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
林贤接过来，有些不好意思地擦干净眼泪，估摸着自己脸上差不多干净了，这才抬起头看向对方。
他张大了嘴。
“你……你你你……”
路凡不耐烦地看了他一眼，林贤闭了嘴，将自己伸出去的手收了回去，老老实实地坐在椅子上，奇怪的是，刚刚还很舒服快要让人睡着的椅子，这会儿坐着却是如坐针毡。
路凡也觉得他很烦。本来路凡觉得得他变化很大，比以前进步很多，大有浪子回头的气势。没想到见两次就哭了两次，这位浪子回头的大少爷是不是还没断奶呢？
路凡其实是冤枉了林贤。这个电影，其实是催泪得不行的。只不过路凡一进来，就没怎么看屏幕。
也就只有林贤这眼睛长着出气用的没看见隔着两个座位的是谁。
林贤犹如上刑一样枯坐在那儿，旁边还搁着那么大一束花，他突然就觉得手里的那包纸巾都有了那么一点数不清道不明的意思。
不是好的方面。
就是觉得路大魔王是不是已经开始寻思等会儿如何看笑话。这会儿正假模假样地扮好心呢。
林贤其实并没有成长多少，逆境这玩意儿是来打磨伟人的，烂泥也不可能迅速地被打磨成宝石。更何况这坨烂泥还被摧残过。不过好处就是烂泥不管怎么被摧残还是烂泥，不会糟糕到哪儿去。
他肩背僵硬地坐在座位了好一会儿，好半天被电影情节吸引，又慢慢放松下来，直到最后眼眶发红的时候又突然反应过来一样，迅速地停止了脊背，小心翼翼地往旁边看了一眼。
不可否认，林贤不管怎么样变，对路凡的态度倒是不大会怎么变，尤其是周围几乎只有路凡的时候。
路凡今天穿了西装，眉眼精致缺乏烟火气，冷冰冰地没有一点人气，周围一片抽气声的时候，此人还能神色不动地盯着屏幕，并且露出一点费解的神色来。
某种意义上来说，路凡和严川衡是一路货色。只不过……林贤扭头看了看那边的江妤笙，她正背对着自己和女伴低声说着什么。
只不过……严川衡有了江妤笙。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当真是遇到江妤笙之前，严川衡甚至对怒和哀都感觉失灵，遇到江妤笙之后，才有了喜乐。江妤笙就是那个开关。
林贤甚至还能让自己放松了一下，幸灾乐祸地想路凡可能是没这体验了。
江妤笙接受完采访才去同林贤打招呼，蒋羽央跟在她身后，两个毫不起眼的新人到处溜达，苏加然反而是寸步难行，好在他脸皮子够牢固，所以一个人站在那儿犹如一台设置精密的机器人，应对记者们叽叽喳喳的提问也并不烦躁，彬彬有礼地扮演着一个绅士。
“祝贺。”林贤巴不得有人跟自己搭话，站起来将那束花递给江妤笙，同时对蒋羽央露出一个笑容。
蒋羽央饶有兴味地打量着林贤，林贤心里有点懊恼，因为只考虑了江妤笙，所以就只带来了一束花，不过好在他之前花花公子当习惯了，所以一时手贱，顺手抽出一朵玫瑰，笑着递给了蒋羽央。
蒋羽央抬起一边眉毛：“？”
林贤咳了一声，说道：“我只知道嫂子今天……所以……疏忽了……”
蒋羽央笑了笑，眼珠转了一转，觉得他有意思极了。
“你真有意思。”她直接说道，歪了歪头，同时又暗示意味十足地瞥了一眼林贤的袖口，那眼神犹如一枚钉子，林贤缩了一下，随后没事人一样轻声对江妤笙说道：“嫂子，严哥说公司有事情……”
在旁人面前，江妤笙终究是不好意思将这些事拿出来讲的，所以她赶紧点点头，截断了林贤的话，她说道：“我知道。我知道……”
江妤笙心里清楚。这就像什么，像道理我都懂，但是我就是难受。
江妤笙其实很想在自己登在舞台上的时候，能看见严川衡在台下冲自己笑。
但是都是成年人了，所以哪能像小孩子一样任性。任性这门技能，天时地利人和才能催动，是要挑对象的。
