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容将云妨安然无恙的又送回了玉盛阁房中。
“你早些睡下吧。今日着实折腾了。”萧容拂了袖正欲离去。
“殿下。”云妨却上前一步叫住他，“你怎么知道今夜白瑾妍回去找木公子？”
萧容回首，轻声哼笑：“我出来的时候，正巧见到她进了聚义阁。”
原是如此。
“那殿下本来是想找我说什么。”
云妨不信他只是来带自己去捅破白瑾妍的奸计的。若是如此，他日直说便是，反正她也总会信他。
萧容却忽然迟疑了，睨了她半晌也吭不出声来，向是被什么拦住了。
“我，我来，本意只是想，想问问你。”他又顿了顿，看着云妨等着他说下的神情，又觉难以开口。“我想问你，真的会嫁给景州么。”
历来战场上所向披靡的楚王，却到了这种时候连一句整话都说不利索。他自己也在心里嘲笑自己。
当初为这事喝得烂醉的也是他，却没有趁醉意来质问云妨，反而清醒的时候，就开不了口。
云妨也没想到他会这样问，又好像预感他一定会这样问。
“今日皇上跟前，你四人已说的清清楚楚，又为何还要问呢。嫁与不嫁，娶与不娶，从来也不是我们可以决定的了。”
萧容却沉下脸来，“可你为什么偏偏要选景州！哪怕是我，你有没有想过？只是一瞬，你有没有想过我！”
云妨心中像漏了的天，不停的落着雨花，想过又怎样，到底是遥不可及的远方，无法企及，空想也只会落得个失望。
“夜深了，殿下想问的也问过了，想让我知道的我也知道了。请回吧。”
或许真的到了分别是千言万语，见面却都无话的地步。又是什么，推动了彼此。
萧容就着夜色离去，满地的月光像是他洒落的寂寥。
玉环和玉翠端着热了一遍又一遍的鸡汤敲了门进来，欲言又止，“小姐，喝了这碗汤，就睡吧。”
云妨眨着眼喝下。“方才的事，切莫同旁人说起。”
玉翠二人点头道是。
第二天一早，公鸡都打了好几次鸣儿了，云妨才迷糊醒来。
“几更天了。”她懒懒抬了玉手掀开帘儿的一角，瓮声问道。
玉翠见她醒了，忙支起帘子，道：“小姐，已经一大早了，天都亮堂了。”
云妨本欲再眯会眼儿，听得这话，呼噔便睁开了。“替我收拾收拾，叫玉环备下轿辇，同我去一趟布庄。”
玉翠搀扶了云妨起来，梳洗一番后，玉环早就准备好了轿辇在府外候着。到了布庄，果不其然，木闫若已经在堂中等候了。
云妨径直走入，对于木闫若的存在也并不觉得意外，反而好像早就预料到了似的。
木闫若正欲开口，云妨便道：“苏掌事儿，将木公子请入内阁。奉上茶来。”
苏掌事儿一愣，但见主子都开口了，也只好顺着云妨的话，将一脸错愕的木闫若带到了内阁。
阁中只余二人，云妨浅浅莞尔，冲木闫若做了个请的手势：“木公子，坐啊。”
木闫若本就有些心虚，再瞧云妨这模样，自己更心虚了，“那个，姜小姐，你，不必如此客气。”
云妨并不在意，抿了口茶略略道：“待客之礼罢了。免得传出去不好。”
“啊，是，也是。”木闫若踌躇的端起茶碗小酌一口。
云妨抬眼睨他，淡然道：“木公子今日这样早来找我，我猜，一定是有什么事要同我说，木公子请直说便是。”
木闫若瞧着云妨的淡然，心中越发不是滋味也越发心虚。“姜小姐，我来，咳咳，的确是有事想与你相商，不过，不过……”
云妨早已猜到他想说什么，昨夜已经听得一清二楚。“公子但说无妨。”
“其实，你我之间也无旁得可讲，只是，生意上的事情……”他抿了口茶，语气有些踌躇。
“木公子是想来同云妨说，以后或许再也不能同姜氏布庄有来往了？”云妨淡然道。
木闫若却错愕一怔，举到嘴边的茶碗木然一顿。“姜小姐，你…”
云妨莞尔贻笑大方：“木公子是想问我，如何知道的？呵。”她轻声笑了出来，“木公子当日来我这儿准备提亲的聘礼时，我就知道会有这一日的。”
“姜小姐果真料事如神。不过，我有一个疑问，姜小姐何以同阿妍结下了仇怨？她…其实是个极单纯的女子，也无甚心眼，时常得罪了人也不自知，还望你…”
“木公子。”云妨打断了他的话，起身走向内阁的小窗，“你同他两地相思，思到底，究竟思了何人，恐怕你都不自知罢？我念你痴情一片，保你一份真情谊，不让你的梦幻灭。可是，有一点我必须同你道明，我姜云妨从未事事针对过白瑾妍。”
木闫若见她落地有声，说得极其郑重，也不禁有些了惊诧，忙起身摆手道：“不，不，姜小姐，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说，阿妍她。”
“她在你心里很美好，但那终究只是你想象出来的幻影。再好，也终不适合你。我知道，她定是晓得了你同我一道的事，所以迫你来同我说清楚的吧？无妨，做生意么，本就讲究志同道合。如今我们也算是志不同道不合，便无甚好说的了。”
云妨言语里便下了逐客令，她与木闫若之间的友谊，也就到此了。
可木闫若似乎还有未说完的话，他想了又想，叹了又叹，“姜小姐，你不知道，阿妍她，从未唤过我阿若哥哥。”
云妨身形一顿，仿佛是被某无形的东西触动了。
也就只那一瞬间的事。她浅笑：“那又如何。”
木闫若垂了眼角：“我原以为，事情或许会有转机，但即便没有，换得她一声哥哥，我也觉得无憾。有些事。或许你未有我感受得深刻。”
原是爱了得不到回应，才会变得如此卑微。
“她配不起你，你也别太在意。”云妨冲他缓缓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