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吧。”
严川衡冷冷地将那小孩儿丢给一旁的人照看，他动作幅度大，其实还算是温柔地将小孩儿推了过去。
李满英艰难地咽了咽口水，他含含糊糊说道：“之前我因为一些事情，需要钱，然后突然有一天，有个人通过电话找了我，他告诉我，按照他说的去做，我将会得到一大笔钱。”
严川衡不置可否，只是冷冷地听着他说。
李满英想了想，艰难地说道：“我以为……以为是骗人的。结果第二天，账户里就多出了一部分钱……我尝试着做了第一步以后，发现应该是……是真的……”
“哦，那你大概意思就是你缺钱不好过，就准备让我们大家一起缺钱来陪你是吗？李满英，”严川衡不屑地看着他，长长的睫毛垂下来，因为站在阴影里，所以他的眼神看上去竟然有一股子说不出来的凶狠，看得李满英心脏病都要犯了。严川衡轻声说道：“……你知道我不喜欢听这些……所以，我需要你说出主要的部分。还有，如果你再废话，我就告诉你儿子，你是如何……对待供你上学的年轻妻子的……”他指了指依然在一旁哭泣的小孩儿，大约是太害怕了，小孩儿甚至不敢大声哭，哆嗦着哭着，看得李满英心里一抽一抽地疼。
李满英惊恐地睁大了眼睛。他以为严川衡不知道……但是就现在这个情况看来，严川衡应该是知道的。
李满英不敢想象自己的儿子听说了这些会怎么看自己，作为一个父亲，李满英并不希望自己的形象在儿子心里成为一根刺。哪个父亲不希望自己在子女心里是高大的形象和榜样呢？
李满英其实是农村出身。
那个年代，在农村的人们，都是早早结婚生子，读书读出去的人很少，李满英那会儿懒，不喜欢做农活，一门心思想要考出去，毕竟只要上了大学，国家就给安排工作，算是吃“皇粮”了。
然而他参加高考两次，都没考上，考第三次的时候，家里人实在是供不起了，家里姐妹哥弟一大堆，不能专供他读书啊，一大家人总要生活，而且和李满英相同年纪的人差不多都结婚了，要么外出打工，要么早早地抱上了孩子。唯独李满英还在咬牙切齿地考试。
李满英却是不依了，他赌气拒绝了家里人安排的一桩婚姻，转而和一家算是富裕一些的家庭的女儿订了婚。李满英年轻的时候一表人才，外貌上还是很吃香的。
然后靠着女方的钱，李满英复学有学费了，他第三次终于考上了大学。
大学期间的花费也是他的妻子所承担的，后来，李满英算是有了出息，去了离家长很远的一座沿海城市里的大公司工作，但是当时，除了老家那边的人，没有人知道，李满英有一个妻子。
那位年轻的妻子找了他很久，最终李满英厌恶极了土里土气的妻子，大城市光鲜而靓丽的女孩子们个个如同花朵一样，而且还会弹钢琴，李满英有钱有权，最终托了关系，在那位妻子不知情的情况下，与她离了婚。
等她找到李满英的时候，李满英已经结婚并有了一个女儿。
她与李满英之间的纠葛，严川衡没有查太清楚，只知道她最终回了家乡，并很快病逝。
这话本一样的负心汉的故事，就是李满英隐藏了很久的秘密。
李满英瞪大眼睛，感觉像被剥了个精光，这些陈年旧事在就在他记忆里泛了黄。被李满英堆积在心里最深处，无人探访，也不愿给人看，日复一日地在心里待着，天长日久，好像就成了他的一部分。突然被挖出来，仿佛就是连着根被挖出来在太阳下暴晒一样，李满英一时觉得心都在颤抖。
“……我不知道。”他最终垂下头，艰难地说出了这句话。
他说的是实情。一直都是电话联系，他甚至不知道对方的声音是什么，因为一听就是用了变声器。为什么这么信任对方，大概是那些一笔接一笔打过来的巨款。
李满英需要这些钱，他欠了赌债，那些高利贷的人，利息越来越多，李满英无法补上漏洞。
他闭了闭眼，有些绝望。
严川衡却是能看出来他是被人忽悠了，看来是白跑一趟，严川衡有点无趣，但是并不恼怒。毕竟是个小杂碎，公司也没有太大损失。严川衡所谓的那个人被捕的话也是用来诓李满英的，严川衡过于淡定，所以李满英信了他的鬼话。
