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妨喝了口茶放下茶杯，着了帕子掩了掩嘴：“说是这样说，不过是一群人聚在一块儿吃饭。她算是我的好姐姐，又有何不妥的。”
“我怕她，一个人尴尬。”云央举起茶杯，又放下。
云妨暗地里却像扑哧大笑，瞧这模样，想必是上了心了。只是自己身在此山毫无自知。
本是要来说井绫的事，结果云央绕来绕去又绕到了姜家生意上。说各分号生意都异常火爆，似是招牌名头都打出去了，城中有头有脸，或是不愁吃穿的人家，都上赶着去布庄买料。
云妨听着自然欣喜，其实她早就想过此种作为，只一间布庄，京城那样大，总有没听过，来不了的人家，何不多开几间，彻底把名声放出去，要白瑾妍那个小小的绸缎庄都闻风丧胆。
就算她再要掀什么风浪，恐怕连浪花都激不起一朵了。
“哥，二房三房都争着要分权，如今分号越开越多，她们也一定不会放过，要是有一日，祖母真的松了口要给他们，可怎么办？”
两人正慢慢往前厅去，路上，只余寒风吹动耳畔。姜云央听了，也忍不住轻叹一声：“前段时间窝在家中，多多少少已听得三房婶母同祖母谈及此事。可那会儿，祖母还不知道咱们暗地里开了多家分号，遂都回绝了。”
二房三房手中毫无什么实权，只是成日领着府上发下的份例过日子。姜家是大家，钱粮自然不缺。
可是人心总是贪得无厌，他们又怎会只满足于拿这点钱。
“大哥若是成了家，他们或许会忌惮一些。”云妨紧了紧披风，低声道。
云央看了看他，抿了抿唇：“再说吧。婚姻大事非儿戏，急也急不得的。”
今年这场雪，下得尤其大，反反复复，落足了五日之久。夜间停了雪，还未化尽，第二日一早，便又开始扑簌簌漫天飞舞。
意境是极好，只是冻得慌。姜府上下都生起了暖炉子，就连湖边的小亭子里都燃了一炉。
离开宴只剩一两个时辰，正是府中上下忙碌的时候。
二房的孙氏怏怏靠在炕上，手捧火热的汤婆子，不住同云柔抱怨着：“你说说，这大冷的天，办什么家宴？出去还没走几步，我这腿肚子都要冻僵了。”
云柔摆弄着前些时候买的玉镯子，翠绿透亮，一看就是上等货色，她欢喜得紧，对母亲的抱怨也就不那么附和。“是祖母说的，祖宗的规矩，初雪是吉兆，所以才要设宴。”
孙氏直了直身子，有些不满：“我说女儿，你就别摆弄你那镯子了。好好想想吧，姜家的布庄开得满城都是，可没一间儿是咱们的，你还有心思在这闲暇？！”
云柔抬了抬目光，本来柔和的色彩忽然锐利起来，“娘，这事急不来，云妨那丫头不在府上的时候，咱们前前后后说过多少回？可哪一回允了？去庄子里头闹的时候，还被姜云妨骂了回来。”
一听到这，孙氏更为光火，“可不是么，大小我也是姜家的二夫人，被一个小辈指着鼻子骂得落荒而逃，当真是丢尽脸面。”
“娘，要我说，咱们一直做错了一点。总是去求他们，还显得咱们贪心，只要证明，姜云妨兄妹俩根本没有能力打理好这么多家分号，到时候咱们再趁机倒打一耙，一切，不就都顺利成章了？”
孙氏的眼，逐渐绽出光芒，唇角慢慢咧至耳根：“柔儿，天下就属你最聪明。”
三房病气沉沉的林氏，倒是身子骨利索的下了热床，对于这冰天雪地设家宴一事，是毫无怨言。
倒是她的女儿姜云芯，撅着小嘴儿，一副委屈兮兮的模样。“这是安了什么心，明知娘你身子虚弱，怎还特地选了个这样的天儿，设什么宴呀。”
林氏慢悠悠待下人伺候穿好了衣，喝了一碗提神参茶，浅笑道：“听说你云妨大姐回来了。上次二房去庄子里闹去，被她逮了个正着。咱们要是不卖点乖，以后就算有好处，也轮不到咱头上来。得了，穿多点衣服，咱们走吧。”
云妨提前便在大门外候着了，她还特特多准备了一个汤婆子，让人用貂皮护套护着。
见着井绫的马车徐徐往这边来，她欣喜的双眼里似有火焰跳跃。
井绫刚掀开马车的帘子，见着她，还未等车停稳，便急急下了车来，云妨更迎了上去。
“姐姐！”
“云妨！”
姐妹二人重逢，许多情意流转在心间。两双手交握，云妨只觉得有些冷，她赶紧从玉环手中拿了那还暖热的汤婆子递给井绫：“姐姐快暖暖手，这一路过来可冻得慌。快进来罢。”
“好些时日没你的消息，我可担心得很，如今瞧你一切都好，我也放心些了。你到底去了哪里？连我都不可说？”
云妨执了她的手往府里带去，“姐姐，这一路上说来话长，若你今日留下，咱们姐妹俩可说个尽兴。”
井绫睨她一眼，转然莞尔：“你都这么说了，我哪还有不留的道理？”
二人有说有笑往前厅去，湖边设宴的地方已经连夜着人搭了棚子，此时雪正下得狂盛，一时半会儿好像也没有要停的意思。这棚子也算是起了作用。
离开席还有半把个时辰，这次家宴，含了一半供祖供天的意味，定下了时辰，就得准点儿开席，迟一刻，早一刻，都不吉利。
老夫人荣氏便和姜桓夫妇在前厅等着，二房三房的也都还没来。
云妨带着井绫进去，偏巧云央前脚刚到没多久。
“祖母，爹，娘，这是井家大小姐，也是云妨的好姐姐，今日家宴，特请了她一道叙叙家常。”
说完，云妨抬眉冲王氏使了个眼色，王氏满是赞赏之意，越看井绫，越觉得合意。
井绫袅袅上前一一见礼，温婉大气的姿态，颇得荣氏的意，她最喜规规矩矩的大家闺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