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慕真瞧着楚慕轩离去的背影，狠狠咬了咬牙。
宫中那个被抓住偷偷给楚缙云下毒的小太监对老七的吩咐是供认不讳，仅仅凭借这一点，自己就能打楚慕玉一个措手不及，不是吗？
更何况，自己已然找卫成锋说清楚了，明日是他顶上，并非是自己。
楚慕真只要想着明日楚慕玉那灰白的面孔，便是一阵激动。然而他却不知，此刻的七皇子府上，秦侧妃和楚慕玉也正庆祝着有人自己步入陷阱中呢。
“殿下，怕是明日有一场好戏可看了，只是可惜，臣妾不能亲眼见着。”秦侧妃身姿腻歪在楚慕玉怀中，帮他剥着葡萄皮，这葡萄如今可是稀罕物，也是秦氏这般强大的能力才能从北部运过来，饶是如此，中间也便不知折了多少，到京都之时，挑挑拣拣的也只剩下这些。然而秦家孝敬过来的，秦侧妃是一点都不舍得吃，全都剥了放在楚慕玉口中，那表情极为谄媚。
楚慕玉此刻也正是心情极好，听到这话，嘴里更是甜的如同吃了蜜一般。可不是蜜吗？这葡萄可是比起蜜来甜美多了。
“无妨。”他将葡萄籽吐了出来，秦侧妃接了放在一边，这才继续道，“爱妃要真是好奇，明日本王回府后，细细跟爱妃讲来，想想也很是奇特呢，这楚慕真往日里藏的这般深，打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如今正是他倒霉的时候了。”
秦侧妃脸上尽是喜意：“只是臣妾倒是怕有万一。”这次的布局秦侧妃自然是信心十足的，只是有些细节还是变化颇多，她又不能跟着上朝，唯一能够应对的只有楚慕玉一人，这也正是她担心的地方。
楚慕玉此人，才智是有的，唯一的弱点便是易怒，若是被人紧紧揪着这处打，少不得要爆发的，可若是在朝堂之上……
“有什么好怕的？之前李林卫的那事情不是化险为夷了？爱妃啊，你什么都好，就是胆子小了些。”
听闻这话，秦侧妃则是满脸苦涩。这哪里是她胆子小啊？所谓的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落在实处，却是他们这些皇子犯法了，生父的圣上难道还真的赶尽杀绝？反而他们这些妻妾，却是要受尽苦楚。
因而秦侧妃分明是担心着，此刻却不敢暴露分毫来，笑嘻嘻的腻在楚慕玉的怀中，继续剥葡萄。然而到底是心境变化，再也没有之前那般亲昵了。
卫如蔓睡下之后，顾元修才来的柔云院，他动作不大，倒还是惊醒了守夜的素雨，见她瞪大了眼睛，顾元修也不客气，让她泡了一壶茶，坐在桌边慢慢饮了起来。
他才从清风书院回来，从自家老头子的口中听说卫如蔓的迷惑，让他不由的一阵心疼。这京都之中，哪个大家闺秀闺阁中关心的不是勾心斗角就是针线才艺？而卫如蔓，年纪轻轻却不得不扛起大旗，为卫府的前程一搏。
然而到现在，她大约是真的累了吧。
顾元修仔细看了看床上正在酣睡的人儿，眼神越发柔和。当初被敲诈五万两的他怎么都没想到，她却是用他的钱买了名声，甚至还带上他的，也许正是因为这一层关系，以至于到现在楚缙云也没有找到合适的点打击自己。
她成日里为了保护自己和家人费尽心思，却还不过，连带这服侍的这些得心的丫鬟也很是关心。素雨今日去千工坊的事情，顾元修已然知晓，加上之前已经被王御医手作徒弟的芷月，她怎么能不累？
顾元修内心却十分清楚，便是心疼又能如何？一切还未彻底安定下来，不论是卫府还是宁府，还是他的安平王府，一切都是在风雨飘摇中，他此刻甚至有些迷茫起来，自己究竟能不能给她一个安定的未来，只有菜米油盐，没有尔虞我诈。
素雨静静的守候在边上，瞧着顾元修一口一口的喝茶，如同喝酒一般，不由摇了摇头。她今日去千工坊学艺，拜的是一个制作簪子花钿的师傅，那师傅很是手巧，让素雨不由羡慕。只可惜前期她似乎一点都没有天分，用那师傅的话讲，她比起那些孩子来更浪费材料。
这简直就是对她的会心一击。
“你这丫头难道也有心事？”顾元修却也是看出来了，素雨的心情并不好，他挑眉，“是担心你家小姐吗？”
素雨摇头：“世子，你觉得素雨是不是很笨？”
“恩，能说出这话的基本上都是笨的。”瞧着素雨快哭出声来，顾元修连忙安慰，“开玩笑的，素雨若是笨的，哪里能将你家小姐服侍的这般周到？你呀，就别杞人忧天了，不过就是一些材料而已，不过一点银钱，用得着这般在意吗？”
