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小蝶笑笑不语，吴彪问：“那这次回来还走吗？”

方小蝶想说不走了，可现在自己这个身份，她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事，也不想骗吴彪，就道：“暂时不走了。”

吴彪探头看了眼碗里的面汤，一把拉住方小蝶的手腕，“怎么吃这个呢，哥哥带你吃好吃的去。”

方小蝶知道吴彪好意，任由着他拉着自己来到悦来酒楼，自从老柴‘不知所踪’后，酒楼前前后后换了好几个说书先生，但没一个有当初的老柴受欢迎。

两人落座后，台上正在说书，方小蝶随便听着，有种恍若隔世物是人非之感，吴彪已经快速点了酒菜。

等酒上来时，方小蝶给自己也倒了一杯，吴彪皱眉道：“女孩子家喝什么酒。”

方小蝶笑道：“妹妹还有些酒量，这点酒无妨。”

吴彪这才没阻拦，但很快他就震惊了，方小蝶一个人竟然喝了两坛酒还毫无醉意，而他陪着喝了一坛酒已经有些晕乎了。

在方小蝶招手又要酒时，被吴彪拦下来了，吴彪惊愕道：“还要喝？”

方小蝶道：“大哥喝不下了？”

吴彪咽了口唾沫，“妹子你这酒量也太惊人了。”

方小蝶这三年都很少饮酒，她自己都觉得好笑，失忆失的竟连自己最喜欢的事都忘了，她的酒量在这么漫长的岁月中早就被练到极致，如果她不想醉，就连思慕也没法喝倒她。

方小蝶又要了一坛酒，她知道吴彪喝不下了，就自斟自饮，吴彪看着她，突然道：“妹子，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方小蝶饮尽一杯酒，“没有啊，我能有什么心事。”

吴彪就不说话了，方小蝶一脸喝了五坛酒，在店小二惊叹吴彪无语的目光中才终于道：“好了，我们回去吧。”

吴彪结了帐，想去搀扶方小蝶，方小蝶却面不红心不跳道：“无妨，走吧。”

吴彪瞧方小蝶的身形步伐，竟比自己还要稳当，当下对这个妹子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吴彪将方小蝶送回风水馆才折返。

方小蝶目送吴彪离开后才推门而入，还未走进面色就冷了下来。

她一步步走到院中，院中的枣树下站着一个玄衣男子，男子一头长发只松松挽了个发髻，那身宽宽松松的外袍配上那欣长高挑的身材，当真自成一幅画。

方小蝶在男子五尺开外站定，只是冷眼看他。

那男子幽幽长叹口气，转过身，那张脸美的能同日月争辉，鬓若刀裁，眉如墨画，面如桃瓣，目若秋波，肤如凝脂。真是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虽怒时而若笑，即视而有情，给人一种雌雄莫辨之感，似笑非笑的表情，连两道眉毛也泛起柔柔的涟漪，好像一直都带着笑意，弯弯的，像是夜空里皎洁的上弦月。若论美貌，可与司徒慕比肩，只是他的美中带着一股邪气。

男子看着方小蝶的眼里满是宠溺，“华儿，非要我来请你吗？”

这个男子就是妖主思慕。

华儿，方小蝶觉得这个名字听的如此讽刺，韶华，她叫韶华，此刻的她究竟是韶华还是方小蝶？

方小蝶自顾自走到灶间，倒了杯一直温着的茶水，咕隆隆喝下，完全当思慕是空气。

思慕走到方小蝶身后，哀怨道：“多年不见，你就用这样的态度对我吗？”

方小蝶‘啪’的放下杯子，道：“那我该如何对你？”

思慕上前一步，伸手将方小蝶拥进怀中，头埋在方小蝶颈中，“你变狠心了。”

方小蝶低声道：“放开。”

思慕没有动，方小蝶重复，“放开。”

这一次，思慕终于放开手，往后退了一步。

方小蝶转过身，冷冷道：“思慕，我与你那一段早已是灰飞烟灭的前尘往事，你还是自重点的好。”

思慕一双如深紫色葡萄的美眸里顿时盈满伤感之色，若不是早知他的为人，方小蝶也免不了要心软。

思慕道：“你为何不肯信我。”

方小蝶冷笑道：“这世上我可以信任何人，却唯独不会信你。”

思慕伤感道：“你当真不肯与我重新来过吗？”

方小蝶皱眉道：“思慕，你好不容易才从乾坤镇图里逃出来，再说那些有意思吗。”

思慕一双眼亮晶晶的，“你可知在乾坤镇图中我无一刻不在后悔不在思念你。”

方小蝶道：“你是想补偿我吗？”

思慕忙道：“可以吗？”

方小蝶道：“可以，你在我面前消失。”