严川衡心里存着想法，吓李满英一吓，同时也可以借用李满英传出一些动静，起码最近这段时间对方应该不会动手脚，可以安生一段时间。
至于李满英——
严川衡有些遗憾地说道：“现在是法治社会，我们也得讲道理对不对？”
李满英本来以为自己说出不知道的时候就相当于已经死了，他心里还存着侥幸，想着应该不会太惨，甚至还想着等会儿怎么求他放过自己的儿子，结果还没提要求，人已经主动说出了像是要放过他的话。
李满英瞪大眼睛，严川衡笑了笑。像是很好心地说道：“这样吧……除了这种事情，我看你也在公司待不下去了，人还是要吃饭的对不对？公司在非洲那边有个项目，我给你升一级，你就是主要负责人了。”
李满英眼前一黑，他自己升一级有什么用，根本就是个光杆司令，非洲，去了就别想再回来。
“我……我马上就到了退休的年纪了……”李满英试图挣扎一下，严川衡依旧神色不变道：“嗯，所以你有两个选择，非洲，和巴基斯坦。”
从车库里出来的时候，太阳正好，严川衡神色冷漠，轻轻地拍了两下手，像是拍去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他看了两眼手表，发现还是晚了一点儿。
现在江妤笙他们的毕业典礼应该开始有半小时了。
严川衡整了整衣服，嘱咐司机道：“快一些。”
说完便闭上眼睛，神色冷漠地靠在后座上，像是除了江妤笙以外的事情，通通打动不了他了。
江妤笙跟蒋羽央到的时候，发现居然来了不少记者和媒体，因为是学校，两个人也不好带墨镜，穿着打扮也恢复了学生气，蒋羽央脸上有些疲倦，应该是录歌棚待久了。
蒋羽央挽着江妤笙，边走边简短得回答了一些问题，被问及同学关系和有没有美好回忆时，江妤笙只是说自己是转学过来，还没和同学们熟悉就去拍戏去了，算是一大遗憾。
遗憾个鬼，江妤笙心里想。要不是那群人，自己能被人骂满了几十页？
然而她心里是这么想的，脸上还是十分妥帖地露出一点遗憾来，演技无懈可击，看得蒋羽央都忍不住心里想着江妤笙是真的成长了不少。
娱乐圈那有什么真正纯洁的人？只要三观正就行了，你不惹人家，自有贱人来惹你。光纯洁有什么用，说不定最后被栽了一堆有的没的。
有自己的想法的同时守住自己的底线，这样的人，是值得被尊敬的。
蒋羽央瞌睡不足，自然有些精力不济，毕业典礼上差点睡着，幸好江妤笙一直在旁边起床她手，不至于被人拍了去。
最后班级合影的时候江妤笙脸盲，自己一脸平静，倒是蒋羽央悄声说着：“嘿，你看，之前欺负过你说你坏话的那些人一脸嫉妒恨地看着你呢……”
“那就看呗，怎么看我都比他们成功。”江妤笙脸皮变厚，和蒋羽央不五关系此时悄声回答道，把蒋羽央逗笑了。
“哎呦真烦人……不就是毕个业……还得应付一堆采访，我脑子里的套话都快说空了。”蒋羽央打了个哈欠，心不在焉地听着照相的人喊一二三，不动声色地伸出胳膊护住了江妤笙，周围都是曾经对江妤笙不怎么友善的人，她可不跟他们玩同学友好那套。
好不容易拍完了照片，蒋羽央放松下来，正准备拉着江妤笙溜之大吉，江妤笙突然看向右边，欢快地挥了挥手。
蒋羽央眯起眼睛同记者们一起看过去，发现是一辆加长豪车。车窗玻璃降了下来，赫然出现了严氏集团的新任CEO——严川衡。
男人戴着墨镜，对着江妤笙挥了挥手，蒋羽央能看见他勾起了嘴角，男人没有给记者们太多的拍照时间，只有反应快的拍了几张，玻璃窗便很快升了起来。
蒋羽央几乎都能想象明天的报纸版头是什么了。
她叹了口气，感觉被喂了一吨狗粮。
江妤笙有点儿害羞，又有点骄傲，感觉严川衡这一来，给自己挣足了面子，还显示出自己十分受宠爱，真是……让人欢喜的炫耀啊……
江妤笙便同记者和媒体们打了声招呼，大家纷纷理解地说着不用谢，江妤笙便拉着蒋羽央往那边走蒋羽央开玩笑说自己不会是电灯泡吧，却十分不客气地坐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