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萧音听在心里,难免会揣测万分,即便眼下根基已稳,可帝王家向来多疑,更是忌讳那些谋朝篡位之人。
“林茂国怎的又同姜家扯上关系了?朝中也从未见二人有过什么交集啊。”萧音抿了一口酒幽幽道。
萧容放下酒杯莞尔一笑:“皇兄吩咐臣弟做的事,臣弟已尽心去办,若皇兄信得过,便将此事交由臣弟处理罢。不过一个林茂国而已,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萧音想了想,开怀一笑:“哈哈,三弟果然有远见。那好,此事,朕便全权交由你了。切莫让朕失望啊。”
“臣弟谨遵圣意。”
暴风雨狂卷凡世之前,必将寂静默然,以此卸下所有人的防备。
相安无事的一日,令姜家二房渐渐松了口气,原以为会有何种措不及防的惩罚,可是左等右等也未见动静,于是一颗躁动的心又蠢蠢欲动起来。
姜云柔站在窗前望着那轮皎洁明月,嘴角边意味不明的笑看上去着实耐人寻味许多。
她眼里一点点绽出光来,心里不断回旋着一句话,姜云妨,看来是天不助你。
然而就在一出诡计将将涌上心头时,第二日,便山崩地裂。
翌日一大早,姜府中沉睡的人还未醒,楚王萧容便亲自呈了皇帝圣旨,驾临姜家。
云妨正巧去给爹娘请早安,便一同跪下接旨。皇帝下旨将林茂国独子林文昌流放至边疆的一个部族,无诏不得再入京。后头还紧跟着接了句,说要将笙言嫁与林文昌,一同流放。
听罢,她的内心毫无波澜,于她而言不过是当闲话随意听一听就是了。也不失为自己和井绫,以及城中那些被林文昌耽误了的女子报仇。真是大快人心。
姜桓将那圣旨一接,算是领了旨了。萧容看向云妨,眼波婉转,像在倾诉什么。云妨敛下眼神不再去看,她知道这次定是萧容在助她。
可若真是如此,自己岂不是又欠了他的。
旨意宣完了,姜笙言惨寰的哭声凄厉响彻云霄,“我不要嫁给那个林文昌!我不要被逐出京城!”
云妨扶起王氏起身的手不由一顿。眉头骤然揪成一团。
孙氏一看这场景,双手往大腿根子一拍,忙去拽扯笙言,自个儿也哭诉起来:“丫头命苦啊,可是圣旨一下,哪还有你抗旨的余地啊!”
孙氏伸手就要去拉拽着姜桓裙腿儿不撒手的笙言,“疯丫头,快撒手!”
萧容居高临下的冷眼瞧着姜笙言华容失色的面孔,眼里逐渐绽出冷光。
姜桓被笙言这撕心裂肺的哭喊引得也动了恻隐之心,他手捧着圣旨,有些难以启齿“殿下,这,怎么还把笙言许配给林家了?原是那林家败儿惹的祸事,姜家实属受害一方啊。”
孙氏立马声泪俱下的就数了起来,“可不是么,原是那个浪荡子贪图美色,怎么反而还将姜家女儿嫁给他呢?!”
云妨心里微微一凛,接着跳出几个字儿来,活该。
瞧你那日的着急劲儿,既然这么想让林文昌做姜家的女婿,现下如愿了吧。
“边疆倒也没甚不好,山清水秀的地方也不缺,多的是咱们这京里瞧不到的风景。笙言妹妹可要好好欣赏欣赏。”云妨拾起一抹真诚的笑,颇有种恭贺新嫁之喜的话头。
一直不动声色的姜珉,脸色更差了。“云妨,笙言怎么说也是你的妹妹,你怎能这般冷言冷语。”
云柔也假意抹着眼泪,心疼道:“是啊,咱们都知道那林公子是哪路货色,笙言嫁过去,必然享不到什么福的,妹妹纵使对她又千万个不满,看在同时姜家女儿的份上,也不好这般出语伤人罢。”
一番话苦苦楚楚,倒全将过错推到云妨身上了。你们做下那些龌龊之事时,怎就不念在姐妹一场?现下不过是说了一番话,就被指责过错了?
道是来去,这决定也是更改不得的,何不乐观接受了呢?说到底,不还是她自个儿造下的孽。
“姜笙言伙同林文昌祸害自己的同宗姐姐,于情不可饶,于理不可恕,既然是她二人共同犯下的错事,理当一同承担。圣旨以下,不日便准备启程罢。”
萧容眼风扫过众人,淡淡道出原委。这男的留不得,女的更留不得,若他日再生出什么贼心陷云妨与不益,那可怎么是好。
笙言早就哭得双眼通红,如嗜血狂魔,她怎么都没想到,这件事的尽头,竟牵连到自己一生的归宿。
“不,不是的!求皇上明鉴!此事笙言也是受害者,我也不知道会是这个结果啊!”笙言松开姜桓的裤腿,转而爬向萧容。
萧容后退半步,高高在上的垂眼凝着她,“有罪的人都是这般开脱。可扪心自问,你自己,当真无罪么?”
笙言浑身一颤,猛然回头望向云柔。云柔从那眼神里看到了愤恨和不甘,她想阻止,却已经晚了。
笙言伸手朝云柔一指,怒道:“是云柔姐指使我这样做的。从头到尾都是她指使的!笙言年纪尚小,根本不懂这男女之事,又怎么会费尽心思去加害姜云妨!”
此言一出,四下皆是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
二房长女加害长房长女。这是何等的用尽心思。
云妨凤眼一抬,瞧见云柔的大惊失色,终于,你也有这一天了。孙氏一掌便掴在笙言的脑门上,“放肆!凭你一个庶女,居然敢口出狂言,还妄想将我的云柔拉下水!殿下,此女居心可见啊!”
先前还哭委着为笙言辩解的孙氏,眼见自己的亲生嫡女被供了出来,自然是着急护短,力保云柔。
凭她一个庶女,怎能跟自己十月怀胎的女儿相提并论。
笑容眼风掠过云妨的面容,她似乎也早就认定是云柔背后策划的,既然如此,那么就连带着斩草除根罢。
省得日后留下祸患。
萧容墨眉微抬:“若说她是主谋,又有何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