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样问是在怀疑他吗？
经过了这么多事，她再也不是当初那个只知道哭泣和装傻的小女孩。
能在这种情况下做出冷静的分析，她的确成长了。
“这是我让人调查得到的结果，我顺着李弘一这条线查下去，找到了他跟人私奔的老婆，然后跟着她回老家，找到了李弘一留下的存储卡，那里面有份录音说明了一切，然后就知道了刚才我告诉你的内容。”
若是想隐瞒，他就不会来这里。
暮芷夕低垂眼眸，轻咬下唇并不言语，陷入了思考。
“小夕，我答应过你会为你查清一切，也会帮你报仇……”
“证据呢？那份录音呢？”她迅速打断他的话，细白的手掌摊在他的眼前。
她的手掌很小，此刻微微颤抖着。
“……”
他妖娆的桃花眼顿时失去所有的明媚，抿紧了嘴唇不答话，也不敢直视她的眼睛，最后只能伸手握住她冰凉的手指，慢慢收紧却被她狠狠地甩开。
不回答是什么意思，沉默真的就能相安无事？
“我需要的是证据，既然你都查出来了，把证据交给我。”
她要的不过是一份为自己父亲报仇的证据，可他竟然沉默以对，给不出她想要的答案。
就因为凶手是他的父亲他就忘了他的承诺吗？就可以掩埋真相当一切都没发生过吗？她的父亲就白死了吗？多么讽刺的一件事情！
果然，人都是自私的！
他口口声声说着爱她，可是那又怎样，海誓山盟也抵不过血脉亲情。
苏元沁那张俊逸的脸已经没有了半分光彩，甚至连眼眸也变得黯淡：“对不起，小夕。”
除了这一句，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仇，他一定会尽自己最大努力帮她报，可是现在说出来她能相信吗。
“我不需要道歉，而且你没有对不起我，把那份录音给我就好。”她要报仇的对象是苏明廷，如果道歉有用，要警察干嘛？
她的长睫上沾满了泪珠，一粒粒晶莹而悲伤，落在他的眼里，入骨成殇。
无力感再次涌上心头。
“苏元沁，你的爱就只有这样吗？”她的话其实很诛心。
苏元沁已经不敢再去看她的眼睛，多看一眼心便更痛一分。
正如他所想，如果他交出证据她一定会立马报警，然后把他父亲送进暗无天日的高墙。
这还是最好的结果，很可能他会因此付出生命的代价。
可是那个男人始终和他有着最亲密的血缘关系，是他的至亲。
“小夕，我比你想象的更爱你，可是这件事……我办不到。”
无论怎么样，证据是一定不能给她的。
仇恨会蒙蔽一个人的双眼，心智。
她那么爱她的父亲，一定恨不得让他的父亲偿命。
“看吧，有多可笑，爱情就是这么不堪一击，在你的心里，我和你的父亲根本不能相提并论。”
他多想说，他的爱情已经像个牢笼将他终生囚禁，暮芷夕在他心里不用和任何人作比，因为她是唯一。
可是在这种情况下他说了也没用，还不如闭嘴。
看着他无动于衷，暮芷夕抬手抹了一把眼泪，冷声道：“苏明廷是你的父亲，你袒护他我知道，但是我的父亲就该死吗，他就要为你父亲的五百万死不瞑目?你扪心自问，换位思考，如果你是我你能答应吗？”
他想过，就因为有了换位思考他才清楚地知道，一旦和盘托出他要面临的艰难抉择。
“……我，没办法。”
寥寥几个字，没有什么实际意义，他有他的坚持。
并不是因为他泯灭良知，而是他只能如此。
拳头上青筋毕现，他浑身的肌肉紧绷在一起。
“所以，这就是你给我的答案，对吗？”她的声音逐渐变冷，泪痕交错的脸颊上都是悲凉的气息。
“……”他几乎把一生的沉默都用在了这里。
却换不回她的理解。
也是，如果是他一定和她有着相同的反应，不，甚至更厉害。
暮芷夕身上笼着一层冰，她浑身散发着冷漠，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让他觉得窒息。
他有些惊慌，心里的那种本能驱使着他把她抱进怀里。
“放开，你放开我……”她努力挣扎，声音很冷也很疲惫。
苏元沁在这种声音下差点丧失所有的力气，可理智告诉他要抱紧她。
他知道她很痛苦，很愤懑，甚至她恨得理所应当，天经地义。
可他此刻能给她的只有一个深深的拥抱。
“不放，永远都不放！”坚定的而语气满含力度。
苏元沁对于她一向是极尽温柔的，但此刻却牢牢地用双臂锁住了她，像是担心一松手她就会消失。
暮芷夕打从心里抗拒着他，只要一想到他就会想到他身上的另外一个标签：杀父仇人的儿子。
你让她如何面对？
“混蛋，你放开，你再不放开我就喊人了。”她努力地捶打着她的胸膛，狠狠地踢打着着他的腿。
哭得涕泪横流，喊得撕心裂肺。
苏元沁对她的声嘶力竭充耳不闻，依旧抱紧她，任由她发泄。
“我说过，此生不放。”即便她恨他，他也不会放手。
若生命中她从未出现，他可能并不懂得珍惜为何物，也不会发觉这个世界有多少美丽的风景。
可她出现了，伴着他在他黑白的人生中划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那样的绚烂足以让他用生命做代价去换取，怎么能放？
“哈哈，你不觉得可笑吗？放开我，不要再碰我！”因为再多一秒我就会感到窒息。
被人扼住咽喉的感觉很痛苦！
她不想往后的人生里都要为这件事情纠结，他们彼此的选择都很清楚，那还要犹豫吗？
她自问没有勇气面对杀父仇人的儿子而心无芥蒂。
“小夕，我任你发泄打骂，陪你一起痛苦，求求你不要推开我。”他的声音微颤，听起来十分忧伤。
骄傲如他，轻易就说出了求字，若不是真的没有办法，他不会如此。
“你陪在我身边做什么，提醒我你是我杀父仇人的儿子？”她用着最伤人的字眼，逼迫他们彼此。
这话是一把双刃剑，伤人伤己！
他无话可说，除了让她发泄。
忽然，一直哭闹挣扎的暮芷夕停了下来，她不再有任何动作，整个人安静的像一尊没有生命的玩偶。
“放开！”
清冷的声音不带一丝情绪，仿佛只是为了这个动作。
苏元沁的神情一滞，松手。
她顺势站起身，缕了缕散落在两颊的碎发，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里氤氲着悲凉：“苏元沁，我们分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