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桓的眉头由见到长孙一家开始就没舒展过。他放下茶碗，眉眼扫过云央和云妨，沉声问：“井小姐，现下可在府中？”
云央暗咬牙关，不开口，也不去瞧任何人。云妨余光瞥了瞥他，却知如果这事不说个清楚，那么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长孙家的人，总会阴魂不散。
“爹爹，是否要将姐姐请来。”她神情素然，瞧不出任何情绪，云央听得此话，惊讶的望向她，眼神似在质问她，为何要这样做。
可云妨却当作没瞧见，姜桓幽幽点头：“去请来吧，既然在姜家，那，更需把事说清。”
云妨应下，着了下人去将井绫请来。却小声仔细交代了，除了井绫，不得惊扰旁人。
长孙夫人见姜桓对他们也算客气，嚣张气焰便更甚几分，得意洋洋的理了理衣衫，语调阴阳怪气道：“姜大人到底是个明事理的。我就说么，该当如何便如何，这婚姻大事岂是儿戏。”
“夫人这话也在理。既非儿戏，勉强将两人捆在一处也不会幸福。强扭的瓜结不出好果。长孙公子又何必执着呢。”云妨声音清亮，故意如是说道。
长孙夫人脸一僵，轻哼一声：“大小姐身为局外人，又怎知旁人好与不好的。也未免，太自负了些。”
姜桓将茶碗重重一放，此事自是姜家理亏，也由不得姜家做主。可是在知道这件事之前，姜家对井绫也全然赞赏之意，再加上王氏也同他提过云央和井绫的事情。
虽只是太傅之女，但品阶也不算低了，差距是有，但也算不得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关键是井绫这姑娘品行不差，又与云妨交好。于是在长辈眼里，也都算是默认了。
可今日竟闹出这等荒唐事，姜桓着实是意料之外。“事情没有解决之前，都不好妄下结论！”姜桓忍不住沉声道。
被下人领过来的井绫根本不知发生了什么，只听下人说，是大小姐请她到前厅去。于是私以为云妨是忙完了布庄的事，要见她，便满含春风之惬意，款款同下人经过长廊去向前厅。
可还未走近见着人影，便听里头传来的声音，心头不由颤得地动山摇。
那无赖的一家怎会找到姜府来了！
本事轻快的脚步不由放慢，春意也成了寒冬。她凝着脸低头跨入前厅，一见她来，厅前所有人都纷纷闭了嘴转过头来看她。
刹那的安静，却难受得让人窒息。
再看端坐于堂前的姜桓，她瞬间明白了。略带绝望的俯首做了个礼道：“姜伯父，您找我。”
心里仅剩的那些可怜的自尊不容许她去看，去理会长孙一门。冥冥中，她只当那是一生抹不掉的耻辱。
姜桓见她脸色煞白，心知大抵是被眼前这般吓着了，也有些于心不忍，抬手叫了起。
云妨缓步上前握住她的手，相视一眼，略点了下头，以示安慰。井绫微抬首，苍茫的眸子掠过她直抵身后那同样面带焦灼之色的英俊面容。
若今日一切都将尘埃落定。她终为他**，他也终娶她人妇。那么城外十里清湖，便是她今生归宿。
长孙瑞不知何故低低冷哼，长孙夫人斜睨一眼语带不满：“这礼节都学到哪里去了，竟视我们如无形。切。”
云央实在无法再忍，“你再浑说一句试试。这里是辅国公府，不是你们的稻草窝！我爹对你们客气那是他为官多年的休养，却不似你们这般市井小民。别太得寸进尺了！”
他拿出了战场上对待敌人的那份冷漠和狠意，倒叫长孙夫人忿忿不甘又不得不怵他闭了嘴。
姜桓口中发苦，“井绫，今日长孙老爷来府上寻你，说你同长孙公子有婚约在身。关于此事，你可有什么要说的？”
云妨蹙眉，凝着她，哀痛伤情微微摇头，叫她不要。
可她只是含笑萧瑟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再看他一眼。转身噗通跪在姜桓跟前，郑重道：“姜伯父，与长孙一门的婚约，乃我未出生时父亲定下的。自打记事起知晓此事后，我同父亲哭闹数次，只求退了这门亲事。不为别的，只为长孙毅并非井绫真心相求相待之人！”
一席话掷地有声，含了多少决绝，多少苦楚，直教明白的人恨断愁肠。
长孙毅毫无风度的瞪大了眼怒指井绫，丝毫不顾在场的人，大声道：“你这不识好歹的丫头！本公子哪里不合你意！竟这般瞧不上我！你道你是天家的女儿还是皇上的公主，自恃清高！”
云央不待他话音落地，伸手上前拽住他衣襟，眼冒寒光，厉声道：“你再说一句，我便拧断你的狗头！”
厅前煞时乱了起来，长孙夫妇着急救儿，云妨井绫劝慰云央，姜桓将茶碗用力掷在桌上哐当一声。
“云央，住手！井绫同云妨感情甚好，虽然此事上，姜家插不得手，但我姜府也早当井绫是自己人，于这件事上，不得不说两句。若小女子实在不肯，也不好紧紧相逼。我想井太傅那边，也是怜惜女儿，自然也不会太不顾及她的意愿。”
沉默许久的长孙瑞也终于耐不住了，撑起身拱手道：“姜大人，自古婚事不过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管愿不愿，百善孝为先。井小姐又怎能罔顾父命，只一心求得自己所想，未免自私了些。”
这话也在理，姜桓一时有些语塞，云央见状，不知为何抓狂不已。“爹！你别听他胡说！方才你也瞧见了，这家伙根本不可能对井绫好！就算嫁过去，也是终日饱受摧残，您怎忍心！”
云妨紧紧挽住井绫的胳膊，知道云央着急，本是件开心事，至少二人的心意算是明了了，可担心却接踵而来，万一以姜家一力依旧对抗不过所谓的父母之命，那岂不是要眼睁睁看着棒打鸳鸯？
“爹，哥哥说的没错，长孙公子为人劣迹斑斑，只要稍作打听，就能知道他都干了些什么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