素雨诧异的瞪大眼睛。
“怎么？很惊讶？”
素雨连连点头：“世子，你怎么知晓素雨今日去的千工坊？而且……”
顾元修摆手：“怎么知晓的就不告诉你了，我只吩咐你，最近看好你家小姐，可千万别再让她去清风书院磨墨了。”
“啊？”素雨诧异的看着顾元修起身离去，良久才反应过来，连忙跑到窗边拉起话卫如蔓的右手，果然在哪白嫩的指间发现了两个水泡，眼睛不由自主的的就红了，眼泪啪啦啪啦掉落下来。
一早梳妆时，卫如蔓就瞧着素雨不对劲，这般遮遮掩掩的，此地无银三百两。
“素雨，你这是怎么了？”卫如蔓瞧着碍眼，索性直接挑明了说，“可是受了什么委屈，被人欺负了？”
素雨摇摇头。
“那是怎么了？你说话呀，哎呀，快急死了。”卫如蔓一把抢过素雨手中的发梳，低头看了一眼，这才惊呼：“素雨，你怎么哭了啊？”
“小姐……”素雨再也忍不住，眼泪簌簌而下。
等焦急的卫如蔓问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顿时一阵苦，安慰着素雨：“看，你这不是自己钻牛角尖了吗？不就是磨墨而已吗？我是想着无事，便试试看，哪里瞧着待在那边一下子时间就过去了，现在想想倒是觉得舒服，尤其你不知道，顾先生的字实在是太有灵性了，我很喜欢。”
素雨依旧期期艾艾：“小姐说的可是真的？”
“我骗你作甚？”卫如蔓翻了个白眼，“你呀，就好好的去学你的艺，你家小姐如今可是找到事情做了，今日我便打算去祖母那边帮着抄佛经呢。”
素雨这才化涕为笑，亲昵的拉着卫如蔓的手：“那小姐若是有吩咐，可一定要告知素雨啊。”
“行了行了，难道你家小姐离了你还活不下去了不成？”
被卫如蔓狠狠的瞪了两眼，素雨这才笑着离去。
此刻的朝堂上，一阵肃穆。
跪在地上的卫成锋不由苦从中来，他还记得上一回身不由己时，也是这般贸贸然的出头，也是这般静谧无声，他似乎能够听到圣上隐隐压制的呼吸声，正如上一回他在监狱之中整整呆了两日之久，甚至后来花费了半数家产，这才换的平安。
而这次呢？
卫成锋是怕死的，而且是很怕死。除此之外，他还怕疼，此刻膝盖处已经隐隐生疼了，他却觉得自己的感觉从未有过这样的清晰，他清楚的听到身后那压抑的咳嗽声，声音不远，听着是户部侍郎的，左前方有人轻轻挪动了脚步，，甚至他还见到地上肆无忌惮张牙舞爪的爬上自己手背的蚂蚁。
如果不是顶着压力，卫成锋想，自己肯定一巴掌将这蚂蚁拍死。
金黄的御座上九条龙张牙舞爪，却有一条沉默不言一语，这便是楚缙云。他此刻微微眯着眼，看着底下如蚂蚁一般的卫成锋，这个姓卫的这般愚蠢，次次都是叫人当了枪使，如何能做到尚书这个位置的？
是了，他有一个岳丈是宁相。
若非楚缙云早有调查，知道宁相的那个小女儿宁清美极为不靠谱，指不定当下就让宁相领回去好生教养一番。
此刻的圣上极为恼怒，为何呢？原先因为卫如蔓的千工坊为国库输送了那么多钱财，宁相三番两次的来求，自己好不容易答应了下来，圣旨都拟好了，结果你卫成锋居然又犯起糊涂来了，居然给朕来了这一出。
楚缙云是着实的郁闷啊。
试问，卫成锋这样的笨蛋如何能生的出卫如蔓这般妖孽的女子来？
他不做声，此刻自然是无人敢发言的，便是卫成锋的老丈人宁相大人也是微微眯着眼，不仔细看还以为他已经睡着了一般，然而即便如此，众人也不敢轻易将其忽视，毕竟如今的宁相一言顶千金。
卫成锋脸上的汗水簌簌而下，滴落在大理石地面上，滴落在手背上，却在他的心中翻起了惊涛骇浪起来，他甚至一度感觉自己即将溺亡。
好在楚缙云毕竟是个明君，更何况卫成锋在出头鸟其实当的还算可以。深层次的原因楚缙云和宁相都十分清楚，谁让大楚如今只有仰仗卫府的三小姐才能维持呢？国库啊国库，怎么能钱生钱呢？
“起身吧。”楚缙云慵懒的吐出一声来，眼神极为无奈，他扫视了一圈排在前头的几个儿子，楚慕轩这个二儿子向来花花肠子，最爱的便是游山玩水，只可惜却被拘泥于京都之中，楚慕真这个四儿子，虽是养在皇后名下，一颗心却也生根发芽，如今已经是锋芒毕露，一点也不掩饰自己的野心。楚慕玉次人呢？母妃身份低贱，他偏偏能用聪明才智在宫中站稳脚跟，更别说这短短几年时间，便已经笼络了许多达官显贵。至于小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