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女生 古装言情 凰权天下

第十九章我来了等我

凰权天下 汤川 4411 2019-04-15 17:49

  

年三十,本该是家家户户团圆的日子,顾若尘却孤身一人在饭堂里从日出坐到了日落,再到日升。彻夜未眠,眼睛酸涩得厉害,但一想到杨小桃说得那番话就睡意全无。他的心,像猫抓一样难受。

顾若尘叹了口气,即便是一个人,饭也是要吃的。素衣,你不是说想要游历天下么?那好,从今往后,我便是你的眼睛。我会替你踏遍万水千山,看遍山川美景,代你好好的活下去。

菜已经热了几轮,蔬菜叶被蒸得泛黄,软软的,叫人没多大食欲。顾若尘执筷,夹起一只素饺子,还没来得及送进嘴里,便有慌慌张张的两人闯了进来。他连眼都没抬一下:“刘叔,送客。”

一个是自家少爷,一个是老爷生意上伙伴。刘管家左右为难:“少爷,这……”

程夫人跌跌撞撞的冲到顾若尘跟前,紧紧拽住他的衣袖,就如同溺水之人抱住救命稻草一般:“若尘,小桃一夜未归,她是不是在你这里?”

顾若尘一拂衣袖:“伯母请自重。”

他力道很轻,谁知程夫人脚下不稳,往后踉跄了几步便摔倒在地。顾若尘眸色一凝,下意识便上前一步,这时,程员外赶到了。

程员外深深看了顾若尘一眼,躬身将失态的妻子扶起,让她靠在自己的身上。他笑着,眼里满满都是不知从何而来的歉意:“若尘,你伯母只是心急了些,没有弄伤你吧?”

顾若尘理了理褶皱的袖子:“无碍。”

程员外是长辈,又叱咤商场几十年,该有的眼光、魄力,他都有。如今同顾若尘这个晚辈说话,却是小心翼翼起来:“若尘,你也知道小桃那丫头性子冷,在玉川也没个说得上话的人,自然没有住处。她彻夜未归,我夫妻二人担忧得不行,你若知道她的去处,可否告诉伯父?”

顾若尘没来由的来了一句:“伯母眼圈还是红的,可是哭过?”

程员外点了点头:“是啊,你伯母昨夜担忧得不行,将眼睛都哭肿了,我哄了好一会儿她才睡下。”

顾若尘觉得好笑:“素衣去世那日,你们可有掉过半滴眼泪?”

程员外面色尴尬:“这……”

“程伯伯,素衣死了,你夫妻二人不为所动。好,我可以认为你们生性薄凉,不通情理。”顾若尘脖子上的青筋都爆了起来,“可如今呢?杨小桃年纪也不小了,不过半日未归,你们便急成这样?你们如此,可有考虑过素衣的感受?!

想来这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情了。我总算明白素衣为何会走上轻生的路。这,都是你们夫妻俩一手造成的!”

程夫人小声呜咽起来:“对不起,若尘,对不起……”

“你们对不起的不是我!是素衣!”

“若尘,都是伯母的错,都是伯母的错!把小桃还给我,把小桃还给我好不好……”

顾若尘阴阳怪气的笑着:“我可不记得杨小桃有来过我这儿,员外和夫人怕是找错了地方!再说了,她一个姑娘家怎会在我这里?员外和夫人这不是贬低了她也贬低了小侄么?!”

顾若尘冷哼一声,拂袖欲走,赵夫人却像条野狗一般朝他扑了过去,不顾礼数紧紧抱住他的腰身。因太过用力,面目有些狰狞扭曲,看上去,像是精神不大正常。

她带着哭腔:“丫鬟说她昨日一早就来了顾府,除了这里,我几乎将玉川给翻遍了。若尘,我知道素衣去世你心头又恨,可小桃她是无辜的,伯母求求你了,不要伤害她。好不好?”