思慕微微一怔，那表情受伤的跟一只小鹿一样，“你当真要我远离你？”

方小蝶凉凉道：“不错。”

“既是你的心愿，那我现在走便是了。”思慕终是道，“只是，我问你，你是变心了吗？”

方小蝶撇过头，懒得理他。

思慕道：“你爱上那个凡人了？”

方小蝶自然知道思慕说的是谁，她心中一动，冷冷道：“我不爱任何人。”

“那你为何要来这里？”思慕逼问。

方小蝶反问道：“你觉得我该去哪里？”

思慕道：“华儿，你这性子，一点没变。”

方小蝶笑的讽刺，“睡了五百年，来不及改。”

思慕叹了口气，“你愿意住在这就住在这，不过我还是会守着你。”

方小蝶道：“妖主倒是很有空，只要你别出现在我视线里就行。”

方小蝶说完就走向自己房间，走了几步，她就感觉思慕离开了，这里只剩下她一人。

恨吗？方小蝶问自己，当初得知他的背叛的确是恨过的，可五百年前他被收进乾坤镇图，而她则被沉入湖底，等她醒来后那些就忘了，现在再想起来，不过觉得是一场劫数罢了，要说恨早就谈不上了。

方小蝶回到自己房间，虽然这里已经曝光，但方小蝶不打算离开，她知道思慕绝不会让别人来打扰她。

就当她利用他来隔绝外人的打扰吧。

这一觉本以为会很难眠，没想到不过辗转了个把时辰就睡着了。

一觉睡到五更，方小蝶像以往那样起床梳洗，没事找事又将整个风水馆打扫了一遍，她觉得只要有事做，才不会胡思乱想。

她用术法试探了一下，果然这城里多了些妖族，但这些妖族都离风水馆很远，最近了也隔着三条街，方小蝶知道肯定是思慕的安排。

等打扫完毕已经日上三竿，方小蝶这才提着篮子去买菜，在这里过了三年，左邻右里早就熟识，邻里见到方小蝶回来都很高兴，一个个询问她和司徒慕的近况。

方小蝶笑着回应了，等回到风水馆，竟然已经到正午了。

一个人的伙食最容易打发，但方小蝶还是做了两菜一汤，等饭菜端上桌，方小蝶的心又疼了起来，这都是司徒慕最爱的菜。

她的手艺依旧很好，以前的数千年都没做过饭的她竟然有如斯天分，这让她也很是诧异，只是厨艺再好，这饭吃的也是食不知味。

自此她就很少出去了，在风水馆里窝了七日，除了被吴彪拉出去吃了两顿饭，其他时间方小蝶都在馆中，她不愿意出去，一出去总会想起很多往事。

每次吃饭，吴彪都会问：“司徒兄什么时候回来？”

方小蝶边喝酒边问：“大哥你怎么看起来更想念他？”

吴彪道：“他不回来，就没人能管住你。”

方小蝶微微一怔，“这世上没人能管住我。”

吴彪摇摇头，看着方小蝶一杯接一杯的喝，一脸的无奈。

等到第八日的夜里，思慕又来了。

这次他带来了吴彪的人头。

方小蝶看着他提着人头，就像上次一样站在枣树下，待她看清，心都凉了。

“你为何要杀他？”方小蝶的声音有些抖。

思慕嫌弃的看了眼吴彪的人头，道：“你是为了这个凡人弃我不顾？”

吴彪是方小蝶的义兄，方小蝶虽未真心将他当作兄长来看待，但也是当作可以说话的朋友的，方小蝶这人，朋友一向不多，所以能当作朋友的，她都很珍惜。

方小蝶陡然出手，一把夺过吴彪的人头，冷声问道：“他的尸身在何处？”

思慕在方小蝶脸上看到了怒容，他更加确信方小蝶对这个凡人的感情是不同的，当即扭过身不回答。

方小蝶将吴彪的人头小心捧进厅中放在桌上，等转过身时候，焚天扇已在手中。

思慕见到焚天扇，明显愣了愣，随即脸色也冷了下来，“你为了这个凡人要与我一战？”

方小蝶冷声道：“不错。”

思慕盯着方小蝶，挫败道：“我不会和你打的。”

方小蝶道：“城外东边有一湖名为莫愁湖，我在那里等你。”说完不等思慕回应化为一道疾光而去。

方小蝶站在莫愁湖旁，湖风冷冽，却吹不熄她心中的怒火，只是想起当初在这里发生过一切，那混元珠就是在这里得的，记忆恢复后，方小蝶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封了混元珠。

思慕终究还是来了，“韶华，你真的变了。”

方小蝶转过身，焚天扇发出幽幽红光，映照她一张脸却更加冷若冰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