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头看老妪，老妪还站在原处，司徒慕抱着红狐来到老妪身旁。
老妪看了红狐一眼，叹了口气，“还好来的及时。”
司徒慕听老妪的口音似了解一些内情，当即说出心中疑惑，“嬷嬷既然能来此处，那绝非一般人，晚辈虽知这妹子不一般，但其他却一概不知，请嬷嬷告知详情。”
老妪没吭声，将食指抵在红狐的额头，一双狐眼猛地睁开，那一瞬，狐眼若琉璃般流光溢彩，但很快光芒就暗淡下去，似无力般又轻轻阖了起来。
老妪这才收回手，随即转过身猛地咳嗽了几声。
这咳的又急又重，整个身子都跟着抖动，司徒慕忽然觉得这老妪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强。
等老妪平复下来转回身时，额头上密密一层汗珠。
司徒慕关切的唤了声，“嬷嬷。”
老妪摆摆手，示意自己无碍，“其中关窍老婆子确实不知，不过这妮子你一定要小心照看，莫要再弄丢了。”
老妪说的很郑重，司徒慕肯定她没有说假话，看了看怀里的小狐狸，苦笑道：“她一个大姑娘，我……我着实不便时时看顾。”
老妪道：“你既已答应人家，就该信守承诺。”
司徒慕一怔，“嬷嬷怎么知道这事？”
老妪眼神有一丝慌乱，但随即变镇定自若，“老婆子知道你和那江疏影交情匪浅，这小狐狸可是她的小师妹。”
提到江疏影，司徒慕心头又黯了黯，“不错，我的确答应了她。”
老妪道：“虽然老婆子现在还没想到其中关窍，但显然这小妮子很重要。”
听到老妪的话，司徒慕心头掠过一丝不好的念头，“既然这么重要，为何这么轻易地救回。”
老妪叹了口气，“因为这个地方，进来容易，出去就难了。”
司徒慕一怔，老妪斜觑了司徒慕一眼，“怕了？”
司徒慕笑道：“有嬷嬷在，不怕。”
老妪眼中也涌出一丝笑意，单看这双眸子，一点也看不出这是个花甲之年的老人，而且这眸子似有种魔力，司徒慕每次对上都移不开目光。
“嬷嬷，晚辈是何时见过你的？”司徒慕问。
老妪微笑道：“很久了。”
司徒慕道：“晚辈那时年幼，竟没有一点印象。”
老妪道：“有没有印象都无妨，本就不是不相干的人。”
司徒慕见老妪言辞间有意无意与自己撇清关系，但她又确确实实是帮了自己，也不知究竟是什么缘故，当即也不再多说，只抱着小狐狸跟在老妪身后。
这一次，直走了小半天，司徒慕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道：“嬷嬷，神域我以前也去过，不若让我用剑劈开试试。”
老妪又斜了他一眼，“你该知道这里以前是做什么用的吧，若是你一个凡人用剑都能劈开，那怎么能困住那些神魔无数岁月。”
司徒慕被噎的无话，老妪又道：“更何况你若在这里一动法器，那两个老东西就会被惊醒。”
司徒慕脑海一转就知道老妪指的是谁，他有些担心道：“嬷嬷说的是最后留下的一神一魔？”
老妪道：“你倒是知道不少。”
这些还是紫陌告诉他的，司徒慕想起她心里有些难过，紫陌对他终究是有心的，否则也不会已死来解脱，司徒慕对她有愧疚，但说情意的确没有多少，他以前虽自命风流，但能进他心里的人实在不多，这次紫陌的死虽然难过，却不会时时不忘，想到这司徒慕不仅在心底叹了口气。
有些情意，他终究是担不起，也不愿意担的。
老妪瞧司徒慕有些发怔，问道：“在想什么？”
司徒慕忙道：“只是在想上古时这里的情形。”
老妪笑了笑，“那个时候，即便是地狱也比这里好上千百倍。”
司徒慕没见过那种场景，但看老妪嘴角的笑，却让人不寒而栗。
老妪看了看四周，道：“我能感觉到他们的气息。”
司徒慕疑惑道：“当年神魔大战，神魔两族不是俱灭了吗？”
老妪道：“当年他们都受了重伤，陷入沉睡之中，躲过了一劫。”
司徒慕小心翼翼的问道：“那会不会就这么一直睡下去醒不过来了？”
老妪瞥了眼司徒慕，“你以为老婆子为什么会出现在这？是专门来搭救你的吗？”
司徒慕愣了愣，随即明白过来了，这老妪就是为了那一神一魔来的。
这次不待司徒慕询问，老妪主动道：“我估摸着他们快醒了。”说到这她又了瞥了眼司徒慕怀里昏死的小狐狸，“我总觉得这小狐狸被放在这有什么深意。”
