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妤笙替林昕薇关上门，才回了房间。
严川衡正在灯下翻文件，抬起头看到江妤笙脸上的表情，不由得轻声问道：“怎么了？情况不好吗？”
“嗯……不是，”江妤笙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说道：“只是觉得太突然了……林昕薇就剩一个人了，她很理智，如果不是最后控制不住可能是我被她安慰了。我只是觉得……有点儿难过。”
“……”严川衡眉眼一动，像是想说些什么，江妤笙估计也是些安慰自己的话，她垂头丧气地摇摇头，说道：“也没什么，我就是自己在那儿伤心起来了……从小我就这样，不好听的就是明明是人家的事情，我反而这么伤心，有点讨厌这样的自己。”
严川衡在温柔的台灯灯光下看她。江妤笙微微低着头，修长的脖颈微微弯下来，看上去有些失落，灯光给她浓密的眼睫毛镀上一层光，看上去温柔得有些虚假。
“……我不讨厌。”他说。严川衡静静地说出这句话，一点也不觉的自己肉麻，反而堂堂正正地对有些不好意思的江妤笙说道，看她耳朵一点一点红起来。
“不是……”江妤笙咬了咬嘴唇，有些不好意思地嘟嘟囔囔道：“我又不是为了让你说出这么肉麻的话才说的……”
严川衡一笑，将手里的文件放下，走到江妤笙面前，他其实要比江妤笙高许多，这会儿站在她面前，严严实实地堵住了江妤笙的视线，逼迫她不得不将注意力都放在这个身高极具压迫力的男人身上。
严川衡很满意这个状态，他微微低下头，摸了摸江妤笙的后背，江妤笙肌肉还是放松状态，一时间只是嗔道：“怎么啦？”
江妤笙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被大力往前推，江妤笙也不挣扎，就这么安静如鸡地倒在严川衡怀里，可以说是十分解压了。这埋在老公的胸肌上跟埋在漂亮小姐姐大胸上没什么区别，无比地解压。
严川衡搂着江妤笙，声音轻缓地说道：“没什么讨厌的，如果你处处完美，那岂不是天上的仙女了？我只是一个凡人而已，有缺点的你更可爱了，更有烟火气息了……想……”
江妤笙窝在他怀里，整个人要被严川衡抱离地了，她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又无比地贪恋严川衡身上那点温暖，江妤笙动了动胳膊，勉强环住了严川衡的腰。
哪是什么仙女啊……江妤笙想，自己是个被退婚五次的人，最后一个宁愿和路丝丝搞也不愿意和自己一起，为什么是自己这个问题她忍不住想了很多次。
“我也……很高兴遇见你。”江妤笙挂在严川衡有力的胳膊上，悄声说道。
有的问题，埋在心中就好，时间应该会解答一切吧……
严川衡搂着这小小软软的身体，似有若无的香味飘过来，严川衡幽黑的眼睛眯起来，决定还是不要将在路凡那儿的情况说出来了，免得旁生枝节。
严川衡倒是对林贤没什么复杂的心情，某种程度上，他还是觉得林贤这次可算是硬气一回了，只不过有些不理智，完全是破釜沉舟了，没有退路。严川衡就不会犯这样的错误，但是林贤毕竟不是严川衡，他没有头脑，只有油嘴滑舌，也没有家庭做背景了，什么都没有了，只有一个林昕薇，还是一个脆弱的瓷娃娃。
严川衡也能明白林贤的心理，就是和林昕薇招呼都不打一声就断联系，严川衡也觉得做的很对，毕竟这样对林昕薇来说十分安全。严川衡也多个心眼，虽然应该没什么人会丧心病狂到对一个什么都不知道长年住疗养院的小女孩下手，但也保不准。
而且他们现在也没理顺事件，也不知道这些看似没什么联系的事情的背后真相。严川衡还是会派一些人暗中去疗养院保护林昕薇。走了一个林贤，严川衡自然会保护林昕薇。
严川衡想到这一点，路凡自然也是想到了，两个人不愧是当年相似到要打架的地步，思考的方法也差不多。
因此路凡说严川衡肯定会暗中保护林昕薇以后，林贤的表情显然要放松不少。
他有一个小酒窝，抿嘴的时候就能看见。笑起来的时候应该也可以看见，只不过路凡与林贤之间的相处相遇，似乎都不怎么好，或者是身处在不怎么好的局面中。
