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妤笙从片场下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这场戏拍的有点久，而且是对手戏，江妤笙跟一位前辈有对手戏，本来她还很紧张，怕自己表演不好，没想到老前辈笑呵呵的，倒是安抚了一下江妤笙的情绪。江妤笙向来是礼貌对人，剧组上上下下她都要打招呼问好的，这老演员很喜欢她这一点。
江妤笙被安抚了一下，今天表现还不错，今天的对手戏不太难，因为是犯罪心理为主题，老前辈扮演的是一个心理医生，江妤笙扮演的少女先是在暂时收押室里待着，表情天真地和人说了几句话，毫无破绽地露出甜美的笑容来。
导演对这块的要求是笑完以后要有别的复杂的情绪，江妤笙之前把剧本翻来覆去地看了几遍，估计自己扮演的这小女孩儿应该会很骄傲……她协助杀人魔杀了很多人，自己又是个刚刚十六七岁的少女，天真可爱，只要害怕地哭起来，就会被认为是受害者。没有人发现她杀了那么多人……所以她应该是得意的。得意——又怜悯。怜悯这些大人，这些愚蠢的大人，没有一个人发现她的谎言。
江妤笙就按这个思路演了，被夸奖了。和老演员的对手戏也就是心理医生走进来，询问了几个问题，少女因为不高兴那些蠢货对自己生不出一点怀疑——他们都说她这么瘦弱，这么甜美可爱，不可能干出那样的事——她的能力被否定，有点不高兴了。于是少女故意露出几个破绽来给这心理医生，又随即落泪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她被吓得都有点神经错乱了。
江妤笙下来之后很是有点高兴，毕竟从被群嘲到夸奖，真的是挺多的路要走。
不过江妤笙看回放，怎么都觉得自己演的太欠揍，她现在还记得krie这个天杀的听说她接了个反派给她讲的事——有个前辈，演技老好了，因为演反派演的太好，结果走路上被人揪住骂……虽然这行为不理智，但也侧面说出了前辈演技了得……还有演反派的风险。
江妤笙他们这个剧本来就是城市犯罪为主题，所以也就定在这个城市，差不多围绕着一连串的失踪案件展开，因此江妤笙基本上没事了就可以回去。
苏加然在里面扮演一个迷人的反派，满口谎言，但是又拥有让人信服的魔力，差不多就是幕后大boss努力扮演正常人的故事……某种程度上，两个人扮演的角色有一定的重合，而且两个人也算合作久的，毕竟是马不停蹄地合作了两部戏，所以还算熟，江妤笙有时候会问苏加然一些演戏上的问题。
别看苏加然懒懒散散浑身没骨头一样，正经问题还是会认认真真回答的，江妤笙下来后先是看了看周围，发现除了苏加然还在，助理正在旁边跟他说些什么，苏加然一副困得不行的样子，正拿着卸妆棉往自己脸上糊，估计是想趁着这会儿赶紧把状卸了，等下就可以直接去睡了。
江妤笙走过去的时候苏加然正有点不高兴地说着我不想去，听见动静，扭过头来看了江妤笙一眼。
苏加然真是天生就该吃这碗饭地，卸妆不卸妆没什么区别，还白了不少……因为剧里要求了他的肤色，苏加然本人太白，因此抹了不少粉底来遮盖原本的肤色。
“怎么了？”苏加然看江妤笙朝自己走过来，问了一声。
“啊，没什么事，就是想说那个……”江妤笙指了指苏加然手里拿着的卸妆棉卸妆乳，说道：“那个乳……用了会长痘痘的……”苏加然“啊”了一声，他就是从剧组休息室里随便抓了一瓶出来，根本没仔细看，正把瓶子举起来看时又听见江妤笙说道：“我们几个谁用谁长，剧组准备把它给扔了……没想到被你拿出来了……”
苏加然想了想，抬手丢进垃圾桶，说道：“怎么不早点扔……算了我回去再用自己的吧，总不会长……”
“长了也没事啊，你最近都要来这儿哈哈哈，”江妤笙笑了笑，她最近吃剧组的饭吃多了，都是外卖，油大盐多，拍戏作息又不规律，下巴上长了几个小痘痘，好在粉底遮瑕一上就好，但就是怕打光板，光线强得时候很容易看清楚糟糕的皮肤状况，再贵的粉底都不行……