司徒慕随口接道：“难道是怕他们饿了供一只小狐狸给他们打打牙祭？”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老妪却停住了脚步，转头再去探小狐狸，这一次终于明白过来，心头大结也解开了，不过脸色也变了。
司徒慕见老妪神色不对，问道：“嬷嬷，怎么了？”
老妪盯着小狐狸，咬牙道：“这小狐狸的确是为那两个老东西准备的。”
司徒慕不明白老妪的话，问道：“什么？”
老妪抬起头，面色阴晴不定，道：“你说的不错，那两个老东西的确要吃了它。”
司徒慕问道：“为何？”
老妪道：“这小狐狸身上有神魔两处的血脉。”
司徒慕瞪大眼，想说这狐狸的爹是个凡人，但看老妪的面色，又觉得她说的是实话，只是还有件事不明，“那紫陌是她的同胞姐妹，为何不直接用她？”
老妪道：“紫陌？你说那个黑狐狸？她连身体都没有，哪里来的血脉？”
司徒慕恍然大悟，老妪说的不错，紫陌只有魂魄，没有身体。
老妪道：“你倒那黑狐为何那般狠厉，不过是魂魄里魔的部分被激发了出来，她早已是魔，却又偏偏被你勾起了真心，这才一死了之。”说完深深看了眼司徒慕。
司徒慕微垂首道：“的确是我害了她。”
老妪收回目光道：“这也不是你能控制的，心不动身不动，这话她比你明白。”
司徒慕苦笑一下，“那现在该怎么办？”
老妪眼中闪过一丝杀意，脸色也肃了下来，道：“杀了这小狐狸，一了百了。”
司徒慕这一年多来经历太多变故，对很多事情的理解也比以前要透彻成熟，他也知道很多事是不可为而为，有些事是必须要为，一切为了大局。
此时此刻，杀了这小狐狸的确是一劳永逸之法。
可司徒慕低头看小狐狸，脑海里却浮现江疏影的目光，想起她最后的嘱托，随即又想起林若南的笑颜，这狠手就无论如何也下不去了。
老妪一直紧紧盯着司徒慕，见他面上神色变了几变，终还是叹了口气，有些失望却又有松了口气，道：“你下不去手。”
司徒慕正色道：“我受过一个故人所托，一定要保住她，而且她一直跟着我，我已将她当自己的妹子，她并没有做错事，却要因此丢了性命，这事无论如何我也做不出。”
老妪笑了笑，又叹了口气，“那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司徒慕有些愧疚道：“嬷嬷，实在对不住你。”
老妪摆摆手道：“没什么对得住对不住的，一切都是我自己选的。”说完又连续咳嗽了几声。
两人一直说话，但脚步也没停，只是走到现在，除了那万年不变的焦土，什么其他的都没看见，而这里似乎没有白天黑夜，虽然头顶悬着一轮明日，但过了这么许久，那日头半分没有偏移，这里的一切都是死的，死气沉沉，毫无声息。
司徒慕道：“嬷嬷，我们要去哪？”
老妪只是道：“还得走一阵。”
司徒慕见实在问不出什么也只能罢休，怀里小狐狸一直昏死，加上这里的情势，他心里不是不着急，几次想问问什么时候才能离开，但看到老妪的身形，又莫名有种安心。
司徒慕一路上想了又想，也想不出究竟在哪见过这嬷嬷，那样一双惊心动魄的眸子，司徒慕肯定只要见过一次就不该也不会忘记，但绞尽脑汁也想不出。
好在随着老妪狂走半日后，面前的景致终于起了变化，脚下虽然还是焦土，但有些岩石缝中已将能看到零星半点的绿色了。
老妪的表情也明显轻松了一些。
司徒慕一肚子疑问，但老妪的表情，明显对这里很熟悉，可这无忧海是上古神魔所在之地，她为何会这么熟悉？
司徒慕问：“嬷嬷以前来过这里？”
老妪轻轻‘嗯’了一声，“来过两次？”
司徒慕道：“是为了寻找那一神一魔？”
老妪表情有些诡异，她勾了勾嘴角，“是，也不是。”
司徒慕对这老妪的好奇心已将达到顶端，心里跟被猫抓了似的，但偏偏面上不能流露出什么，而且他忽然意识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不管这老妪说什么做什么，他都一点也不怀疑，就像方才她说小狐狸的事，不过是片面之言，他就真的相信林若南真的身负神魔两处的血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