顾若尘没有开口,冷冷的俯视着狼狈不堪的贵妇人。程夫人一咬牙:“只要你能放过她我什么都答应你,让我给你跪下都可以!”

泪水布满程夫人的脸颊,只见双腿一软,眼看双膝就要落在地上。顾若尘眼疾手快,托住了她的双臂,阻止了她的动作。

他好看的眉毛拧在了一起,他在咆哮,在控诉:“杨小桃!杨小桃!你们张口闭口都是杨小桃!程素衣才是你们的亲生女儿,她的身体里流着你们的血液!她杨小桃不过是个农村长大的乡野丫头,究竟何德何能?我不明白,你们到底是中了什么魔障!”

顾若尘也不想出口伤人,可他就是咽不下这口气。他的话就如刺一样尖利,狠狠的扎在夫妇二人心里。程员外只觉庆幸,还好小桃那丫头没听到,不然指不定得难过成什么样子!

听了这话,程夫人哭得更凶。她无力的跌坐在地上,泪水模糊了妆容:“我待小桃更甚素衣……是因为……是因为她才是我十月怀胎所生的孩子啊!”

这话重重的击在了顾若尘的心头,他只觉难受得喘不过气来。他不停的摇头:“不可能,不可能,你在骗我,你在骗我……”

“我没有骗你!”程夫人用被泪水浸湿的手绢掩面,“都是真的!我说的都是真的!小桃,她是我的女儿,我苦命的女儿!”

顾若尘双手钳制住程夫人的肩膀,声音有些颤抖:“伯母,这种事开不得玩笑的,我要听真话,我要听真话!”

然而程夫人没有再开口,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程员外满脸心疼,连忙将爱妻搂进怀里,抬眼看向顾若尘:“若尘,我们老两口没有必要骗你你,小桃,才是我程家的女儿,才是真正的程素衣!”

“不会的,不会的,这怎么可能……”顾若尘突然失去了支撑的力气,向后踉跄了好几步,撞到了饭桌方才停止。他看着桌上摆了一天一夜的汤圆,只觉每一个毛孔都在疼,疼得窒息。

原来这十七年的相守,十七年的情深,竟都是错负了么?!!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程员外叹了口气:“这都怪我无用。”

二十年前,程员外还是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拿了爹娘的棺材本出来做买卖,他就像是个天生的生意人,生意越做越红火。后来在是否将店铺做大的问题上与合伙的同乡起了争执,两人年纪不大,血气方刚,好几次差点动起手来。

最终程员外也没有争赢,因为同乡将钱全部卷跑了!他不服气,去官府告同乡,谁知那贪官收了银子,自然不理他这日日在大街上喝西北风的穷光蛋。他这举动,反倒将自己送进了监狱。

吃了大半年牢饭,出来后才知娘亲已病入膏肓,只能靠药物续命,可老两口连饱饭都吃不上了,哪里还有那闲钱?程员外当即抽了自己两耳光。但这无济于事,目前最要紧的事,是马上弄到银子。

城东李财主家的女儿脑满肠肥,奇丑无比,纵然家财万贯,年近三十还未曾出嫁。程员外已无路可走,所以他动了不该有的心思——去李府提亲。

李财主听说他有案底,猜出他别有居心便想也没想便将他拒之门外。程员外不肯走,在门外一守就是两天,终于守到了自己来撞树桩的肥兔子。李小姐果然如传说一般丑得惊人,程员外也顾不得其他,张嘴就求她下嫁。

巧的是,李小姐看上他了,说什么此生“非君不嫁”,李财主只得不情不愿的为两人操办了婚事,甚至连彩礼都没收一分。

成婚第二日,程员外盛着马车,买了一大堆补药,风风光光的回乡。推开破旧的木门,才发现那声许久未叫的“爹娘”再也没有人应了。老头搂在老太太,老两口紧紧靠在一起,安安静静的,就这么去了。程员外连盼头都没了。