江妤笙倒是不太在乎，她就是觉得牙有点不舒服，可能是上火了，她还觉得本色出演，只要你不是神仙，任谁被关在暂时收押所里几天几夜，也得满脸油光。
苏加然丢了那瓶卸妆乳，助理愁眉苦脸地过来跟着，想说些什么，江妤笙也懒得打听人家的事情，点了点头打声招呼，就拉着krie一起出去了。
“我不想去。”苏加然懒洋洋地说道，旁边的助理急得都要跺脚了，苏加然还懒洋洋的满不在乎的样子，他是真的不想去。
“去看一看吧，总得做做样子啊。”助理不知道平时好说话的天王怎么成了这样，苏加然突然眉目一动，有点儿不高兴地说道：“谁也别说了，我说不去，就不去。付违约金我也不去了。”
助理瞪大眼睛，看着苏加然丢下手里的东西，往外走去，只好跺跺脚，赶紧追了上去。
苏加然不想去的地方，是早些年那个女孩在的城市。
那会儿苏加然还是个认为追星的人都不怎么理智的人，他遇见她的时候，没什么想法，就觉得“哗”一下，世界好像就剩下他们了。
她在的城市也是她死亡的城市。苏加然不想去。
苏加然心里头有张舒舒服服的小垫子，他只允许她走进来，只允许她坐下来，再也不走了。
但是现在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最难过的事情大概不是记起来那段晦暗不明的岁月，和曾经在无数黑夜里流过的泪水吧。
最难过的应该是，突然记起了她笑的明媚的脸庞。
江妤笙坐在车上，打了个哈欠，krie早就歪在旁边睡着了，江妤笙没有回严家，公司算是给她配了辆车，反正这会儿是开往公司的。
江妤笙推了推krie，krie不情不愿地动了动，刚想骂是哪个扰了老娘的清梦，睁眼一看是江妤笙，便从自己稀里糊涂的梦里醒过来，揉了揉眼睛问道：“怎么了？”
江妤笙说道：“我让你问的事情问好了没有？”
“什么？”krie比江妤笙还惊奇，一脸“你什么时候交代过我事情了我不知道啊我一点头绪都没有啊”的表情，看得江妤笙手痒，好在krie刚刚只是沉浸在梦里没有清醒过来，这会儿醒过来了，思绪回来了，赶紧说道：“啊啊我知道了，不就是蒋羽央的事情么……”krie打了个哈欠，从自己兜里掏出手机戳了两下，说道：“嗯对……她经纪人过来交涉了……恩智姐问我你的意见呢。”
“没意见。”江妤笙说道：“还能有什么意见，我都迫不及待好吗？”
krie看了她一眼，咕哝道：“你还真当mv那么好拍的啊……这要是没默契没踩对点，有时候能折腾几天呢。”
江妤笙愣了愣，说道：“不是吧……我听羽央说，这次好像是剧情式mv啊……”
krie听了，来了兴趣，琢磨道：“剧情式mv？哇……您这个盆友……哦蒋羽央，真有个性，人家保险的首专都为了传唱度大部分都是节奏感强烈的，抖腿向的，不会跳舞的请人来跳……衬托一下自己……蒋羽央倒好……剧情式……她准备拍电影呢？”
江妤笙翻了krie一个白眼，说道：“说不定就大爆了呢……”
“好吧，抒情歌情歌之类的首专大爆都是你上初中……高中那会儿的事了，现在节奏这么快，”krie说道：“能不能大爆还得天时地利人和呢。”
江妤笙仔细一琢磨，好像还真是这个理，但是她是真心喜欢听蒋羽央唱歌，也很高兴能参与到蒋羽央的mv里，告诉所有人，看！这是我好朋友！
krie觑了一会儿江妤笙的脸色，喃喃说道：“你高兴就好啊……反正你又不走偶像那挂，希望大爆什么的，还不如你多买点她专辑呢。”
江妤笙叹口气，国内的音乐市场实在是……
“对了，我记得前段时间国外有个什么风格挺火的，叫什么vaporwave……”krie想起来自己前段时间在油管看的mv，忍不住说道。
江妤笙一头雾水，看着krie津津有味的样子，才恍然想起来这家伙也并不是什么助理，而是一个前偶像……
而这偶像也只不过过去式，过去的辉煌，灿烂，冷寂，也通通都是过去了。
江妤笙有时候也会忍不住想，如果蒋羽央没有红……她会怎么办呢？她会继续坚持自己的道路，还是像krie一样，换个混口饭吃的行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