京中的老人了这东西应该不陌生吧？”
老夫人疑惑的接过，打开包裹，里头是一个铁罐子，掀开，一股香气冒了出来，她微微皱眉，香气有些熟悉。
“这是夹竹桃的花叶晒干而成，含有毒性，每日服用一些的话，可致人慢性中毒，若是毒发，便是药石罔效。之前夫人身边的兰嬷嬷便是中了此毒，幸好王御医当时施救。”
陈嬷嬷简单的几句话，已经让老夫人面色微变。前阵子宁清美与兰嬷嬷的事情她听说时，王御医已经离开了，而兰嬷嬷中毒的事情，她儿子处理了，宁清美并没说什么，她自然也没怎么在意。
然而李嬷嬷是谁，她十分清楚，那可是在静思阁中负责灶房事宜的人啊，而此刻从她这边搜出这夹竹桃来……
想到这里，老夫人的身子便是一阵颤抖。
“老夫人，若是您还有怀疑的话，不妨请个名医帮忙诊治一二，若是真被下了毒，也好及早拔毒。”
这回，老夫人对陈嬷嬷的话可是深信不疑，然而她整个人也是浑身无力，挥了挥手，让小紫去请名医来，语气却是越发的虚弱了起来，仿佛一瞬间老了不少。
“陈嬷嬷可还有其他发现？”
陈嬷嬷颔首，索性一下子说了：“老奴查阅之前六姨娘管家之事，发现其中有大约五千两银子以各种名目开支出去，其中大部分是老爷支取的，然而老奴观老爷那些日子并无应酬，怀疑……”
老夫人冷哼一声，拍了一下桌子：“罢了，罢了，何玉莲虽是我侄女儿，却不是亲的，陈嬷嬷若是想责罚，便随意吧。”
“谢老夫人。”陈嬷嬷当下行了一礼，转身便吩咐人去请何玉莲来。
卫成锋这两日可谓是志得意满，卫如蔓安置那些乞儿的事情果不其然被圣上知道了，大加赞赏，以至于许久未在人前得意的他很是风光了一把，这次回府正想着好好奖励一下三女儿呢，却是急急被丫鬟唤到了静思阁。
“母亲，儿子怎么听闻您被下了毒？”卫成锋也是吓了一大跳，这一路听丫鬟断断续续的解释，浑身一股冷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