李府新进了个漂亮丫鬟,程员外多看了一眼,她就做主将那十五六岁的姑娘嫁给了地主家的傻儿子。那丫鬟不愿意,出嫁前夜投河自尽了。李小姐嫉妒成性,心狠手辣,诸如此类,比比皆是。程员外只觉生不如死,度日如年,但日子总得过,他咬牙熬了三年。

为了保证买到的货都是品质最好的,程员外亲自买亲自护送。这一次,翻了几座山又渡了几条河,他严重水土不服,半只脚已踏入了鬼门关。粗糙大汉也都不懂照顾人,便在附近农家请了个姑娘帮忙,谁知这一帮竟是帮出了乱子。

两人,看上眼了!

那农家女便是如今的程夫人。家有悍妻,自是不能够娶她,但程员外如何都割舍不下爱人,便也学着前人来了招“金屋藏娇”。程夫人随他举家迁到了桃花山上,就此长住。

数月后,李财主驾鹤西去,程员外方将农家女娶回家中,位分是妾,这么一来便打翻了李小姐的醋坛子。她是大夫人,位分高,日日挑程夫人的毛病,变着法的折磨她。程员外虽掌控了李家,但寄人篱下,有苦不能言,只能暗中保护爱人,明面上根本不敢惹她不快。

程夫人肚子争气,两月便有了身孕,程员外有的却不是欣喜,而是担惊受怕。他唯恐妻儿遭到大夫人迫害,连忙将爱妻送回家中待产,狠狠心,一步都没去看过。

八月后,孩子出世,是个女孩儿,那夜正值寒冬,她哭啼划破长空之时,满山的桃花开得美艳。此乃祥瑞之兆,夫妻俩欢欣得不行,但家中大佛尚在,也不知这孩子能够活过几时。为了保住女儿性命,程员外也顾不得良心,便在刚死了丈夫的寡妇家里抱了个没差几天的女孩儿。

这便是事情的来龙去脉。

程夫人扯着顾若尘的衣袍,撕心裂肺的哭喊着:“那孩子,是我对不起她。可小桃是无辜的啊!自小便没了父母相伴,生活在那穷困的乡下,吃不饱,穿不暖,她也是个可怜的孩子啊!若尘,素衣的事情,都是我的错,我有愧于她,你就是要我这条命都行!可小桃是个好孩子,伯母求求你,放过她吧!放过她吧!”

看着爱妻低声下气的祈求着一个后辈,程员外拳头越握越紧,他好狠,好恨他自己!

若当初他的势力能大一点,他就不用顾忌家大业大的岳父岳母,不用看正妻的脸色。也不用为了保全女儿而将她送走,让心爱的女人与他一起饱受相思之苦。说到底,这如今的一切,都是因为他的懦弱!

“我并没有与她争夺什么,她拥有的这一切,本就是该属于我的!我现在不过是拿回我自己的东西,包括你。”

“我未来的夫君,请叫我素衣。”

“对不起,我没有问过你的意见就自作主张做出这些傻事。对不起,我的行为不但没有帮到你,反而还伤了你。还有,对不起,我喜欢你。”

“我爱你,就像你爱程素衣,容不得半点杂质。我不容许任何人轻视我的感情。我想要的是爱,既然你给不起,就不要硬塞给我同情。”

“若尘,你信我,你会幸福的。”

……

她都告诉他了,他为什么就不信呢?他说了什么?

“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杨小桃,我告诉你,你什么都不是!你这种心肠狠毒的女人,连素衣的手指头都比不上!我一辈子都不想再看到你,给我滚!”

“决定权在我,你以为,随便一个陌生人便能左右我的?”

“给我滚!立刻!马上!”

“我让你滚!”

顾若尘疼得快窒息了,小桃,对不起,这么久,都是我错过了你。

我来了,你要等我。

目录
设置
手机
书架
书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