林贤笑着说道：“演的真的太好了。”虽然他中间睡醒了，但是还是会被剧中人物情感带动，因此觉得不错，林贤没看过多少这类型的电影，以前大部分都是看生命大和谐这类的电影，还和谐得十分重口味。所以这次没从头睡到尾，还被带动感情，林公子觉得十分好，在他心里甚至觉得能拿什么什么小金人了。
江妤笙不好意思地笑了一笑，看见林贤手里的纸巾，咬着嘴唇有点儿开心，忽然发现林贤露出有点尴尬的表情来，便抬头看了一下，发现蒋羽央也不知道是吃错药了还是怎么样了，一直在看林贤。
“……怎么了？”江妤笙左右看了看，轻声问道，顺便还不动声色地推了一把蒋羽央。
蒋羽央倒是毫不在意地一摊手，细长的眉毛拧起来，眼睛如泉水里的黑曜石，没有半点恶意：“看到好看的男孩子，没忍住多看了一会儿……希望你不要介意。”
她人与说出来的话风马牛不相及，好在气质放在那儿，所以不显得唐突。
江妤笙干笑了一声，正想同林贤说话，林贤已经点点头，仿佛很快接受了这个解释，他犹犹豫豫地看了一眼蒋羽央的胳膊，蒋羽央对着他眨了眨眼睛，他又挪开视线。
几个人站着寒暄了一阵子，江妤笙的的确确是觉得林贤变沉默了不少，没有以前咋咋呼呼了，可能里子还是那个破破烂烂的里子，面子上还是好看了不少的。
这变化像是一天一天暖和起来的风，刚开始感觉到落差，后来便越来越细微。
在林贤安静地坐在一边的时候，在他一个人离去的时候，在抬头和低头的间隙，在几乎是一刻也不停的邮件提示音里，江妤笙慢慢地呼出一口气。觉得那个时刻，不叫寂寞，也不叫孤独。搞不明白。
路凡倒不是过来捧场的，他过来面无表情地打了声招呼，便和之前约好的几个制片人去后面谈生意了。蒋羽央拽了拽江妤笙的袖子，对着林贤抬了抬下巴，说道：“一起去喝个茶吧，这么站着，我累了。”
江妤笙也有些饿了，想去吃些茶点，而林贤说公司还有些事情需要他签名，说着便起身告辞了。
江妤笙便和蒋羽央看着他坐上车离开，蒋羽央晃了晃手里的那朵玫瑰，顺手插回江妤笙抱的那一束花里，风吹起她的长发，她有些出神。
“不是吧，”江妤笙观察了一下好友的神色，觉得不像，但是总觉得看出了某种端倪，她说道：“你喜欢上他了？”
“怎么会。”蒋羽央露齿一笑，纤长的睫毛耷拉下来，掩盖住了她眼里复杂的情绪。她说道：“你以后多跟他交流交流，你不方便可以让严川衡么，反正你不是说现在主要是严川衡帮着他。”
这话倒也说的不是没头没脑，江妤笙点点头，觉得林贤受了这么大打击，据说妹妹还从疗养院过来了，是该好好关心的。
只不过她笨嘴笨舌，总是害怕不小心戳中人家的伤心事，去了估计也只会陪着伤心陪着沉默，因此想着等会儿嘱咐一下严川衡。
本来两个人想去吃茶点的，又说等会儿有记者后续采访提问，只好坐在休息室里休息。因为蒋羽央只和江妤笙熟悉，所以这会儿两个人凑在一起聊天，聊完电影聊几个共同参演的大牌明星，人多眼杂，也就是讨论了点好的，便话题一转讨论起各自的前途来。
“我觉得你挺有天赋啊？演戏这条路可以试试，”蒋羽央用手拨弄着长发，皱着眉轻轻说道：“就是……娱乐圈，很多时候不是靠演技好就行，大部分是人脉和资源，有多少演技好的却不红的，当红的小鲜肉拍再烂都有人买账。”
江妤笙叹口气，的确，这就是现状，她开玩笑地说道：“就算不行，我一个大学生，有手有脚的总能找到工作吧？”
蒋羽央听了，一笑：“的确，没有说找不到工作的，就是看对自己定位怎么样了。”
“说起来，”江妤笙看了一眼周围，见没什么人注意到她们，但还是小心问道：“你参加了这次的片尾曲录制……说明你实力不错啊……公司什么时候给你出专辑？”
蒋羽央撇撇嘴，忍俊不禁道：“哪儿那么容易啦……还得个一两年吧……”
“这么久？！”江妤笙唬了一跳。
“嗯。”蒋羽央笑了笑：“时代不同了，你还以为是过去一张专辑封神的年代啊？多少人歌红人不红啊现在。公司找我谈话了，应该是先让我网上发行ep再参加综艺混个脸熟……或者还有团体出道这一种。我在想呢。”
江妤笙一想综艺真人秀就头皮发麻，正想说什么，突然听见门口传来一阵喧哗。