所以哭泣的悲伤的愤怒的绝望的林贤，路凡都看过。
唯独没有见过他怎么笑。
路凡只是突然兴起了这个念头，也就这么一过就去了。他没太多兴趣和时间去了解一个人。也不想了解。
有了解一个人的想法是因为什么呢……可能是当喜欢上一个人之后，才会更多地想去了解吧。
路凡没那么多情感。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就是还没那个功能。他如果对林贤感兴趣的话，一大部分是林贤所带来的消息，现在知道的差不多了，也就散了，还有一小部分是林贤纤瘦的关节。
路凡并不是一个正常意义上有着奇怪审美的杀人狂，他既不会去收集一些对自己胃口的少年少女，也不会因为看中了林贤的身体而要把他泡在福尔马林里。
花既然美，那也是因为在枝头美。摘下来就算是做处理永不凋零，也总感觉缺少了点什么。对待美，去欣赏是常人态度，去保护，是以爱之心对待，去占为己有……或许，也是爱。
路凡还是在常人的圈子里。
因此他动用了最大的同情心告诉林贤林昕薇会被保护好的消息，便再也憋不出什么话来，只是一如既往地冷着脸，往外走。
林贤看样子想说点什么，看见路凡的举动又缩了缩头，不吭声了。
林贤被安排在这栋别墅的客房里，他要在一个星期内迅速做出决定，因为外面肯定有人在找他。如果看不见林贤出现，很可能会狗急跳墙。
路凡护人可以，但是要他什么都不了解地去护一个人，路凡这辈子只这么做过一次，就是他同母异父的弟弟路涵。
路凡关了门，路涵正坐在客厅下方，不知道在干什么，整个人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巨大的落地窗窗外，仿佛窗外有什么吸引他的东西，他整个人显得与周围的环境显得格格不入。大概是因为他略显空洞的眼睛和悄无声息的样子，很容易让人想起一种东西……对，就是幽灵。
路涵人小体重轻，家里又因为路凡害怕路涵会摔伤所以到处都有厚厚的地毯，所以路涵走起路来几乎是悄无声息的，家里的几个佣人最先都会被路涵吓到，尤其是孩童明明是天真无邪的脸庞，眼睛却空洞得让人心生凉意，有时候正忙碌着，一转身，就看见本来空无一人的身后突然多出个安安静静不说不笑的小男孩，眼睛还那么骇人，难保不被吓到。走了几个人之后，佣人总算稳定在两三个，多了路凡也不放心。
“……”路凡放轻脚步，走下楼梯，路涵却还是迅速地扭过头来，直直地看着路凡。
路凡有时候难得起了一些促狭的心思，会神奇地想着弟弟这样子简直能镇宅，说不定能把小偷吓得走不动道。
“哥哥。”路涵轻轻眨动了一下眼睛，又看向了路凡身后，路凡知道他的意思，轻轻地揉了揉他的头，说道：“他睡了，你也该睡了。”
路涵乖乖地点点头，他难得表现出对什么人感兴趣，大概是小时候的经历导致，除了路凡，路涵没对什么人表现出兴趣，为了让他不对其他人表现出恐惧怨恨的情绪已经花了路凡许多时间，这一次，不……是第一次遇见林贤的时候，路涵就表现出愿意同他亲近的态度，让路凡很是有些吃惊。
路凡倒不会事事都要问清楚，他心里还是将路涵当正常人来对待的，所以认为他也享有隐私权之类的，路涵不主动说的东西，路凡基本不会问。除非是大事件。
路涵伸出双臂，路凡将他抱起来，亲了一口弟弟的额头，孩童柔软的皮肤触感奇妙，路凡心里适时地涌现出一点儿温情，他将路涵抱到他房间，路涵却抓住路凡的衣袖不让路凡走，路凡摸了摸他的头，蹲下身体问道：“怎么了？”路涵难得黏人，路凡心里还是吃惊的。
“……”路涵没有说话，他沉默着，手上的力气却是越来越大，衣袖也在他手里被攥成一团，路凡对这个弟弟是有求必应什么都耐心，就只是耐心地等着他说话。
路涵最终摇摇头，他的眼睛里空洞无它，只是奶声奶气地说道：“晚安。”
路凡拍了拍路涵，给他换上睡衣，拉上被子，说道：“想说了，再告诉哥哥。”
路涵点点头，看着路凡往外走，路凡肩宽腿长，看上去十分可靠，安全感十足，路涵闭上眼睛，他眼前浮现出一个小白瓶，和那些淡黄色的药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